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耿青站在驛館的大院內,看著一院子的馬車,車上下來的妖妖嬈嬈的各色小娘子,臉色不太好。


    史國年從門外進來,瞧見這位臉色青黑,不由一樂,湊上前,“誰又惹咱耿大中郎將不爽了?”


    耿青轉頭看著這嬉皮笑臉的大個子,臉更黑了。


    “哎喲喲,門口有小辭看著,搜的可嚴實了,保證沒紕漏。”察言觀色是史國年的強項,眼瞅著耿青要發火,立馬說。拉著耿青來到僻靜的角落,“我說,這個是又玩的哪一出?怎麽叫來這麽多姑娘,居然西市裏的幻戲班子也找來了。”


    耿青咬著牙,“武三思張羅來的,說是要慶祝和談順利。本來還想著直接把使團帶去平康坊。”


    “哦,陣勢不小哇。你聞聞,都是脂粉香,哈哈。”史國年裝模作樣的嗅了嗅,又杵了杵耿青,“你不進去?”


    耿青斜了他一眼,抬腳去巡查了。


    “嘿,小白臉就是心思重,戲子姑娘的來一堆有啥可緊張的,黑胖子的衛隊都在大廳裏呢。”嘟囔著,他也溜溜達達的向門口走去。


    “官爺,這幾口箱子是道具,這麽小,也藏不了人,就不用檢查了吧。”


    “擱外麵不進去就不用查。”顧辭可不理戲班子班主的話,指揮著幾個兵士堵著門,把人從馬車上趕下來,挨個的檢查馬車。剛開始檢查的時候,對著那些巧笑盈盈的小娘子,他還有些不適應,現在已經可以完全無視那些調笑了。


    “做的好。”史國年過來拍拍顧辭的肩。“還要進去麽,要進去就少嗶嗶,排隊檢查。”


    班主一瞅這架勢,隻能叫人把馬車上的幾口箱子搬了下來,打開箱子檢查,裏麵各種小道具,居然連水果都有。


    “哎喲喲,輕點輕點,別弄壞了。”一邊大唿小叫,一邊挨到史國年身邊,塞了個銀錠。


    “兄弟們,手輕點。”史國年悄悄惦了惦銀錠,發了話。


    驛館門口車水馬龍的狀況,一直到夜幕低垂,才漸漸消停下來。


    史國年和顧辭兩人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休息,喝著廚房裏端來的羊肉湯。大廳裏燈火輝煌,絲竹彈唱的聲音一陣陣的飄過來。


    “這起子人真是會享受。”唿嚕唿嚕的喝著湯,史國年含混不清的說。


    大廳裏噶爾欽陵坐在主位,兩個粉衣的小娘子擁坐在他的左右,一個正舉著杯子喂他喝酒。他一口飲下,摟住小娘子,在她腰裏狠狠捏了把,惹得小娘子咯咯直笑。


    使團的其他人也都左擁右抱,在吐穀渾哪裏見過這般嬌嫩的小娘子,個個摟著姑娘一杯杯的酒下肚,連堂上的歌舞都來不及看了。


    武三思在下首作陪,看著眾人的樣子,心裏滿意,翠仙樓的姑娘果然不錯。本來他是想帶著這幫子吐蕃人去平康坊,結果耿青死活不同意,認為平康坊人員複雜,不好護衛。隻能退而求其次,讓翠仙樓的姑娘們來驛館。“嗬,拿著雞毛當令箭,不過看在他義父的麵上給他幾分麵子。”


    噶爾欽陵已經和武三思幹了好幾杯,這黑胖子的態度明顯要比之前軟化很多。武三思得意,這溫柔鄉還能攻不下你們這些蠻子?西市最火的幻戲班子也找了來,今夜一定讓他們玩個盡興。


    一個小廝走進來在武三思的耳邊說,“幻戲班準備好了。”


    武三思清了清喉嚨,對著那些歌姬一擺手,歌姬們作揖退下。大廳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正喝酒胡鬧的吐蕃紛紛抬頭。武三思這時才朗聲說道,“各位,接下來是長安有名的幻戲,雖然是從西域傳入,不過又添加了不少的新伎倆,博諸位一樂。”


    幻戲班的人把道具一一抬上來,一時間,大廳裏人來人往,頗是熱鬧。眾人也停了嬉笑,好奇的看著。


    一個侏儒穿著赤金色的長袍站在廳的中央,麵前是個大花盆,裏麵一棵小樹苗。長安的侏儒還是很多的,一些有錢人還會豢養在家,給主人逗樂子。


    侏儒深深作了一個揖,一口標準的長安話,“貴人們請看,接下來我要讓樹苗催生,但是要借貴人的貴氣一用。”說罷就看著噶爾欽陵。


    噶爾欽陵,聽完一樂,“這個怎麽借法?”


