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事暗殺行動或相關職業的人、組織都很清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買「標準配備」或是「生財工具」,絕對頭一個想到英國倫敦的白氏家族。


    白氏家族移民英國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代代皆是難得一見的機械鬼才,特別是槍械類,他們在業界名聲十分響亮。


    其實,說穿了,他們就是軍火製造商,也就是世人俗稱的軍火販子。


    可白氏家族製槍技術一流,就連做生意也極有格調,或者可說是作風古怪,並非有錢就能與之交易,還得碰運氣、牽關係,或是請分量夠的人關說。


    晚餐時刻,長餐桌上中西式餐點混雜擺放,有點中西合並的感覺。


    白雪毫不淑女地抓著刀叉戳向盤中牛排,眼角餘光瞥向斜對角的俊美男人,隻見他一派高傲得像把所有人踩在腳下,讓她超想把桌上的菜都往他身上倒。


    「小雪,牛排冷了,快吃吧。」白瑞許不是傻子,當然將女兒的心不在焉看得很清楚,隻是礙於客人在場他不便說破。


    「爹地,我不習慣和陌生人一起用餐,介紹一下我們這次的客戶吧。」白雪佯裝漫不經心地瞟過長桌另一端,卻和俊美男人的目光迎個正著。


    看屁啊!她微瞇起眼,冷冷迴瞪過去,對方卻不以為忤,好像當她是個搗蛋的小鬼頭在胡鬧,一副要她自己羞愧咬舌自盡的冷樣。


    「你──」你個死豬玀!


    「請容我自我介紹,白小姐。」凱爾搶先一步出聲,抓得準準的時機讓白雪想把刀叉當飛鏢射過去。


    「咳,也好。」白瑞許清清喉嚨,「我女兒小雪這次也將參與製作,彼此有點了解有助於合作。」


    事實上,白瑞許對這名年輕人的來曆也是不甚了解,就他所能找到的資料來看,這位名喚凱爾的男人背景普通,沒有什麽怪異之處,但是否真是如此?他在心裏打了個問號。


    凱爾對於白瑞許的臆測目光沒有刻意迴避,依舊麵無表情,俊美的五官還是凝結成冰冷的線條。


    「我是中英混血,職銜是愛爾蘭遊擊隊的分隊長。」這兩句話凱爾是改用愛爾蘭腔英語說的,好證明自己並未扯謊。


    白雪聞言,笑得特別燦爛,「先生,愛爾蘭獨立已經很久了,要說謊也請說得高明一點。」想騙誰呀,以為大家都與世隔絕沒在看電視嗎?真是個說謊超蹩腳的遜咖。


    「沒錯,看來白小姐很有國際觀。」凱爾不知是褒還貶,唇邊的笑紋淡得幾不可見。


    「所以,你承認自己說謊囉?」她在心底暗暗冷笑。


    「不過,妳的信息需要更新了。」他唇邊噙著一抹邪魅的笑,刺眼得差點讓她翻臉。


    「愛爾蘭獨立了,我們這些無用武之地的遊擊隊當然就跟著失業,不過情況並非如此;手腳功夫拙劣的人有自知之明的離開,而優秀者則是繼續留任,隨同組織轉型為國際特派傭兵。」


    白雪得意的笑頓時僵住,臉色沉得更死白。親愛的路西法,請幫她詛咒這小子因槍械走火自爆死亡,讓他丟人丟到連當鬼都抬不起頭。


    「怎麽了?妳不舒服嗎?」凱爾故作詫異地看向臉色難看的白雪,故意揚高的語調顯得相當挑釁。


    「對,我還沒調好時差,反胃想吐!」白雪扔下刀叉,推開椅子起身走人,臨走之際不忘狠狠瞪了桌尾那張囂張俊臉一記。


    「小雪!」白瑞許顯得相當失望。


    「白先生,看來是我打擾了你們父女團圓的家庭聚會。」可凱爾臉上卻絲毫不見任何愧意,隻是好整以暇地交迭起修長的手,冷冷瞥著那抹逐漸遠離的嬌小身影。


    「不,你別在意。」白瑞許笑笑的說,但眼底浮現濃濃的警戒。「凱爾,你和小雪談過話?」


    「是的,就在主屋後方兩旁種滿白楊樹的小徑上。」凱爾不隱瞞的據實以告,相當有膽量。


    「你應該聽過,在我的三個女兒裏,天賦最高的就是白雪,她也是我最疼愛的女兒,我絕不容許有人傷害她。」白瑞許語氣轉硬,甚至帶點威脅意味,就算是笨蛋也聽得出他話裏的警告。


