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終南山。


    顧辭在算日子,師父每三年便要出穀一次,短則一月,長則半年,算算日子也就是下個月又該出穀了。這次不知道能不能帶他出去,就快滿十四歲了,他離開這片山穀的日子卻屈指可數。每日就是師父,仆從老李福,冷冷清清。


    小時候羨慕冰塊師兄成日在外,一年也就過年才迴穀裏,他每次問,師父就會摸摸他的頭,“你還小,等你大了,自然是要出去做事的,到時你就知道了,先把這些陣法背熟了。“每次都是如此搪塞,後來他也就不問了。


    有一年過年的時候他,他也這麽問師兄,師兄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似乎在透過他看別人,沉默了一會兒,又轉過頭望著滿山的白雪,“你不懂。“


    紫叔倒是經常來,不過他的性子,你說十句,他都不一定能迴一句,聊勝於無。主要是來指點自己武功的,從紮馬步開始。


    紫叔的功夫很好,但是下棋確實,嗯,讓人無語,不要說和師父,就是他十歲以後也能輕輕鬆鬆的贏他。但是師父卻能和他下半天,真不明白圖啥,圖他個臭棋簍子麽。


    寂寞吧,顧辭覺得自己真相了。


    “少爺,吃飯了。”李福站在草廬門口,臉上的褶子能夾死蒼蠅。


    顧辭到了正房卻不見人,奇道,“師父呢?”


    “剛才紫先生來,先生兩人急匆匆的出去了,臨走叫我帶話給你,不把功課拉下得話,下月帶你一起出穀。”


    紫叔來了,居然沒來和他打招唿,也是難得。捧起飯碗,少年問,“師父這次又是拿的哪塊麵皮?”


    老仆人想了想,“大概是不太老的那塊。”


    “哦。”每次出穀,師父都要易容,戴上藥王叔叔給他做的麵皮。顧辭小時候第一次見還嚇了一跳,師父怎麽從一個中年人就成了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翻了師父的櫃子,發現有三個,分別是不太老,中老,非常老。其實師父身形飄逸,裝年輕也沒什麽問題。


    一陣欣喜,顧辭也顧不得去探究師父突然離開的事了。


    午後照例要去水潭邊練功,即便是穿著灰色的粗衫,少年那清秀的麵容,挺拔的身姿也自有一股風流氣息,不是普通人家走出來的孩子。


    李福遠遠的望著,心裏想,這樣什麽也不知道也好,有一個冰塊一樣的弟子就夠了,不然先生唯實太寂寞了。想當年那個孩子小時候也是活潑可愛的,都快一年沒見了,估計今年又見不到了。


    山中無歲月,寒盡不知年。


    已然到了月頭,師父卻還沒迴來,顧辭不免有些心急。許是被是什麽事耽擱了吧,他安慰自己,師父應該不會忘記帶他出去的事。


    日子依舊在慢慢的走,每日上午功課,下午練功,間或去山裏打些野味給自己和李福打打牙祭。


    朔日,顧辭正在草廬擺弄那些陣法,手裏真捏著陣旗準備換陣。忽聽急促的腳步聲,抬頭望出去,“颯柒,你怎麽來了,紫叔可是不在。“


    “先生命我來接你出穀,去和他們匯合。“颯柒瞬間已經到了門口。掏出一封信給遞過來。


    顧辭打開信,寥寥幾行,用了暗語,囑咐他帶上草廬裏那個一直鎖著的小鐵箱跟颯柒走。看著風塵仆仆的青衣漢子,顧辭有些奇怪,“咱們什麽時候出發,師父他們現在在哪裏?“


    “李家村。“颯柒看了看天色,“你收拾好,就出發。“


    “哦。“收拾好東西,又叮囑李福晚上不要亂跑,定時給草廬打掃,這才上路。


    “我會給你帶外麵的好吃的,等我迴來喲。“顧辭揮手告別老仆人,走的太急,不然就可以多打點野味給他屯著吃。


    李福看著兩人的身影晃過山壁,看不到了,又等了半晌才慢悠悠的迴到屋子裏。前前後後摸索擺弄了一陣,又去廚房,挪開水缸,在底下取出一個油紙包,塞進隨身的包袱,從另一條路也離開了,身形靈活,全不似平日慢吞吞的老朽模樣。


    是夜,一匹落單的狼從山上下來,沿著草廬前的路慢慢靠近,倏忽兩枚寒星飛來,釘入狼頭,來不及嗚咽,狼已然倒地,血汩汩而出。


    一切恢複平靜,偶有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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