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李衝一腳踹開範信,死死抓著熊戰的衣服大聲質問道。


    “你再說一遍!”


    熊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絕望道:“王爺,吳希智和孟青棒這兩個叛徒撤軍了!”


    “我軍已不足三百人,再不撤走就來不急了!”


    驟然聽到這樣的噩耗,對李衝來說無異於一個沉重的打擊,當即推開熊戰仰天大嘯。


    嘯聲中充滿了不甘!


    想他李衝出生皇族,自生下來就站在了人生的巔峰。


    如果不是武則天大肆迫害他們李唐血脈,他這會早已是戰功赫赫的無敵大將軍。


    又怎麽可能淪落到今天這一步!


    都是該死的武則天害的!


    想到這裏他猛的低下頭盯著範信,眼中閃爍著無盡的殺意。


    “範信你給本王等著,他日相見,我必殺你!”


    “我們走!”


    說完帶著幾名親衛向遠去殺去,戰力之猛竟無一人能將其攔住。


    看到廝殺多日的敵軍退去,戰場上的守軍愣了一下,不敢相信道。


    “敵軍這是退走了?”


    “好像是走了。”


    下一刻,戰場上突然爆發出驚天歡唿聲,成百上千的守軍互相抱在一起,慶祝贏得了戰爭。


    看到這一慕,遠去的範信幾人皆是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範縣令,李衝現在身邊不足幾百人,咱們要不要前去追擊?”林鐵笑著問道。


    “算了,我們的任務是守住城池,隻要他不來,沒必要讓兄弟徒增傷亡,咳咳……”


    話說到一半,範信捂著胸口咳嗽起來,直到這時眾將才注意到他受了重傷。


    “少爺!”


    “範縣令!”


    範信擺擺手示意眾人沒事,滿頭大汗道。


    “本官沒事,一會六子你帶林都尉去西山把五萬貫軍餉全部挖出來,活著的兄弟每人二十貫!”


    “陣亡的兄弟每人五十貫,全家老小納入官府名單,每月按時發放三百文撫恤費。”


    “錢不夠從縣驛站招待費裏麵出!”


    聽到範信給出這麽豐厚的撫恤,包括林鐵在內的所有將領都是驚住了,不敢相信道:“範縣令,您說得是真的?”


    這些撫恤條件比剛開始答應時足足提高了一倍!這可不是一般官員能做出來的。


    目光在滿地的屍體身上掃過,範信眼中流露出一絲哀傷。


    “將軍百戰死,馬革裹屍還,兄弟流了血,我不能再讓他們流了淚。”


    “六子,傳我官令,即日起全城戴孝三天,以告這些兄弟在天之靈!”


    六子抹了一把眼淚,使勁點點頭:“少爺,小人這就去置辦!”說著跑迴了城裏。


    等到六子離開後,林鐵率領眾將單膝跪地,虎目通紅道。


    “末將林鐵,劉藥,張同……代三千浴血兄弟謝範縣令大恩!”


    聲音隆隆,徘徊在城池上方久久不息……


    在三軍將士的注視中,範信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步履艱難的向城池門走去。


    沿途所過之處兩側軍士依次單膝跪地,眼含熱淚目送他向前行走。


    人心都是肉長的,剛才範信那幾句話徹底熱了他們的心。


    不知是否流血太多,他的身體越來越弱,以至於才走了幾步路就喘的不行。


    就在他逐漸支撐不住要倒下時,一隻寬厚的手掌扶住了他。


    “範縣令,您已連續三天沒合眼了,又受這麽重的傷,末將扶您一程。”林鐵說道。


    “還有我們!”幾個粗糙漢子將範信放到擔架上抬著向城門口走去。


    來到門前幾個漢子忽地停下腳步不走了。


    “怎麽不走了?我還餓著肚子呢。”範信沒好氣道。


    “範縣令,您自己看看吧。”說著林鐵讓開身子。


    僅僅一眼,範信便紅了眼眶,此時的城內站著密密麻麻的百姓,正默默的看著他。


    “百姓們渡過金堤河後聽說您為了掩護他們轉移,獨自留下麵對敵軍,非要迴來謝救命之恩。”林鐵感慨萬分的說道。


    說話間人群分開,白發蒼蒼的武太爺拄著拐棍來到近前,笑嗬嗬道。


    “範縣令,俺們來接您迴家了。”


    “武太爺,你們這是幹什麽啊,本官何德何能當得起這般大禮?趕緊讓他們迴去。”範信焦急道。


    從小到大他還從來沒遇見過這種場麵,心中又是感動又是不安。


    武太爺哈哈一笑,捋著胡須說道:“您為了我們連命都不要了,還有什麽當不起的。”


    說到這他轉過頭對著百姓敲敲拐棍。


    “父老相親們,讓開一條路,恭送咱們的範縣令迴家!”


    伴隨著這番話一出口,百姓們默默讓開一條道路,讓軍士抬著範信向縣衙行去。


    途中,數不清的百姓自發送上手中的幹糧,以表達他們的謝意。


    迴到縣衙時,擔架上塞滿了百姓送來的食物。


    知道他舍不得吃好的,樊樓掌櫃親自做了一道紅燒草魚送到縣衙。


    更有甚者連青樓老鴇子都來了,表示要送幾個姑娘給範信暖床,被他當場罰款兩貫,這才眼淚汪汪的走了。


    送走前來探望的百姓後,六子長長舒了口氣,笑嘻嘻說道


    “少爺,這迴您在百姓心中的聲望算是豎立起來了。”


    範信瞥了他一眼,輕輕歎了口氣。


    “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守住城池隻是第一步,最難的還在後麵。”


    “還在後麵?”


    “是啊,你也不想想強占百姓耕田的都是一些什麽人,要麽名門望族,要麽官權世家。”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我一個小小縣令能惹得起的,想要從他們手裏要迴被占土地談何容易啊。”


    六子長年跟隨範信,自然知道什麽是門閥世家,一想到他們那恐怖的力量,臉都白了。


    “這可如何是好?咱們勢單力薄得罪了誰都不好過呀。”


    範信見天黑了,笑著說道:“這事以後再說,眼下琅琊王逃跑,你以官府的名義下發個通緝令。”


    “隻有把他抓住了,我們才能繼續下一步。”


    “行,那您先休息,小人去弄幾張通緝令貼在城門上。”


    夜深人靜時分,範信走下床望著空中月亮,久久不發一言。


    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天李衝就該有消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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