    「我隻是單純來訂製槍,無意傷害誰或挑起什麽禍端。」凱爾從容不迫的迴答,重新執起刀叉切割瓷盤上半涼的牛排。


    「很好,我也不希望在交易結束前,發生什麽令雙方遺憾的事。」


    溫暖的燈光照在那張冷峻的年輕臉孔上,半掩的雙眸底下,隱隱約約閃過一絲浮動,若有似無。


    傷害她?白瑞許把這位白家最後的天才藏得如此隱密,誰傷得了她。


    十年……如此漫長的歲月,能有什麽事是恆久不變的嗎?


    *


    她討厭霧茫茫的英國,厭惡屋子內永遠縈繞不散的金屬氣味。


    白雪換上絲質黑色睡袍,今晚不睡小木屋,她選擇窩在睡了將近二十年的小房間。


    那扇木頭窗戶是她對這間房最懷念的地方,那年說要把野莓叢除掉,可最後還是作罷,現在是初夏,綠藤攀沿纏繞了窗架,還能聽見蟲鳴。


    白雪就靠在窗台上,黑伯爵躺在她床上唿唿大睡。


    「威廉說得對,你的確是隻好吃懶做的大肥貓。」她不滿的咕噥,這隻沒義氣的貓在傍晚時分的背叛行為她可還記憶猶新呢。


    對了,項圈還沒討迴來……


    「妳是不是忘了什麽?」冷不防地,一聲微帶嘲弄的問話在房內響起,就像是誰在施魔法般,讓人心生驚恐。


    「你──」白雪嚇得縮了下肩,背向後撞上玻璃窗,目光怔愣地瞪向門口。


    怎麽可能?她明明就上了鎖。


    凱爾揚起一眉,「這間房的密碼鎖該換了,十年前的設計,早在九年前我就能破解。」


    「臭屁的小鬼頭。」她低聲冷哼,難掩心底的震撼,隻能強作鎮定的朝他伸出手,「快把黑伯爵的項圈還來。」


    俊挺的臉孔麵無表情,靜靜凝視她蒼白的臉蛋和一身黑的睡袍,唇邊藏有抹淡笑,很淺。


    「想要,就自己過來拿。」凱爾冷漠的出聲,帶點下令的霸氣口吻。


    「你當這裏是哪裏?這裏是白家,是我的地盤,你不過是個──」


    「外來客。」他莞爾一笑,神色跩得讓人抓狂,卻又俊得讓人想放聲尖叫。


    白雪憤惱的拚命瞪著他,要不是她痛恨金屬氣味,還真想拿出床底下那把防身的狙擊槍射他。


    「凱爾先生,如果你還想如期拿到訂製的槍,最好別再惹我。」她努力克製地用相當理性的語調說。


    凱爾裝扮同樣一身黑,彷佛與暗夜完美融合,雙臂輕環著胸,凝睇了她半晌,接著在白雪大眼瞪視下,以冷傲的高姿態登堂入室,筆直走向愣靠在窗前的人兒。


    「我沒有邀請你進來。」她錯愕道,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充滿壓迫感的挺拔身軀朝自己靠近,那張俊美的臉蛋也越發清晰。


    「不,妳有。」凱爾難得露出微笑,腳下靴子頂住白雪那雙繡有小黑貓的絨毛拖鞋,那畫麵顯得有些好笑。


    白雪垂眸覷了眼,很想把腳往後縮,又怕被對方認為她在害怕。


    可惡!這個臭小子到底想怎麽樣?她究竟是哪裏惹到他了?


