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前。


    衛寧目送秦子榆迴府,他招招手,然後背著手朝遠處走去。


    衛寧的心思有些複雜。


    剛才秦子榆和衛寧分析了衛青將自己從牢獄帶出去的意義。


    他理解不了,他也不明白衛青為什麽對自己那麽好。


    可是他此前還不讓我出塞……他是擔心我?


    衛寧緩緩地踱步在定襄街頭。


    按照秦子榆的分析,衛青是軍中統帥,是沒有權力區幹涉地方行政和法律判罰的。


    衛青越界了,越界的結果就是讓漢武帝忌憚、


    試想,一個統帥數萬的大將軍,他本身在軍中的威望就極高,但凡他有任何異樣的心思,都能讓長安抖三抖。


    劉徹不可能不防衛青。


    就如唐朝的軍神李靖一樣,在李靖滅了東突厥,立下不世奇功後,李世民就將李靖給軟禁了。


    道理是一樣的,從古至今,從現在到未來,皇帝們擔憂懼怕的東西從來都沒有變過。


    而現在,衛青又將手觸到了地方官的權力之上,越過地方官,從牢獄內帶走衛寧。


    這一切被漢武帝看在眼裏後,漢武帝會怎麽想?


    他會想你衛青現在開始膨脹了,開始不遵紀守法了,開始挑釁大漢朝廷的權威了。


    想到這裏,衛寧不由倒吸涼氣,此時才明白衛青將自己帶走,是需要多大的魄力!


    而曆史上,恰恰也是在此戰過後,霍去病就漸漸地開始取代衛青在漢武帝眼中的軍事地位,久而久之,衛青徹底被霍去病取代。


    可是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我們才見過幾次麵?


    衛寧想不通,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麽地方,值得衛青自己犧牲那麽大。


    我在牢獄內待著也沒什麽,他為什麽要執意帶我出去?


    ……


    衛青營帳內。


    趙純禮淡漠的看著衛青,麵色不善的道:“衛仲卿,你考慮過後果嗎?”


    “你將那小孽畜帶出來,你考慮過你的後果嗎?”


    衛青冷冷的抬眸,看著趙純禮,平靜的道:“你最好不要在本將的軍營內罵人,不然我真可能會打死你!”


    趙純禮陰沉著臉,指著衛青,道:“好!好的很!”


    “那本官就讓陛下知道你衛青在定襄究竟多威風!你在地方的權柄甚至蓋過了天子,對吧?!”


    衛青麵無表情的道:“說完了?可以走了嗎?”


    “他我保著了,你也別想著動什麽私刑,找什麽人來對付他,我話放在這裏了,他出任何事,我都不會放過你!”


    趙純禮怒火中燒的道:“好!好好好!”


    “告辭!”


    ……


    衛寧此時已經來到軍營外,他眯著眼,盯著趙純禮離去的背影。


    衛寧思忖了一會兒,便默默來到衛青的營帳外。


    兩名親兵進去稟告衛青,衛青聽到衛寧來找自己,臉色有些疑惑,還是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衛寧便走進了中軍大帳,抱拳行禮道:“參見衛大將軍。”


    衛青若無其事的拿著竹簡兵書,也沒有抬頭看衛寧,隨意開口道:“有什麽事?”


    衛寧想了想,開口道:“為什麽要帶我出來啊?我在牢獄也沒事。”


    衛青抬眸乜了他一眼,道:“那種地方太壓抑,還值得你留戀?”


    衛寧搖搖頭,道:“倒也不是,隻是替大將軍覺得不值。”


    衛青愣了一下,將竹簡放在一旁,認真的審視著衛寧,道:“什麽意思?”


    衛寧道:“我知道你這麽做,是頂著很大的壓力,甚至被陛下猜忌的危險,為什麽啊?”


    衛青有些釋然的笑了笑,“你比霍去病強,居然還能考慮到這一層。”


    衛寧也沒有隱瞞衛青,道:“是秦姑娘告訴我的。”


    衛青哦了一聲,道:“秦川倒是生了一個冰雪聰明的女兒。”


    “成了,迴去吧,這些日子不要亂跑,等天子的聖旨。”


    ……


    太守衙門。


    秦川背著手來到二堂的一處宅院內。


    幾名胥吏在把守著。


    一名郎中從屋內走了出來,秦太守問道:“怎麽樣了?人醒了沒有?”


    這是唯一的人證,秦川很是重視,隻要他能醒來,衛寧做的一切都不在是問題。


    那郎中麵色有些不怎麽好看,他看了一眼秦川,道:“大人……人……不行了。”


    “什麽?”


    秦川表情有些凝重,驚唿道:“你確定?!”


    郎中歎口氣道:“應當是如此……傷勢太重,恐迴天乏術!”


    秦川全身微微顫了顫,臉色有些難看。


    唯一的人證死了,將再也沒有人能給衛寧佐證,那麽衛寧做的一切,都是在沒有證據支持下。


    秦川急忙撩袍迴到正堂,提筆準備寫信去長安,又覺得不安全,便帶著胥吏朝軍營內走去。


    他找到了衛青,將這邊的事一五一十告知衛青。


    衛青愣了很久,才道:“你在這裏,將那名守城士兵死亡的消息,一五一十寫下來,我派軍驛送去長安。”


    秦太守沉默一下,看了一眼衛青,道:“要不要潤色?”


    潛在的意思是,要不要添油加醋,微微欺瞞天子。


    他也不想衛寧出事。


    衛青搖頭:“不要如此,一五一十的寫下來,怎麽處理衛寧,全看天子那邊!”


    他知道天子的睿智,他們是沒辦法欺瞞漢武帝的,隻要天子想查,隨時能查清楚,那個時候秦川估計都要被遷怒!


    “好。”秦川點頭。


    隻是這封信送去長安,那衛寧的生死,就真在天子的一念之間了啊!


    當信件被送走後,秦川也離去了。


    衛青坐在營帳內沉思了許久。


    如果天子真執意要殺衛寧……那就用他這一生功勳去保著孩子!


    ……


    長安。


    夜色有些朦朧,未央宮內,勵精圖治的漢武帝還在處理著奏疏。


    一名小黃門急促的走來,手中捧著一卷從定襄而來的奏疏。


    “陛下,定襄刺史急奏!”


    劉徹嗯了一聲,接過奏疏,緩緩將竹簡打開。


    看了片刻後,漢武帝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到最後勃然大怒的將竹簡拍在案牘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混賬!”


    “去,將主父偃、東方朔、桑弘羊、董仲舒都給朕叫來!”


    他唿吸有些急促,顯然怒極,厲聲開口,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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