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申閣老作為輔臣已有十數年,經驗豐富,朕賴以為左膀右臂……何不再留些時日?朕亦難舍……”


    “陛下,微臣已年近古稀,近些時日常感精神不支……臣老邁事小,耽誤朝政卻是事大,再不敢在首輔位上屍位素餐……老臣之願,也隻有返迴故鄉,了此殘生。還請陛下準許臣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準。”


    夕陽之下,嚴綺華扶著申時行的胳膊,兩人緩緩登上了馬車,身後,那“申府”的大門重重關閉。


    隨著車夫的一聲呐喊,馬車轆轆,向南而去。


    申時行從車窗裏探出頭,最後看了一眼那巍峨的京城。


    嘉靖四十一年,他一騎白馬入京,高中狀元,名滿天下,開始了自己的仕途;萬曆三十年,他正式向皇帝請辭,結束了宦海的沉浮。


    真如同一場夢啊……他輕輕歎息,放下了馬車的簾子。


    嚴綺華身上擁著錦緞,靠在他的肩膀上,申時行用蒼老的手撫摸了下她有些幹枯的長發,隨後也閉上了眼睛。


    南下的路已經多年沒走,好在,來去都有著你相伴。


    伴隨著火紅的殘陽,馬車漸行漸遠。


    十五年後,嚴綺華無疾而終,一個月後,申時行亦去世。


    帝大悲,諡其曰“文忠”。


    ……


    “我相信,在下一任呂宋總督的帶領下,我們將會更加強大,政府將會更加繁榮!”


    “未來,是屬於呂宋的,是屬於你們的!”


    嚴世儀站在舞台上,大聲說道,用這一句話結束了自己擔任呂宋總督的生涯。


    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十年的殫精竭慮,讓他蒼老了不少,雖然隻有五十來歲,但是他看起來卻與六十歲的老人無異。


    但是這是值得的。


    在他的任期裏,向南,呂宋總督府結束了自永樂朝建立以來便一直在進行的南洋統一戰爭,將東南亞完全納入了版圖,並且開始開發南大陸的北部;向北,倭國覆滅,成為總督府的一塊重要金銀與炮灰產地;向東,橫跨大洋的探險船隊已經出發;向西,控製了果阿並頂住了莫臥兒帝國的反撲,與英國、西班牙、法國等國先後建立了友好的關係,派遣了大使。


    對內,他發展了經濟,大量的作坊建立,商業和工業有了極大的發展,這片土地上的百姓的生活水平,達到了幾千年來的最高峰。


    豐功偉績,毫無疑問,他將被寫進曆史書裏,被萬世所傳頌。


    嚴世儀緩步從台上走下。


    他的身後,新的呂宋總督在進行著就職的演說。


    第十七屆呂宋總督,已經於半年前選出,並在萬曆三十年的正月,正式接過了呂宋的重擔。


    “我將為政府,為百姓,付出我的鮮血!各位,我們定將共同創造一個美好的明天!”


    伴隨著鏗鏘話語的落下,雷鳴般的掌聲響起,在座的官員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新的領導者,希望他帶領著呂宋走向新的輝煌。


    嚴世儀坐在下首,用有些瘦削的手,輕輕鼓著掌,嘴角帶著笑意。


    他好似看見了曾經的自己,一樣的意氣風發,一樣的有著堪比山嶽的雄心壯誌,帶著那朝氣蓬勃的政府,征服了一片又一片的大地。


    真好啊,真好。


    ……


    萬曆三十二年。


    正在處理後軍都督府事務的嚴晨信突然嘔血,趴伏在桌子上,人事不省。


    重病三月後,終究還是沒能挽迴,他已經形銷骨立,奄奄一息。


    後事已經交代完畢,然而嚴晨信卻依然努力睜著眼睛,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


    直到一個風塵仆仆的身影來到他的麵前,他才終於輕輕發出了一聲歎息,嘴角微微上揚:


    “祖……”


    “我幹得……還不錯吧……”


    他用盡生命中最後的力氣,從口中吐出了最後幾個字,輕得如同耳語,然而身旁的嚴淩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一邊,他的長子已經湊過去,哽咽著詢問:


    “爹,您還想說什麽?請您吩咐。”


    但是嚴晨信沒有迴答,他已經閉上了雙眼。


    長子用顫抖的手,拂過他的鼻端,一聲帶著哭腔的呐喊迸發而出:


    “爹!”


    伴隨著他的哭喊,驟然間,圍在病床旁的眾人一起發出了哭喊之聲:


    “國公!”“爹!”“夫君!”


    陳國公於今日,薨於府中。


    嚴淩靜靜地站在一旁,沉默著看著靈堂,逝去的嚴晨信、哭嚎的眾人與縞素的陳國公府。


    兩百餘年,這一幕他已經經曆過太多太多次了。


    從他的兒子,到孫子……


    縱使有淚,也早已流幹,嚴晨信,也不過是他漫長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你幹得不錯。”


    他在心中輕聲迴應道。


    ……


    深宮之中,太子朱常洵抬起頭,皺著眉頭問道:


    “吾師,始皇帝焚書坑儒,真相到底為何?”


    嚴晨昊笑著解答道:


    “關於焚書坑儒,倒是眾說紛紜。有人說,始皇帝焚毀天下典籍,坑殺儒生,以此控製思想;有人說,坑殺的是言語攻擊始皇帝的方士和儒生;也有人說,根本沒有儒生什麽關係,坑殺的都是方士,是因為他們欺騙皇帝有長生之法,被皇帝揭露騙局之後才有此禍。眾說紛紜,我也不知道哪個是真的……”


    說到這裏,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忽然怔住。


    抬頭,看著斜陽,他發出一聲悠悠的歎息:


    “長生啊……”


    “殿下,您要記住,切不可沉迷鬼神之說。長生,虛無縹緲,非凡人之所可求。生老病死,乃是世間之規律……”


    朱常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他還年輕,壽盡等事,對於他而言,似乎還有些遙遠。


    嚴晨昊莞爾,繼續他的講學。


    身後,萬曆皇帝斜斜地靠在座椅上,他的懷裏抱著鄭皇後,正在嬉鬧著,兩人的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容。


    自那日朝會之後,他便在深宮之中繼續著他的統治,再沒有邁出過後宮一步,群臣,也隻有王錫爵等寥寥數人可以見到他。


    隨著鄭氏登上皇後之位,福王入主東宮成為太子,他也已經別無他求。


    享受,享受就好。


    時光流逝,春去秋來。


    十八年歲月,匆匆而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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