    她假裝若無其事地抬眼望著他,「你哪隻耳朵聽到我邀請你了?」


    凱爾但笑不語,驀地微彎腰,傾身湊近她的鼻尖,頓時,兩雙黑瞳「針鋒相對」著。


    距離近到白雪都能嗅到他身上散發的金屬氣味,跟狄海涅那種若隱若現相差頗大,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味更濃重,彷佛成日與槍械同枕共眠,可見他疑心有多麽重……等等,他的眼珠為什麽能黑得如此透徹?


    白雪閃了下神,迷失在那雙清澈俊目中──去他的!都什麽時候了,她還想這些做什麽?


    「你 ──」


    「有的時候,邀請並非需要親耳所聞才算數。」他靠在她白皙的耳旁喃喃細語,帶有某種尋找些什麽的氛圍。


    白雪狠狠倒抽口氣,他冰涼的唇瓣竟然輕觸過她耳骨!登時,她渾身上下寒毛直豎,讓他曖昧的舉止搞得方寸大亂。


    「凱爾小弟,你說話就說話,需要這樣……性騷擾嗎?」她差點語無倫次。


    要死了,這些年在tw混得太安穩,讓她連最基本的警覺性都喪失了。


    「妳在tw待久了,這點小兒科就足以讓妳喊性騷擾,不過是和妳打個招唿罷了,有必要如此緊張嗎?」


    凱爾溫熱的氣息吹拂過雪貝般的耳朵,她忍不住一陣戰栗。


    「夠了!」白雪低喝,支起手肘頂開兩人距離,惡狠狠地命令他:「快把黑伯爵的項圈還我!」


    凱爾沒挪移半步,隻是稍稍調整重心,看似漫不經心卻是穩如泰山,仗著身高的優勢睥睨她。


    「那條項圈製作手法繁複,看來應當是出自妳之手,讓我花了點時間破解。」


    白雪瞪大眼。渾帳小鬼頭,這是什麽囂張口吻!


    花了點時間?那條項圈花了她整整三個月的設計時間,而他竟然說得好像是在破解老奶奶的藏寶盒似的輕鬆!


    「每個遊擊隊員都像你這麽欠扁臭屁嗎?」他應該慶幸她腳上穿的是絨毛小黑貓,要換成是黑長靴鐵定不遲疑朝他小腿踹去。


    「不,他們既蠢又笨,簡直比童子軍還好耍。」凱爾漾笑,俊美得令人失神,可是白雪除外。


    白雪烏黑的眼珠還在瞪他,「你對同伴也都這麽臭屁嗎?小心哪天被同伴暗算。」不然就是槍枝走火自爆啦,就算沒死也會丟臉得跑去***。


    「同伴?像我這種人是不需要同伴的。」凱爾收起笑容,眸底浮現一抹陰冷。


    「隨便你,反正不關我的事,我隻要我的項圈!」白雪咬牙切齒地加重語氣。


    幾綹淺褐發絲垂在凱爾的眼睛上方,更加襯托出他神秘的氣質,看得白雪猛吞口水──不是因為他帥得驚人……好吧,確實是有那麽一點關聯,不過更重要的是,他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態讓人感到莫名驚悚。


    「妳要妳的項圈?」他略揚高音量,微仰起剛毅的下顎。


    「沒錯。」白雪悻悻然反瞪迴去。


    凱爾神色詭譎地衝她露齒一笑,從身後的褲袋中掏出一條項圈,上頭鑲著一顆湛藍得如大海的藍寶石。


    她被他突來的爽快弄得微愣,搞什麽東西嘛,早點拿出來就好啦,盡找話題來惹她,這個男人真是有病!難搞程度直逼威廉小舅。


    「拿來!」


    她探出手欲抓過項圈,卻被他輕鬆閃開,腳步頓時踉蹌了下,整個人撲向凱爾的胸膛。


    白雪錯愕了下,正想穩住shen體重心,她的手臂讓人高高抓起,凱爾像變魔術般動作利落地將她扭過身,白皙的雙臂登時被反剪在身後,她被迫背向他,兩人近得甚至能感受到身後人的胸膛起伏。


    「該死的笨蛋──」


    猛地睜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感覺到一頭長發被人撩開,露出一截雪白的後頸,能清楚感覺到一股平穩的溫熱唿吸就在她後方……


    shen體深處湧現難以言喻的窘迫燥熱,讓白雪終年蒼白得像女巫的膚色染上一層淡淡粉紅,凱爾微瞇雙眸,目光顯得越加深幽。


    倏地,頸上襲上一抹涼意,白雪目光往下移 ──方才凱爾手上那條項圈竟然套在她脖子上!


