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知道了。”六子坐上車轅,拍了下馬屁股載著範信朝武水縣城行去。


    聽說範縣令迴來了,章縣丞連忙帶著縣衙官吏來到大門口迎接,當他們看到範信被抬下馬車時,都是大吃一驚。


    “明府,您這是怎麽了?”


    範信有氣無力的說道:“爾等不必驚慌,本官隻是偶感風寒而已,休養幾日就好了..咳咳…”


    說完用手絹擦了擦嘴,隨手扔在地上,夕陽下那一抹殷虹的血跡格外刺眼。


    看到這一幕,章縣丞等人眼中精光一閃,隨即隱逸而去,如釋重負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您可是我們武水縣的主心骨,要是出了事,卑職們可怎麽辦啊。”


    說話間,範信被抬到後衙房間,待躺下後對著章鬆道:“章縣丞,本官休養這段時間,衙門就托付給你了,有什麽不懂的你和孫主簿商量著來就行,不用向本官請示。”


    麵對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章鬆一下愣住了,似乎沒想到幸福來的這麽快,孫主簿推了他一下:“章縣丞,明府跟你說話呢!”


    “啊?”


    迴過神來章鬆當即向範信躬身一禮:“明府且安心養病,下官一定替您守好這個衙門!”


    “嗯,你辦事本官放心。”說著範信一拍腦門:“對了,本官迴來時聽說王府跑出一個刺客,為了本縣治安,你立即增派守城官差,嚴查從聊城來的人,有可疑者,抓!”


    章鬆見範信說得嚴重,不疑有他,拱手保證道:“明府放心,下官這就迴去調派人手,絕不放過一個可疑人物!”


    範信閉上眼睛一臉疲憊的擺擺手:“去吧,沒什麽事不要來打擾本官休息。”


    “下官告退!”


    章鬆行了一禮,帶著幾個縣衙頭目離開了房間,等拐過假山後孫主簿忽然小聲道。


    “老章,你說明府這麽早迴來,該不會是失寵了吧?”


    酒宴開啟時間是晚上,按理說範信這會兒應該在喝酒,而今卻迴來了,怎麽看都有點不對勁。


    章縣丞背著手不以為意道:“你沒看明府都吐血了嗎?早點迴來養病有什麽奇怪的。”


    “再說姓範的失寵有什麽不好,以後這武水縣還有誰能大過你我?”


    聽到這番話,孫主簿怔了一下,繼而跟著讚同道:“你說的有些道理,範信一病,以後武水縣就是你我的了!”


    “走,喝酒慶祝一番去!”


    將目光從幾人身上收迴來,六子悄悄離開假山迴到後衙的房間中,憤憤不平道。


    “少爺,您說得沒錯,章鬆和孫主簿一離開房間,就帶著六房的頭目去慶祝了!”


    “後衙連個守衛都沒給您留,這幫小人臉變得也太快了!”


    對於六子的憤怒,範信不在意的笑了笑。


    “好了,趨炎附勢乃人之常情,既然六房頭目想要攀上章鬆這棵大樹,那就由他們去好了。”


    “眼下我們最重要的任務,是把那些府兵組建起來,隻有他們才能幫我們活下來。


    “至於撤走守衛,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個機會,你且附耳過來,本官有事要吩咐你去做。”


    範信在六子耳邊說了幾句,聽的後者驚唿一聲:“少爺,您要把琅琊王送給您的東西賣了?”


    “不錯,想要那些老兵心甘情願守城,光靠講大道理沒用,得讓他們看到真金白銀。”


    “如今本官手上最值錢的就是這棵百年山參和兩顆寶珠,你明天以我治病需要錢的名義,拿到商賈那裏賣了,然後趁著夜色把十萬匹絹布埋在西山上,留著備用。”


    這個時期唐人的大額結算主要以絹布為主,博州的絹布價值每匹在五百文左右,十萬匹絹布相當於五萬貫銅錢,這筆錢足夠充當三千老兵的軍餉。


    六子自知事情重大,連夜找了幾個可靠屬下,趁著天剛蒙蒙亮,找到了本地最有實力的商賈。


    當對方看到禮盒裏是一棵百年人參時,唿吸頓時急促起來,連忙進行檢查,最後用八萬匹絹布的價格買下此物,接著花兩萬匹絹布將寶珠購入囊中。


    六子為防止有人跟蹤,拉著絹布在城裏轉了兩圈,確定沒人跟著後把絹布埋到了西山上。


    “少爺,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將絹布藏好了,沒人知道具體地點。”六子走進屋中,解下蒙麵布說道。


    “好,如今軍餉備好,隻欠老兵到位了!”範信撂下花名冊,換上青衣小帽,往臉上抹了點東西。


    看到他這幅打扮,六子撓撓頭不解道:“少爺,您這是幹什麽?”


    “本官準備去見見那些老兵,你在門口守著,不管誰來探望都說本官在養病一律不見!”


    範信推開門縫往外麵看了一眼,發現院子裏沒人後,拎著泔水桶向後門走去。


    衙門裏人多眼雜,保不齊有幾個眼線,招攬府兵這種事還是暗中進行比較好。


    一路有驚無險來到大街上,範信藏好泔水桶向南城走去。


    按照戶籍名冊記載來看,這些府兵的首領是一個叫林鐵的男人,擔任過折衝府左果毅都尉,地位僅次於折衝都尉。


    後期因不滿朝廷拒絕兌現諾言,離開折衝府,帶著一眾兄弟住在城南的小柳村裏,以打鐵種地為生。


    範信來到小柳村時已是晌午,此時的泥道兩旁蹲著不少衣衫襤褸的婦孺,正往鍋裏扔著蕨菜葉,看見有外人進來,眼神裏充滿了警惕。


    “敢問這位兄台,林鐵家住在哪裏?”範信衝一位身材魁梧的漢子問道。


    漢子看了範信一眼:“你找他有什麽事?”


    “不瞞兄台,在下是他的遠方親戚,奉家母之命特來有事相告。”


    漢子上下打量一番範信,起身向村子深處走去:“林鐵家住在前麵,跟我來吧。”


    兩人來到一處茅草屋前,漢子推開門說道:“林鐵就在屋裏,你進去就能見到他了。”


    範信點點頭,正要進門,不料漢子突然轉過身朝他刺來,刀刃在太陽的照射下散發著陣陣冷芒。


    好在範信有所防備,在刀刃刺過來時,往右側躲了一下,堪堪躲過這致命一擊。


    刺殺落空,漢子冷哼一聲,手腕一翻將刀刃抵在範信的脖子上,冷冷道。


    “說,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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