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看著箱子裏的東西,手在舊宣紙上摩挲,心裏有一種隱秘的快感。


    當年秦王府的十八學士赫赫有名,他是裏麵是最不顯眼的一個。


    幕僚獻計獻策的時候,他默默在角落裏聽著別人高談闊論,做好一個簿記的工作。


    也不知哪裏來的膽子,查抄太子府後,在眾人兵荒馬亂的爭寵時,悶頭在庫房裏悄悄把重要的案卷謄抄摘記了一份。


    事後才覺得渾身汗涔涔,如果被發現,分分鍾被列入亂黨之流,不說斬首,流放三千裏是至少的。


    書房的這個暗室是無意中發現的,加以改造,被當成了密室,收藏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許敬宗拉迴有些紛亂的思緒,把箱子裏的東西抱出來,放到了桌子上。


    這些案卷當年他都是讀過的,不過有些東西,當年不注意,一掃而過。


    翻開一卷,他快速的找了起來。


    暗室裏不知時間,他坐的有些腰酸背疼,畢竟歲月不饒人啊,推開手邊的案卷,站起略活動了下手腳。把看過的那些放迴了箱子。


    想了想,把另外沒看過的也放了迴去,把箱子也推進了書架的深處。


    長長噓了一口氣,環顧四周,無甚遺漏,才拿起燈台,原路迴到了書房。


    推開窗戶,夜空中啟明星高懸,晚風裏似有若無的飄來青草味。守門的長隨已經倚著廊下的柱子睡熟了。


    許敬宗和衣在書房的榻上躺下,沒幾息也沉沉的睡著了。


    一個黑影,從窗口悄無聲息的躍入,站在塌前凝視了一陣酣睡中的老者。隨後在書房裏上上下下的開始了搜尋。


    半個時辰後,黑影又從窗中翻出,跳上屋頂,幾個跳躍,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裏。


    青在書案前,提筆勾勒著什麽。隨後擱筆,拿起案上的涼茶,喝了一口。


    紙上是一間房間,標識出了各式的陳設。他把紙轉了個方向,看著出神。


    不錯,潛入許敬宗書房的就是他。他是從平康坊一直跟著迴到許府的。


    在院中的大樹正對書房的窗戶,許敬宗進去沒多久,窗上就沒了他的人影。


    加上以前從許敬宗大兒子許昂的口中套出的消息,青斷定這裏有密室。


    不過因為許敬宗就睡在塌上且時候也不早了,他粗粗的搜尋了一遍就撤了。


    不然點了許敬宗的睡穴,他也就會和門外的仆人一樣睡的人事不省,不會妨礙他在書房裏做事。


    少主說了這老頭還有用,那就不急著和他算賬。


    想到此處,青也懶得繼續研究,扯下了外袍,去裏間補覺。


    快天亮了,平康坊也漸漸恢複了寧靜,像個巨獸,縮起了爪子,沉沉入睡。


    顧念坐在書房,對麵是那個一臉憨厚的陸雷。


    白衣書生白蹄烏的得力助手,陸氏兄弟的老二。


    老大陸霆,大財神下麵的小財神,常年在各地巡視,管著各地的鋪子營生。


    老二陸雷,在白老大脫不開身的時候,負責和主子還有其他部聯絡。


    老三陸風,白老大經常派些特別的任務給他。這陣子在攛掇武承嗣積極上位。


    老四陸雨是四兄弟裏的異類,不似兄長們能說會道,卻能是最有耐心,故而武功高,又擅長墨家機關術,颯露紫炎熱了許久,白老大不放人。


    今日陸雷來就是奉了白老大的命來少主這裏請命的。


    “少主,如您所料,劍南道的官兵果然開始向穀裏進發。先頭隊伍三批人,共計兩百餘人已經全殲在鏡湖。之後穀口的駐軍沒有繼續動作,不過駐軍的後續補充還在集結中,並且從運糧車的規模來看,這次朝廷決心不小。“


    “劍南道是用軍報向上奏報,這消息傳迴京城大概還得三四日,他們大約是要得了朝廷的指示,才會有下一步的動作。據軍裏的人說,朝廷會派個大員來現場指揮。“


    頓了頓,陸雷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白老大已經派了人,準備去燒了糧車。這些糧本來就是問咱們鋪子買的,除了開頭了幾車是貨真價實的,後麵都是糠殼攙雜了亂七八糟的玩意。半路一燒,一了百了。“


    顧念聽了笑了,這種坑人的事也隻有白老大做的出來。“隨他,別出了岔子就行。朝廷確實會派人去現場指揮督導,不出意外的話,這人是許敬宗。“


    “嗯。“陸雷臉紅了下,憨厚的臉上露出了一顧如釋重負的表情,作弊行為過了明路也就不是作弊了。


    不過隨即又有些疑惑,“許敬宗不是早就致仕了麽,沉迷酒色,他還行的動山路麽?“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顧念淡淡的接口。


    陸雷盡管心裏還有些疑惑,卻是謹記自己的本分,繼續匯報。


    “宇文一族派了人看了鏡湖殲滅的全過程,穀口駐軍那裏他們也有前哨盯著,所以應該也清楚現在的狀況了。“


    “這事今日早上剛收到的飛鴿傳書,宇文族長想和我們主事的談,似乎覺得白老大不能拍板。“


    “嗬嗬,山內遺老姿態十足,你迴白老大,不必理會,他去談,這宇文家的人不來迴拉扯一陣不會吐出有用的東西。“


    “許敬宗到那之前,宇文一族都不會拿出實質的誠意。“


    “不過機穀的事還要上心,不能讓官兵摸了進去,以後那塊都是咱們的。“


    顧念似笑非笑的看著陸雷。


    陸雷心裏一驚,少主怎麽知道白老大是這麽說的?或者其實少主和白老大其實是一樣的人。不過看著眼前雲淡風輕的貴公子,怎麽也不能和錙銖必較的自家奸商老大並提。


    掩飾的咳嗽了幾聲,陸雷答應。“陸雨已經在機穀候命了。“


    “嗯,那就放心了,讓他盡管施展,死多少官兵都沒事。“顧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實在沒把那些懶散無用的巴蜀兵放在眼裏。


    太平盛世幾十年,差不多就是刀劍入庫,馬放南山的狀態,除邊境時常和突厥,吐蕃人來迴拉鋸的軍隊,其他都是不足掛齒的。


    如果宇文一族再磨磨蹭蹭的,他倒是不介意讓人暗示搞些重武器去穀口。這些山裏的估計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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