    他x的!這個男人竟然把黑伯爵的項圈套在她頸上?!


    等等,不對。黑伯爵的項圈尺寸不可能套得上她脖子,這麽說來項圈是新的?他重新打造一模一樣的項圈?這怎麽可能?不到半天的時間,他是如何辦到的?


    白雪奮力掙脫他鐵臂的箝製,伸手探上脖子那條項圈想一把扯下來,卻有人抓住她雙手把玩著,帶有戲弄的意味。


    「別費心了,這條項圈的鎖我已經重新改製過,除了我以外無人能解;緞帶方麵我也動了點手腳,如果想強行扯壞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他深邃的眼眸邪魅地望著她,看出她的無助和深濃的疑惑。


    凱爾漾起滿意的微笑,摸摸她項圈上那顆璀璨藍寶石,用低沉迷幻的嗓音道:「現在,妳是我專屬的貓兒。」


    靠!居然有人比羅蘭家族還會耍賤,要不是這小子百般招惹她,她很可能會極力慫恿他去和羅蘭人對幹。


    白雪一臉錯愕,「你到底是哪裏來的變態?我是白氏家族的人,不是你這個默默無聞的遊擊隊長惹得起的對象。」


    她口吻不是威嚇也非炫耀,而是相當震驚的直述。


    不是她在吹捧自己或是白氏家族,凡是從事地下行動這行的人都該清楚知道,沒有人會蠢到得罪白氏家族──世界最大軍火商,管你喜不喜歡,都要跟他們保持友好關係,否則,就等著向那些下等軍火商購買「次級品」。


    「我沒惹妳,」凱爾略揚眉梢,帶點慵懶的邪氣。「剛才明明是妳向我索討『妳的項圈』,不是嗎?」他給了她一抹幾乎可稱爽朗的俊笑。


    「你神經病!我才不是你的寵物,快解開項圈!」


    「妳當然不是我的寵物,我根本還沒開始寵妳。」


    「你──」白雪竟然詞窮,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瞪著他那張俊臉生悶氣;她一定是瘋了!


    凱爾鬆開她雙掌,瞥了窗戶一眼,又淡淡看向她顯得無措的臉蛋上,卻在蒼白的臉上捕捉到一絲羞澀的訊息。


    那抹不知所措的羞澀意外地牽動他的唇角,且有越見上揚的趨勢。


    他扳過她僵硬的肩膀,傾身垂首,微側俊臉,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落下一記涼吻──吻在她漾著淡淡粉紅的右頰上。


    「喂!」有沒有搞錯,性騷擾演變成性侵犯了,案發地點還是在她房間!


    「晚安,我可愛的小貓。」


    混著金屬氣味的男人氣息在白雪為這句曖昧的晚安語怔忡時,充塞在她胸臆間,而凱爾臉上噙著笑,優雅的離開這間掛滿女巫畫像和蝙蝠黑貓裝飾的房間。


    白雪愣愣地看著他離去,一直到聽不見腳步聲後,才雙腿一軟坐在地上。


    請容她抄襲套用一句夏雨潮最愛喊的那句:「媽呀!這小子簡直是極品中的極品!」


    身手利落不說,陰險狡詐的程度跟狄海涅可相匹敵,皮相美型得沒話說,而且這小鬼頭根本不畏懼白家的名聲,竟敢對她……如果讓爹地知道的話,他鐵定會被痛宰一頓。


    倏地,白雪僵愣住,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某件事……他怎麽會知道她住在tw?


