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寧和秦子榆一同迴到太守府,然後揮手告別。


    秦子榆提著羅裙進了府邸。


    天空逐漸陰沉,劈裏啪啦的開始下起雨,天色也黑了下來。


    衛寧撐著雨傘,身軀筆挺,另一隻手背在身後,緩緩踏步在雨中。


    “衛寧。”


    身後秦子榆的聲音響起。


    衛寧有些狐疑的撐著雨傘迴頭,看著秦子榆在對自己微笑,便道:“怎麽了?”


    秦子榆含羞道:“沒事,路上小心點。”


    “哦。”


    衛寧點點頭,緩緩舉傘離去。


    定襄大街的道路上,因為這場雨的緣故,行人已經漸漸稀少。


    前方有幾名男子攔住了衛寧的道路,為首的正是在滅胡園讓衛寧做辭賦的那名讀書人。


    他撐著雨傘,身後是幾名身穿蓑衣的漢子,蓑衣的腰口有些鼓起,應當藏著兵器。


    為首的那名漢子居高臨下的對衛寧道:“閣下和秦姑娘什麽關係?”


    衛寧淡淡的道:“朋友。”


    那名漢子淡漠的道:“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以後離他遠一些,我們家公子不喜歡你這樣,因為你是軍方的人,才對你格外開恩。”


    衛寧哦了一聲:“我可以走了嗎?”


    那漢子冷冷的道:“你還沒答應我。”


    “無聊。”


    衛寧撐著雨傘準備跨步,卻被他們擋住。


    衛寧自是知道他們背後的公子是誰,定襄刺史家的長公子趙午第嘛。


    這個人的心胸狹隘到已經變態的程度了,衛寧不喜和變態有過多的接觸。


    後方有馬匹急促踏著雨水走來,是趙策。


    趙策翻身下馬,來到衛寧身邊,低聲耳語兩句,衛寧麵色頓變,看著趙策:“當真?”


    剛才趙策告訴衛寧,衛將軍那邊來了戰報,霍去病和他的六百騎消失在了大漠中。


    衛寧是知道霍去病此戰的傳奇,但凡事都有意外,匈奴人遍布在草原上,但凡出現一點點意外,霍去病都有可能身首異處。


    這是他唯一的好朋友。


    衛寧麵色漸漸冷漠下來,對趙策道:“迴軍營。”


    在他轉身的時候,後方那名漢子再次攔住衛寧,口吻中帶著不耐煩,道:“我現在很不耐煩,你似乎沒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你知道得罪趙公子……”


    衛寧隨手從趙策腰口抽出腰刀,朝著那名漢子的嘴巴就猛地扔了過去。


    嗖!


    額。


    下一刻,那漢子眸子陡然瞪大,雙目中帶著震驚,十分不敢置信的看著衛寧,嘴巴被長刀貫穿,然後捂著雙頰重重落地。


    衛寧對趙策道:“都殺了,我先迴去!”


    “好!”


    趙策沒有絲毫猶豫,朝著那群穿蓑衣的漢子就衝了過去。


    一群蝦兵蟹將,還不是趙策的對手。


    後方不時傳來慘叫聲,衛寧並沒有迴頭,依舊背著手撐著雨傘走在定襄道路上。


    他在思考。


    思考霍去病遇到危險的可能性。


    六百多騎在沙漠中縱橫穿梭,存活的幾率究竟多大。


    以前衛寧不了解,但今日在滅胡園中聽到秦子榆和他科普了匈奴的強大後,他才知道霍去病和大部隊分散,危險性究竟多大。


    我不能讓他出事。


    出塞!


    雖然衛青已經叮囑過衛寧不可出塞,軍令如山,衛寧也從未想過違抗。


    但現在,他不得不抗令了,即便受到衛青的懲罰,他也必須要出塞!


    ……


    刺史府。


    一名小吏恭敬的跪在趙午第麵前。


    趙午第跪坐在蒲團上,一隻手握著書認真的看著。


    作為趙刺史的長公子,趙午第在定襄的權柄極大。


    趙家家族本是秦六國趙國皇族的後裔,他身上天生流淌著貴族的血脈。


    前些日子,他去了邊塞代父親巡查,這兩日才迴來。


    趙午第早就看上了秦子榆,並且已經讓趙刺史和秦太守去提親。


    隻是秦太守委婉的拒絕了,這讓趙午第心中充滿怨恨。


    但一個是地方軍方,一個是地方民政,雙方也不能起衝突。


    既然秦太守拒絕,那他就讓任何男人都別妄想接觸秦子榆。


    最後你秦家找不到合適的人下嫁,隻能求我去娶她!


    待他迴來後,便聽聞有一名小子不知死活的接觸秦子榆,這讓他動了殺心。


    不過考慮到對方是衛青帶過來的士卒,所以他才控製住了分寸。


    今日他便讓他府邸的圈養的門客去提醒對方。


    “有事?”


    趙午第放下竹簡,看著跪在書房的奴仆,開口詢問。


    奴仆戰戰兢兢的道:“齊公子被殺了,他帶出去的幕僚全部被殺了。”


    趙午第呆了一下,似乎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笑話!


    一個卑賤的賤民,一個軍中下賤的新卒,居然敢殺他的人?


    齊葆是他的親信幕僚門客,他做事沉穩,肯定會亮明身份給對方。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居然還敢殺他的人?


    趙午第臉色漸漸陰鬱起來,冷冷的道:“知道了,下去吧。”


    “喏。”


    趙午第眯起了眼睛,眼中盡現殺機。


    他從未將這種賤民放在眼中,給了他機會,他卻不珍惜,那就等著去死!


    ……


    衛寧迴到軍營,此時趙策也折返迴來。


    外麵還在下著雨,百名羽林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麽,整整齊齊的站在雨中,等著營帳內衛寧的決定。


    不知過了多久,衛寧已經將細鱗甲穿了起來。


    當他出現在營帳外的時候,百名羽林安靜肅穆望著衛寧。


    細魚鎧甲上的雨滴緩緩滑落,霸王弓背在身上,讓衛寧看起來殺伐氣勢濃烈。


    衛寧緩緩抬起手,指著北疆,臉上掩飾不住的殺機。


    “我!要!出!塞!”


    “風!風!風!”


    “戰!戰!戰!”


    大漢羽林仰天高唿,地動山搖,戰意盎然!


    衛寧高唿:“都給我上馬!”


    唰唰唰!


    數個唿吸之間,百名羽林整齊劃一跨上大宛寶馬。


    衛寧看了一眼趙策:“給我取武器來!”


    “喏!”


    趙策急促奔襲在軍營之中,少頃歸來,一柄長槍遞給衛寧:“衛將軍!”


    衛寧接過長槍,厲聲高唿:“走!”


    駕!


    衛寧一騎當先,直奔軍營外。


    唰唰唰!


    數千士卒攔住了衛寧的去路,高唿:“大將軍交待過,任何人不得出塞!”


    衛寧騎在馬匹上,居高臨下的道:“讓開,不要逼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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