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行駛在城內運河上,幾乎任何地方都能停靠,這樣白天方便船隻上下貨物,晚上就讓花船畫舫有了更多做生意的空間。


    花船和畫舫是兩種從外形上就能看出區別的船,而它們的經營範圍也有所不同,花船就是做皮肉生意的。


    不過在水上為愛鼓掌,碧波蕩漾間自然另有一番情調,價格自然也貴上一些,但體驗過的都說物有所值。


    畫舫則高雅許多,通常是賣藝不賣身的藝伎,當然這賣藝不賣身的原則也隻是相對而言,無外乎還是一個價格的問題。


    此刻距離王易最近的地方,停靠的正是一艘畫舫,顧朝辭急忙趕過去要見的朝雲姑娘,想來應該是個藝伎。


    這倒也符合才子佳人的故事設定,王易也是閑來無事,就帶著宋姝白走向畫舫。


    畫舫其實走的是小而精的定製化路線,雖然停在岸邊,但能上船去的人不多,現在似乎還在一個類似競價的環節。


    王易不知道為什麽朝雲姑娘這艘畫舫前人特別多,他本以為此女是拒夷城中的頭牌,可走近之後從旁人的交談中才得知,原來今日也是朝雲姑娘‘點大蠟燭’的日子。


    “這馮老鴇是真會選日子啊,趁著祁王大壽這幾日,拒夷城不知來了多少達官顯貴,定是想要賣個好價錢。不過朝雲姑娘早在一年前就該點大蠟燭了,硬是拖了一年,不知道今夜會花落誰家?”


    “那還不是以前看顧舉人可能會飛黃騰達,馮老鴇也就做個順水人情,現在顧窮酸投靠無門,自然不能再等了,若是成了老姑娘,越往後可是越不值錢了。”


    “我倒是喜歡成熟一點的,朝雲姑娘今年正好十八,這可比那些十五六歲的姑娘帶勁......”


    王易聽著周圍各種議論的聲音,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緣由,他自然也明白‘點大蠟燭’是什麽意思。


    藝伎賣藝不賣身,但最終都是要賣身的,隻是通常買下藝伎的圖的也不是一夕歡愉,因為本身價格高昂,大多買迴去做侍妾。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結局的藝伎也算從良了,畢竟成了大戶人家的侍妾,那也脫了賤籍,以後也是良家婦女了。


    至於過的好不好,那就另當別論了。


    王易看向前方,他看到顧朝辭正在朝畫舫上擠,但到了岸邊就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攔住了。


    “馮老鴇,你欺人太甚,我說過要為朝雲贖身的,你怎敢出爾反爾,你今日要是敢將她賣與他人,信不信我燒了你這破船。”顧朝辭看起來是個書生模樣,但撒起潑來還挺像個無賴。


    船上一個半老徐娘的老媽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看到顧朝辭也是麵色陰沉,而後一甩手中絲巾說道:“你這窮酸好不講道理,朝雲自幼就是我花錢買下來的,我供她吃穿,請先生教她琴棋書畫,不知在她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怎麽人養大了我收點本錢利息還有錯了?往日見你是個人才,還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你時間,指著你飛黃騰達,有錢了為朝雲贖身,與我老婆子也皆大歡喜,誰讓你自己沒本事的?”


    馮老鴇說的是有理有據,連王易聽了都覺得這已經是個很講理的老鴇了,能讓自己悉心培養的藝伎在最美好的年華苦等一個窮書生,說明她對朝雲是真的好,簡直堪稱道德模範了。


    這麽一說到確實是顧朝辭沒本事了。


    “就是就是,你個窮酸也不能老耽誤人家朝雲姑娘啊。”


    “這世上太多的兩情相悅,可人要活下去要過日子,還得是柴米油鹽,顧舉人你就放手吧,別再撒潑辱沒了身份。”


    馮老鴇說完後,連岸邊許多路人都開始勸顧朝辭了,顯然這家夥在拒夷城也是個名人,隻是這名不是什麽好名,更多的倒像是笑料。


    “都閉嘴,給我一天時間,再給我一天時間,今日我又拜訪了幾位要員,已經有大人物賞識我了,明日我就來為朝雲贖身。”顧朝辭朝著四周人群一聲吼,而後一臉哀求的看向船上的馮老鴇。


    “你這話我耳朵都快聽起繭了,已經沒機會了,今晚就是朝雲姑娘出閣之日,起價五十兩,價高者得,諸位老爺準備開始了。”馮老鴇顯然是已經給過顧朝辭很多次機會了,今晚說什麽也不會再等了。


    很快畫舫上一個容貌秀麗,氣質文雅嫻靜的女子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說是攙扶倒更像是挾持著,估計這位朝雲姑娘也真是與顧朝辭兩情相悅。


    “這位兄台,那顧朝辭好歹也是個舉人,怎麽連為一個藝伎贖身都做不到?”王易向身旁一個中年人問道。


    “這位公子想來是外地人吧?”中年人看了王易一眼,倒是臉上帶笑。


    王易也笑著點了點頭,而後那中年人就說道:“這顧舉人倒也算個奇人,十四歲就高中舉人,原本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繼續參加科考,中進士甚至中狀元。可這家夥自言自己開竅了,說什麽科舉所學非濟世的學問,從那以後他就研究各種奇技淫巧之術,倒是弄出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可也將家道給弄落敗了。其實以他舉人身份,要謀個差事也不難,可此人又心比天高,終日誇誇其談,如今卻是成了拒夷城的笑話。”


    “那倒是可惜了,不過此人未與世道隨波逐流,倒也是難得。”王易聽完後,對顧朝辭倒是有些佩服了。


    “唉,可尋常人不隨波逐流又怎麽行?縱然顧舉人確有真才實學,可這世道還是靠銀子靠實力說話,他與朝雲姑娘也確實兩情相悅,但先前那人說的好,再兩情相悅日子還是要柴米油鹽的。”中年人估計也曾有少年之誌,隻是後來被生活打敗了,他同情顧朝辭但不認同顧朝辭的處世之道。


    王易點了點頭,此時朝雲姑娘初夜權已經開始競價,隻是幾次出價後,價格已經來到了二百兩。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二百兩銀子足夠在州府一級的城池買一座大宅院了。


    競價還在繼續,似乎還有極大的上漲空間,顧朝辭都快瘋了,但並不妨礙旁人競價。


    “姝白,此事你怎麽看?”王易忽然問起了宋姝白的看法。


    宋姝白一直沒有說話,被王易一問,她歎了口氣後說道:“唉,我沒什麽看法,這樣的事情世上太多了。或許在這件事裏麵,誰都沒有錯,顧朝辭有他的理想沒有隨波逐流,馮老鴇投入了本錢收迴本錢天經地義,競價的人也是花自己的錢公平買賣,朝雲姑娘癡心托付但身不由己,要說錯可能是命運吧,不該讓她們這樣的人兩情相悅。”


    此時競價也到了白熱化階段,或許真與這日子有關,在估價中朝雲姑娘也就值二百多兩,最多三百兩頂天。


    事實也是競價到三百兩後,就隻剩下兩個人還在繼續競價了,這兩人似乎也杠上了,一人一句的就把價錢加到了四百二十兩。


    “五百兩,我出五百兩。”忽然王易朝著畫舫大喊一聲,直接將價格喊到了五百兩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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