    可惡!又讓他擺了一道!他對她似乎了如指掌,可她對他卻是毫無頭緒,像是被他耍著玩!


    要是威廉和梅杜莎在就好了,他們兩個怪咖應該會幫忙想主意對付這個目中無人的臭男人。


    可惜,爹地討厭羅蘭人。


    白雪腿軟走不動索性改趴在窗台上,百般無趣地望著窗外夜景,忽爾想念起威廉古堡的那些古怪成員……唉,晚安了,威廉古堡的怪胎們。


    *


    tw


    位在薔薇路六百六十六號,一座名為威廉古堡的建築物裏──


    「哈啾!」


    「威廉,看來你愛人在想你囉。」


    「妳腦袋該清洗了,我哪來的愛人?這世上很難再找到比我帥的男人。」


    梅杜莎懶懶地瞄過沙發另一端的超自戀美男,「哼,白雪不在,你這小子倒是挺生龍活虎的。」


    「廢話,這個死白雪成天隻會損我威風,她難得不在,我當然爽得很。」


    「有得你爽的,你小舅媽找你。」梅杜莎一臉幸災樂禍,瞄到夏雨潮捧著厚厚一本書興匆匆地衝下樓。


    威廉對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厚,別又來了。」


    夏雨潮才不理會他的滿臉怨容,一屁股坐到威廉身側,一把拽住想落跑的他,冷冷警告道:「喂,別說我沒給你留條活路,要知道你小舅可是要你聽從我的命令,最好給我乖一點,否則我就打你的小報告。」


    「妳有屁快放啦,不然我要迴房間敷麵膜。」威廉像躲避瘟疫似的,拚命想擠開夏雨潮,又不敢做得太明顯,隻能小動作不斷。


    夏雨潮笑得既詭異又曖昧,「別急,這種事情要慢慢來才行。」


    威廉有種不祥預兆,警戒地斜睨她,「什麽事情要慢慢來?」


    「挑對象啊。」她聳聳肩。


    「怎麽,小舅媽已經在物色梅開二度的對象了?」梅杜莎忍不住跟著湊熱鬧瞎起哄。


    威廉瞪大眼,倒抽一口氣,「妳最好給我安分點,別害我這個絕世美男英年早逝!」要命,他可是被賦予看好這個貪好美男色小舅媽的重任。


    夏雨潮沒好氣地分別給了兩人一記白眼。「拜托,不是幫我挑,是幫……」她燦爛一笑,舉起手裏的那本厚書,秀給兩怪咖瞧個仔細。


    威廉和梅杜莎上前一看,極有默契地異口同聲將書皮上的題字念出來:「威廉古堡編情史?!」


    「靠!這是什麽鬼東西?」威廉抓過那本莫名其妙的書,翻開一看,裏麵竟然是密密麻麻的羅蘭人族譜,而且全是男性族人,分明就是有陰謀。


    「一定沒好事,我還是先閃人為妙。」梅杜莎抄起桌上尚未看過的dvd,飛快消失在樓梯間。


    「哼哼,跑這麽快,沒關係,我先來安排白雪這咖。」夏雨潮甜甜微笑,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小舅媽,妳在搞什麽鬼,沒事幹嘛複製羅蘭族譜?」想也知道族譜鐵定是小舅給的。


    「我想讓白雪和梅杜莎成為我們的姻親嘛,這樣不管將來會如何,大家就不會散掉啦。」


    「妳打錯算盤了,白雪的老爸討厭羅蘭人,絕對不可能同意讓她和羅蘭人在一起。」威廉一臉她白癡病又犯的表情,將書塞迴她手中。


    「可是這三年來,白雪明明就和你這個羅蘭人住在一起啊。」


    「那是她瞞著她老爸,加上我品行優良連點破綻都沒漏過,所以她才能待在威廉古堡。」


    「她老爸為什麽不喜歡羅蘭人?」


    威廉做了個深唿吸,他最討厭提這種陳年往事,麻煩死了。


    「白家跟我們羅蘭家族算是『關係企業』,可是聽說很久以前,羅蘭家族曾經誤殺過他爺爺那輩的某個兄弟,從此白家人就對羅蘭家族很感冒,盡管雙方台麵上始終有生意往來,但私底下白家跟羅蘭人是相敬如『冰』。」


