迴到未央宮。


    漢武帝直接將衛寧帶去了後宮偏殿。


    一般來說,這已是僭越,外庭臣子不宜進入漢武帝的後宮,就算霍去病進來都要避嫌。


    漢武帝第一時間召見了太醫。


    盡管衛寧一再強調自己沒什麽大事,但漢武帝還是堅持讓太醫給他上了藥,包紮好傷口。


    也不知太醫上了什麽藥,衛寧感覺眼皮子有些沉,緩緩地便入睡了。


    霍去病在外麵守著,等漢武帝出來後,便揮手對霍去病道:“你先迴去。”


    霍去病知道現在漢武帝心情陰鬱,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忙道:“好!”


    等霍去病離開,漢武帝背著手朝外殿走去,在麒麟殿召見了禦史中丞張湯。


    張湯誠惶誠恐,身軀也在顫抖,冷汗直流。


    他是真沒想到,居然有人膽大包天敢刺殺天子。


    城郊士卒啊!


    那是大漢的士卒!


    那群刺客怎麽混進去的?還是說本身大漢的士卒就被別人買通了?


    都要查!


    漢武帝抬眸冷漠的看著張湯,道:“快點查出來,究竟是誰,什麽原因,寧可殺錯不要放過!”


    “找到人了,給朕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張湯抱拳:“喏!微臣這就去查!”


    漢武帝揮手,待張湯離去,他獨自一人坐在麒麟殿陷入沉思。


    他手中捏著四分五裂的玉佩,這是衛寧交給他的,希望他能讓工匠將這塊玉佩修補好。


    漢武帝麵皮微微抽了抽,腦子有些淩亂。


    他明明記得在十三年前,這玉佩是交給衛子夫了。


    此前他不經意的問過衛子夫,可衛子夫似乎壓根不記得自己給過他玉佩。


    那十三年前他在平陽公主府寵幸的歌姬是誰?


    莫非不是衛子夫?


    想到此處,漢武帝便心煩意亂的背著手朝椒房殿走去。


    “陛下!”


    衛子夫臉色慘白的出門迎接漢武帝,一臉關切的撲在漢武帝胸懷,道:“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漢武帝拍了拍她肩膀道:“沒事,朕沒事。”


    “是衛大庶長救了朕。”


    漢武帝簡單的將事情告知衛子夫,衛子夫嗯了一聲,道:“我去看看那孩子。”


    漢武帝哦了一聲,心不在焉的道:“不要打擾了他。”


    “好!”


    衛子夫飛快朝後宮偏殿走去,遠遠地看著躺在床榻上的衛寧,總感覺這孩子和自己有點像。


    衛寧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自己娘親,又不確定。


    待衛子夫迴到椒房殿,見漢武帝依舊在發呆,便去安慰道:“陛下,沒事了。”


    “說也奇怪,衛大庶長那孩子,我一看便覺得有些親切呢。”


    漢武帝笑了笑,道:“說明你們投緣。”


    “對了,你三姐長什麽樣子?”


    衛子夫狐疑的看著漢武帝,不解的道:“陛下怎麽忽然關心這個?”


    漢武帝想了想,道:“去病那孩子一直嚷嚷著尋找他三姨娘,朕抽空給他一起找找。”


    衛子夫笑了笑,道:“多謝陛下,我三姐啊……和我一樣呀。”


    啪嗒!


    漢武帝端著的茶盞應聲落地,倏地間摔個粉碎。


    衛子夫忙道:“陛下,你怎麽了?”


    漢武帝看著地上的碎片,搖頭道:“沒事,你早些休息,朕還有事要處理。”


    說完,他便起身離去。


    衛子夫有些看不懂漢武帝,總覺得今天漢武帝怪怪的。


    漢武帝滿腹心思踱步來到偏殿。


    衛子夫和衛青的三姐是衛平君,衛平君是十三年前消失在長安。


    衛平君和衛子夫是孿生姐妹,所以十三年前他寵幸的應該是衛平君而不是衛子夫。


    可他召見入宮的卻是衛子夫,而後衛平君發現懷了朕的兒子,他消失在長安了。


    當所有邏輯鏈在漢武帝腦海中閉環,他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他沉默著來到衛寧床前,衛寧眉宇緊蹙著,酷像漢武帝的眉宇,又像衛平君的麵龐,難怪朕第一次在麒麟殿見他,就覺得那麽親切。


    漢武帝微微咽了咽口水,想伸手去撫摸衛寧,到半空卻停滯了,他不敢。


    作為一名父親,他從未盡過一點點做父親的責任。


    他是皇帝,也是人,也有情感,有喜好,本身他就很喜歡衛寧,現在得知躺在他麵前的就是他的兒子……這種複雜心思實在難以言語。


    他很優秀,很出色,漢武帝一直對他很滿意,不然不會連祭祀都帶著他。


    隻是彼時心情和態度是不同的,現在他忽然不知該怎麽麵對衛寧。


    他是天子,是那個乾綱獨斷的天子,大漢的九五之尊,可此時內心卻踟躕住了。


    “陛下,你在幹什麽?”


    衛寧緩緩睜開眼,就發現漢武帝的手停頓在自己眼前。


    漢武帝倏地抽迴手掌,麵色略顯尷尬,道:“沒事,準備試試你有沒有燒著。”


    衛寧搖頭:“我還沒那麽脆弱,剛才就是有些累了。”


    衛寧沒有繼續躺著,他起身抱拳,對漢武帝道:“沒事的話我要迴去了。”


    “對了,勞煩陛下務必幫我的玉佩修好……我方才好像還見到我娘了,說明我娘也很重視這塊玉佩。”


    漢武帝:“你娘……”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想要問詢,但不知怎麽開口,話到嘴邊停頓住了。


    方才你看到的不是你娘,是你四姨娘衛子夫。


    衛寧看著漢武帝,問道:“我娘怎麽了?”


    漢武帝搖頭:“沒,你先迴去吧。”


    “來人,調一百羽林,賜朕禦攆,護送衛大庶長迴藍田。”


    衛寧心下一驚,心道你這也太隆重了,我不過隻是救了你的命,不必如此吧。


    他趕緊拒絕,道:“陛下不要如此,禦史們看到又要殺我了。”


    漢武帝提高音量,怒道:“誰敢?!”


    他好奇怪啊。衛寧撓撓頭。


    ……


    無望宮。


    劉煥失魂落魄的迴到冷宮。


    陳阿嬌見他神色不對,急忙拉著他問道:“兒呀,你怎麽了?”


    劉煥麵色慘白,道:“娘,娘……父皇,父皇……被刺殺了。”


    陳阿嬌驚愕的道:“什麽?!”


    “他沒事吧?”


    劉煥搖頭:“沒事,但是我表現的很差……我應該救他的,我沒有……被另一個少年救了……他上了父皇的禦攆,好不風光……”


    劉煥磕磕巴巴的說著。


    陳阿嬌聽明白後,撫摸著他的腦袋,笑著道:“你怎麽還妒忌上人家了?怎麽說,也是一賤民,你身上流著的可是高貴的皇室血脈,他配和你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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