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顧辭起床晨練,發現史國年的床鋪空空如也,估摸已經出去了。


    院子裏靜悄悄的,大部分的人還沒醒來,隻有幾個驛卒在廚房那裏忙碌。


    顧辭走到了院牆一側,抬頭向吐蕃人住的地方張望,黑燈瞎火的,沒有人走動。


    轉頭看向張相的房間,發現燈火搖曳,隱隱齪齪有人,可能史國年正在裏麵。


    天色漸漸的亮起來,顧辭打好拳,擦了把汗,繼續在院子裏溜達。


    啪的一聲,顧辭感覺肩頭被人拍了一下,迴頭一看是史國年,臉色不太好。


    “想什麽呢在,叫了兩聲都沒聽到。”史國年比了個手勢,“跟我走。”


    兩人朝吐蕃人使團住宿的地方走了過去,來到一間房間門口,門口的站著的吐蕃人抬手攔住了兩人。


    “我要進去看屍體。”


    兩個吐蕃人幾裏哇啦說了兩句,用手比劃著,史國年和顧辭聽不懂。但明顯這兩個人也聽不懂漢話。


    雙方雞同鴨講了一陣,史國年不耐煩了,提著嗓子叫,“格桑,你給我出來!”


    須臾,一扇門打開,格桑走了出來,眼下都是烏青。


    “我要進去看屍體。”


    格桑看著史國年,麵無表情,史國年也直視著他陰沉的目光。


    “可以。”格桑轉頭對兩個守門的吩咐了一句,兩個大漢就退了開去。


    格桑和兩人一起進到屋內。地上一字排開六具屍體,屋內彌散著濃重的血腥氣。


    史國年和顧辭蹲下檢查,格桑站著看兩人檢查。


    六個人的脖子上都是一道傷口,慘白的皮肉外翻,凝住的血粘在傷口和脖子上,令人不忍直視。


    挨個檢查,史國年不時翻起屍體檢查頭部有無別的傷口,手部也細細的看了。


    心裏越加的發沉,默默的站起來,帶著顧辭向外走。


    格桑跟在兩人身後,“看傷口,是一把利刃造成的。”


    三人在廊下站定,“吐蕃人極少用刃這麽薄的刀。”似乎猜出兩人的心思,格桑先開口。


    史國年皺皺眉,他以為吐蕃內鬥的可能性比較大,早上和張相商議的時候,兩人的意見也比較統一。


    “今日還請將軍和我們一起去山上現場再勘察一番,這幾人我們會遣人送迴吐穀渾。這是主上的意思。”


    想起那個任性的黑胖子,史國年就頭疼,得,今天看來是沒辦法出發了。“我去稟報下張相,這事得張公做主。”


    “我就是通知將軍,你知道噶爾欽陵的脾氣。”


    “走了。”史國年懶得說話,帶著顧辭轉身就走。


    “小子,你有啥想法?”


    “初步看來,是一把兵刃造成的傷口。要麽是一個殺了這六個,要麽就是使用同一種兵器的一夥人,一樣的功夫,殺了這六個。不過要力度那麽統一,似乎很難。一個人的可能性大一點。”


    “六個人沒一個逃迴來,也沒發出什麽警示,兇手武功很高,速度也很快。”


    顧辭望著遠處的大山,晨光下,一大片墨綠山林裏居然隱著這樣一個殺手,著實讓人有些心驚。他還在那裏嗎?


    張相聽了史國年的匯報,皺起眉,沉思了半晌,“就照他們說的辦吧,盡量封鎖消息。”


    上山勘察的時候,顧辭終於見到了格桑的鷹隼,真大,張開翅膀,比一個人都長。那個爪子跟鐵鉤一樣,小黃眼珠轉向看人的人時候,陰惻惻的,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到山腳,這鳥就飛了起來,低空盤旋著給眾人帶路。


    白天果然看的清楚許多,一路看到了被砍斷的樹叉,滴答的血跡,衣服上刮蹭下來的布條。


    到了個小山峰,任憑格桑再打唿哨,鷹也不走了,低空盤旋著,最後在一個粗大的叉子上停了下來。眾人散開細細排查,也沒什麽發現。


    顧辭向山下眺望,驛站如同一個布口袋一樣趴在官道旁,門前的那個大旗杆的圓頂在陽光下泛著光,耀人的眼。


    一眾人返迴驛站,已過了大半日,各自迴去稟報。


    黑胖子和張相關起門商議了一個多時辰,出來的時候臉色好看了許多。


    顧辭晚飯的時候終於看到了史國年,大個子摸著硬渣渣的胡子茬,“多來幾個餅子,餓死老子了。”


    “史哥,咋樣了?”陳小勇,湊過來,一臉的八卦。


    趴,一手把他腦袋拍迴去,史國年抄起一個饃饃咬了一大口,“去,吃東西,話那麽多。”


    陳小勇一臉訕訕,昨兒他帶人護衛鴻臚寺那幾個弱唧唧的官吏,盡聽他們哼唧了。今天聽說死人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燒,好不容易換班來打聽下。


    “顧辭,你知道不?”不甘心的又轉頭來問顧辭。


    顧辭看看史國年,也塞了個饃進嘴裏,裝傻。這個大堂裏那麽多人,大家都豎著耳朵呢。


    兩個吐蕃大漢過來取吃食,顧辭朝他們努努嘴。


    “切,他們漢話都不會說。”陳小勇塌著肩膀,泄氣。


    迴到屋裏,史國年仰身躺在床塌上,“說吧,下午你想說啥。”


    “這六人裏,有一個我認識,就是在臨洮和我動過手的格朗。”


    “還有,雖然不能肯定,但是我覺得這幾個人和那個大食國的人士同一個人殺的。傷口真的太像了。”


    “不是你一個人這麽覺得。”


    “史哥,你也這麽想?”顧辭激動的一下子湊到史國年身邊。


    史國年抬手把他的腦袋推開,轉頭看他,“你小子不怕死人?這麽激動?老子第一次看死屍都吃不下飯。”


    顧辭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那不是以前經常鬧饑荒,看到死屍也不少。山裏打獵摔死或者被野獸咬死的也見了不少,就,看習慣了。”


    史國年看著這個白淨的少年,對,差點忘記了這孩子孤兒,從小在大山裏的道觀裏長大,肯定吃了不少苦。


    “還真是個當兵的好苗子,以後好好幹,跟著裴將軍有肉吃。你小子細皮嫩肉,長的好看,也不愁姑娘喜歡,以後討個好看的婆姨,這小日子喲。”


    切,你自己還是個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光棍呢,顧辭腹誹。


    “走,吃的太飽了,陪我練一迴去。”說的興起,史國年也不躺了,拽著顧辭就要出去過兩手。


    兩人走到院中,看到門口有兩輛黑車,四個大漢站在車前,格桑在吩咐著什麽,四人不住的點頭。然後跳上車,趕著馬車走了。


    格桑看著他們的背影站了一會兒,轉身,看到史國年兩個,略一沉吟,徑直走過來。


    “這就送迴吐穀渾了?”


    “嗯。這裏到長安還有幾日的路程?”


    “三日,明日會新增一千精兵來護衛,格桑隊長可以放寬心。”


    “有勞史將軍了。”格桑看了看顧辭,然後走了。


    史國年攬著顧辭的肩膀,“走,過兩招。這兩天離這老小子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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