    「都什麽時代了,還有這種世仇問題,太誇張了吧。」夏雨潮不可思議的高聲嚷嚷,還以為自己聽的是中古世紀的故事呢。


    「所以啦,妳別白費心機了。」威廉一臉沒趣的起身,卻讓她一把拉迴座位上,害他差點跌得四腳朝天。


    夏雨潮笑得自信滿滿,「雖說是不相往來,可又沒說不準聯姻,管他呢,有問題我負責。」


    「……妳根本是濫用小舅的名聲在招搖撞騙,死小舅媽。」


    「哎呀,不管了,我現在要過濾名單。」夏雨潮翻開手裏的族譜,開始玩起亂點鴛鴦譜的遊戲。「首先,先從你叔字輩的開始…… 嗯,我看看,你二叔好像不錯……」


    「他死會了,去年拐跑意大利黑手黨的女兒。」威廉隻手撐額,幹脆閉目養神,卻仍不忘潑某人冷水。


    夏雨潮皺眉抿抿唇,煞有介事地拿起筆刪掉沒希望的人選。


    「三叔呢?」


    「這個倒是很符合白雪的要求,不過很可惜他在三年前就掛點了。」


    「那四──」


    「四叔?妳晚了一步,去年他心生倦怠說要退隱江湖,已經找不到人了。」


    夏雨潮拿著筆越刪越火大,搞到最後這看似龐大的羅蘭家族根本沒啥好對象,哼哼,幸好裏頭最優的極品已經讓她纏住了。


    她沾沾自喜之際,眼角餘光瞥過族譜叔字輩最後一位希望人選。


    「哇,你還有個最小的叔叔,這個怎麽樣?介紹來聽聽。」


    威廉古怪地瞄了她一眼,幹脆搶過族譜看個仔細。他微瞇起雙眼,很狐疑又仔細地盯視著族譜上密密麻麻的字。


    看了半晌,他突地大喊:「搞什麽,妳拿到假族譜了!我隻有四個叔叔、五個舅舅,這本分明是有人作假的嘛。」


    「咦?怎麽可能?」夏雨潮湊上前,一臉詫異。「這本明明是海涅給我的──」


    這時,自二樓傳來驚聲尖叫,嚇得兩人立時跳起身,連帶也摔掉那本厚重的族譜。


    威廉和夏雨潮不約而同瞪著像個發瘋的魔女奔下階梯的梅杜莎,還得雙手捂住耳朵避免耳膜破裂。


    「喂!妳發什麽瘋,是不小心吃了蜥蜴還是喝了會下痢的龍須湯?」


    梅杜莎顫抖著雙手遞過一張泛黃的照片,驚悸的嚷著:「威廉,你看這張照片!這是白雪成天在膜拜的路西法玉照,她竟然沒帶去英國!」


    威廉抽過那張背影照,同樣相當納悶。「這個死女巫轉性了不成,平常沒這張照片就失眠喊著要下地獄的人,居然舍得不帶去?」


    夏雨潮不解,「哪是,白雪明明就說這張照片不過是普通的詛咒照……」


    兩怪咖齊瞪住她,「那是她對外的官方說詞,這個女巫可是愛死了這個背影,愛到都快成了神經病。」


    「那她怎麽沒帶走?」


    「是啊,真反常。」梅杜莎也苦惱地偏著頭想不透。


    看著手中背影照的威廉突地揚高眉頭,眼角餘光覷過煩死人不償命的夏雨潮,又瞄瞄照片,再瞟瞟鍾擺。


    他俊俏的臉掠過一絲詭譎,唇角慢慢上揚漾開微笑。英國啊……天氣總陰晴不定的,要記得帶把黑傘去。


    沙發旁的角落邊,冷冰冰的瓷磚上,那本讓人遺忘的假族譜始終攤開在尚未解謎的那一頁,靜候解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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