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迴到自己的院子,酒氣蒸騰上來,覺得越發的熱了。胡亂用手巾擦了擦臉,脫了外袍。斜靠在塌上,眯眼假寐。


    武康一溜小跑的去讓小廚房準備醒酒湯和夜宵。爺一般都沒那麽早睡,需要用些點心。


    屋內燭火跳動,映的武三思的臉上有些斑駁。他的長相隨了爺爺武士彠,朗眉星目,長身玉立。故而深得武後的偏愛,時常召進宮敘話。


    不開口呢,他就是個翩翩少年。一開口就破功,好勇鬥狠就是說的他。這幾年仗著天後的喜愛,揚武揚威的事做了不少。有時候那幾個王爺表兄也讓著他一點。


    而武承嗣則不然,常年隨著父親外放濠州。因著他聰慧,他爹也樂得做個甩手掌櫃,武承嗣早早的就接手了刺史府裏各種事務,在當地頗有美名。


    去年武後的外甥賀蘭敏之死了,武後又想起這個侄子,叫迴了京中,幫襯武家。


    武承嗣長相偏陰柔,皮膚白皙,也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摸樣。文筆口才俱佳,武後召見後,很滿意,讓他去了尚書禦奉。


    他見人三分笑,謙恭有禮,每日兢兢業業的做好上司布置的事。從沒端著天後侄子的身份在官署裏捧高踩低,因而在同僚裏的人緣極好。未及半年便被舉薦,進了秘書監。


    武承嗣的彬彬有禮越發襯托出武三思的飛揚跋扈,這也是武三思不喜歡這個堂弟的原因之一。


    兩人的生日僅差了一個來月,兩人的父親沒被外派之前,一直同住老宅。武三思被他這個弟弟坑的可不少,可最後挨訓的都是他。這個弟弟從小聰明,還慣會裝。過了這麽年,必定是更會裝了。


    武三思靠著床榻胡思亂想,他是信奉誰拳頭大誰就是大爺的人。朝堂裏的彎彎繞,實在太費腦子。叫他看來,不對付的人,能打就打,能殺就殺,幹脆利索。


    掖庭的事其實簡單,半夜裏勒死,投井裏,就一了百了。宮裏死幾個人算啥,都沒人注意。可惜見不到姑姑,不然他早就說了。費那精力調查幹嘛,摘草除根,幹脆利落。


    姑姑手上人命還少麽,還差這兩條?叫他說,就是年紀大了,優柔寡斷了。


    “爺,醒酒湯和宵夜來了,您先用著。”


    武康提著食盒進來,打斷了武三思的思緒。


    “嗯。”武三思懶洋洋的坐起,來到桌邊坐下,看著武康一樣樣擺上桌。這個是他的老習慣了,喝完酒,必要吃點宵夜,不然睡不踏實,第二日腰酸背疼。


    喝了湯,用了幾樣點心,他忽又想起啥事,吩咐:“把武玄叫過來。”


    武玄一會兒就來了,一身的黑衣,腳步沉穩,是個練家子。


    “你叫幾個人盯住我那三個表兄的府邸,有什麽異動都記下來,三天迴報一次。”


    “是。”武玄應了聲,見武三思似還有話說,就站著未動。


    “對了,武承嗣那裏有什麽情況?”


    “這幾日,四爺除了每日去衙門,就是去了兩次書局買東西,和同僚喝了兩次酒,都是一更就迴府了。”


    “知道了,繼續盯著,不要被發現了。下去吧。”


    武玄喏了一聲,轉身出去。


    武三思望著他的背影出神。這是他爹留給他的死士,一共有40多個,武玄是頭目。他爺爺留給了他爹,他爹又交給了他,傳給嫡長子,這個是武家的規矩。估摸著武承嗣這小子心裏不知道怎麽極度羨慕恨。


    “哈哈哈~”暢快的又喝了碗醒酒湯,武三思舒服了。武家還是他說了算。


    另一邊,被鬧騰起來的武承嗣業卻睡不著了。


    先是半夜差點被人從床上掀起來,然後是弄了個不大不小的消息,陷在睡意全無。


    他披著衣服站在窗前,凝望著院中的月光。


    他離開這所宅子整整十年,隨著他爹武元爽外放濠州。已經迴到長安快一年了,間或還有種客居異鄉的恍惚。


    那個榮國夫人,他要尊稱一聲祖母的人兩年前去世了,大抵她如果在的話,他還是迴不來長安的。


    一則,楊氏對他父親這一輩積怨頗深,父輩的外放,都是這個老太婆攛掇天後搞的。她應該看不得武家後人發達的。除了武三思,因為他長的很像爺爺武士彠,深受楊氏寵愛,一直帶在長安。


    二則,楊氏還在,賀蘭敏之久不會死,天後也想不起他這個侄子。


    目前天後對他和武三思是很不錯的,路鋪好了,他們就是差些年資,不然早就放到要害部門的關鍵位置上去了。畢竟他們太年輕了,言官都盯著呢。


    天後需要一個強大的娘家,武家也需要天後的庇護,相輔相成,他早就明白。心中對天後以前的種種是沒什麽芥蒂的。


    不過在武家,他對他爹是有怨言的。


    他爹武元爽是老二,他差了武三思一個月,也不是長孫。


    他爹一生不爭不搶,唯唯諾諾,很不得武士彠的喜愛。他爺爺甚至更喜歡他的堂叔武唯良多一點,自小就接到家中和兩個兒子一起讀書生活。


    武家暗中的力量都給了大伯,現在應該都在武三思這個無腦的家夥手裏。


    明明從小他就比那個傻大個聰明,也更討大人的喜歡。


    可惜爺爺死的太早,不然,局麵是如何可是很難說啊。


    長籲一口氣,現在也不晚,有的是時間慢慢熬。


    他站在窗口問小廝,“三爺今天怎麽迴事?”


    “迴爺的話,三爺在翠仙樓和兵部的同僚喝酒。在一更時分散的,三爺又呆了大半個時辰才離開,徑直迴府來這了。”


    “期間武康在送了一個人出來,但是咱們的人怕被發現,站的比較遠,沒看清那人的長相。”


    “知道了。”估計這個就是遞送消息的眼線吧,武承嗣想了想,關了窗,躺迴床上。


    明日還要上衙值班,可不能像那人般的。


    去軍營才幾日,遲到早退,和偏將鬥狠,凡此種種,彈劾的片子已經一大摞了。也怪不得姑姑不見他,糟心玩意。


    武家還是得靠他。如此想著,他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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