    “把花盆放在貴人的桌案上即可。”


    “準。”


    一個穿著抹胸,露著纖細腰肢的波斯女郎嫋嫋婷婷的走上前,把花盆輕輕放在了主位的條案上。


    侏儒開始念念有詞,兩個波斯女郎圍著侏儒開始跳起熱辣的舞蹈,裙子上掛著好多小鈴鐺,隨著腰肢的扭動,清脆的鈴鐺聲有一種令人迷醉的節奏。


    隻見那個波斯女郎把花盆又抱迴大廳中央,跳舞的女郎不知從裙子哪裏拉出白沙,繞著花盆和侏儒圍起了一個圈。眾人隻能從白沙外隱隱綽綽的看到花盆和侏儒的影子。


    廳外又來了四名穿著更為火辣的波斯女郎,赤著腳,腳踝上縛著一圈大鈴鐺,圍著白沙起舞,扭腰,擺胯,向眾人拋著媚眼。


    “哎,樹長大了。”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喚醒了沉醉在波斯女舞姿裏的眾人。


    果不其然,白紗上的影子在不斷的拉長擴大,確實像一棵樹在抽枝發芽。在靡靡的波斯樂曲裏讓人嘖嘖稱奇。眾人已經顧不得喝酒了,都不錯眼的盯著白紗,除了樹在長大,侏儒的影子也在不斷的移動。


    樂聲終於在眾人的期盼裏停了下來,兩個波斯女郎徐徐拉開了白沙。


    一棵桃樹展現在眾人麵前,上麵甚至結了不少鮮豔的桃子。


    侏儒向噶爾欽陵一鞠躬,“謝謝貴人相助,桃樹已長成,還請品嚐。”


    波斯女摘下桃子,送到主位。


    噶爾欽陵,哈哈一笑,“你們中原有一句話,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來分給大家。”


    有吐蕃人拿到便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甜,哈哈,真的桃子。”


    “賞!”噶爾欽陵豪氣的揮手,小廝捧上一盤子的銀子給了侏儒。侏儒千恩萬謝的帶著波斯女郎下去了。


    “神奇呀。”“哇,這個是怎麽生出來的。”聽著眾人感歎的話語,武三思不禁暗自得意,想我泱泱大國,隨便拿點什麽出來,也夠你們歎服的。


    班主看得了賞,老臉笑成了朵菊花,指揮著班裏的人一個個的節目上。


    大廳裏樂聲,劃拳聲,笑聲一直持續到二更多。噶爾欽陵摟著兩個姑娘退席,去尋歡作樂了。席上的吐蕃人喝的東倒西歪,噶爾欽陵一走,無人約束,廳裏更是放蕩。


    直至三更,戲班子和一部分的姑娘才陸續離開驛館,顧辭站的筆直,在門口盯著軍士挨個檢查。幾個姑娘看他長的俊俏,扭著就來打趣,“小郎君,這麽晚了,累不累,姐姐給你捏捏肩呀。”顧辭麵無表情的抽出刀,寒光一閃,攔住小娘子。“哎喲,小郎君可真是不解風情呀。”姑娘們嬉笑著,卻也不敢再向前。


    幻戲班的人迴到西市的宿地,班主吆喝著安置好箱籠,眾人就散開睡覺去了,折騰了一天,累。院中人聲漸止,唿聲漸起。一個黑影從院中閃出,罩著帶兜帽的大鬥篷,隱在圍牆的陰影裏向沃祠方向急急而去。


    來到沃祠,來人四周張望了一下,輕輕拍了幾下門,門開,裹緊鬥篷走進門內。


    有一個矮小的波斯人引著來人穿過還在沃祠裏飲酒作樂的教眾,穿過幾進院子,來到一間還點著燈的房間,就悄然退下了。


    來人推門而入,屋內有一個老者,隱在燭火的陰影裏,也帶著兜帽。“成了?”


    “嗯,成了。”


    老者遞給來人一個小袋子,來人也不驗看,揣入懷中,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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