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下方群臣的表態,朱厚熜當即說道:


    “朕也是這般想的。事實上,前番也有人彈劾他們,隻是我礙於太後之尊麵,不好處置。”


    “如今各位愛卿全都出言彈劾,那我又怎能無視呢?”


    隨後,他的表情又轉向憤怒:


    “朕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背著朕,幹了這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這簡直是視我大明律令如無誤啊!這朕豈能忍受?”


    “來人,擬旨意!”


    “廢張鶴齡昌國公、張延齡建昌伯之爵,著錦衣衛逮捕入獄!”


    聽到這句話,眾人的雖然表麵上沒有變化,但是內心裏都是一動。


    群臣還隻是建議減少俸祿,皇帝前麵還說著太後尊麵,後腳竟然直接就削爵入獄了,這還是看在張太後還活著的份上……


    陛下這次,是真的下狠手了!


    看著那宦官離去的身影,眾人知道,今天之後,張氏兄弟二人,怕是再不能有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張太後過世的那一天,就是兄弟二人歸天的時候。


    可是嘉靖皇帝卻沒有停下的意思,他的目光掃過下方的那些大臣,口中說道:


    “朕今日方知,朝廷中竟有如此兩個蛀蟲,害我大明久矣!如今伏法,也是一大好事。”


    “但是!朕知道……”


    “這朝堂裏,幹出這樣事情的,絕不僅僅隻有此二人!”


    “朕今天要說的是,朕的朝廷裏,容不下這些貪贓枉法之輩!”


    嘉靖皇帝站了起來,霸氣地發出了他的命令,眼神威嚴直逼得群臣垂首:


    “朕要清洗朝堂,隻留下能臣與幹臣!”


    “吏部尚書嚴士鍾、都察院左都禦史許虛,你二人共同主持此次考察,朝堂內部三品以下官員,任由審察!”


    這,這不就是京察嘛!


    唯一的區別就是,京察隻能察五品以下的,但是這一次,皇帝把這個限製提高到了三品。


    嚴士鍾眨巴眨巴眼睛。


    京察六年一次,現在當然還沒有到時候,嚴士鍾是吏部尚書,對於這個流程再清楚不過了。


    但是對著嘉靖皇帝那犀利的眼神,嚴士鍾自然知道,現在該說什麽。


    他當即恭聲應命。


    這下子輪到群臣們傻眼了,沒想到張氏兄弟竟然隻是一個頭,皇帝下手,下到他們頭上來了。


    但是這些個老狐狸很快也反應了過來——這分明是借一個由頭,展開全麵的整頓啊!陛下一定是早有此意,而張氏兄弟隻不過是正好撞到了槍口上而已。


    他們二人也正好合適——要知道張太後還健在,皇帝這樣根本不給麵子的將兩人下獄論罪,已經彰顯出了他的決心,而這麽一來,檢查的官員也定然不敢糊弄了事,不然,麵對的就將是皇帝的震怒!


    “不僅僅是官員們,勳貴之中,也多有如二人這般的不法者,侵占民田等,為所欲為。”


    “他們也要察!”


    “尤其是其中有些人,根本沒有為朝廷出過力,隻是依仗著自己的親戚得以富貴,這些人,更是要罰!”


    頓時,在場眾人都抬起了頭,眼睛亮亮的。


    勳貴聚集的五軍都督府裏,隻有五軍斷事官這種官員,和這事兒扯得上關係,但是那隻是一個正五品,肯定是沒有資格對整個五軍都督府進行盤查的。


    到時候,肯定要都察院插手……


    兵權!自從武宗之後幾乎被武勳們牢牢握在手裏的兵權!雖然嘉靖皇帝解散了鎮國府,但是這一部分幾乎最重要的權力,還是大部分到了五軍都督府的手裏。


    難道,機會來了嗎?


    有人眼神中有著激動。


    但是嘉靖皇帝何等聰明,又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


    “前軍都督府右都督嚴元謨!”


    嚴元謨聽得正入神,這可是他學習朝堂政治的好機會,冷不防皇帝喊到了他的名字,他一個激靈,當即站了出來:


    “臣在!”


    “朕任命你為右都督兼五軍斷事官右斷事,左軍都督府左都督英國公張侖兼左斷事,你二人共同主持勳貴之考,凡有作惡者,盡皆清查!”


    原來在這裏等著他!


    怪不得嚴元謨被留了下來,張侖也被莫名召進來,皇帝顯然是早有準備。


    五軍斷事官固然級別不夠,但是要是他們還兼任著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呢?


    誰還比他倆官階高?


    在場的文官們臉上,不由地流露出了些許的失望,楊一清與謝遷則是對視一眼,暗道陛下年不過二十,然而這手段,竟然已是如此的老辣,辦事竟已是如此麵麵俱到,難以找到空子!


    楊廷和想得更多,他看著分別擔任文官和武臣檢查的嚴士鍾和嚴元謨,心裏沉甸甸的。


    他知道,自從皇帝登基開始那兩件事情之後,皇帝便一直對陳國公那一係青眼有加。


    畢竟雪中送炭啊!


    雖然說都是兩人一組,但是兩組人裏都有嚴氏中人,已經表明了皇帝的態度。


    而他楊廷和,就是當了這個大惡人,成為了他們上位的墊腳石!要不是他在朝臣之中實在是聲名過盛,皇帝說不定早就免了他的職了!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收那該死的賄賂,就不該和皇帝唱反調,否則,以那從小在儒家教導下長大的皇帝,怎麽也不該倚重武勳,倚重那嚴家才是……


    嚴元謨則是轉了轉眼睛。


    皇帝的話語裏麵,好像在暗示著什麽啊……


    以張氏兄弟被下獄這件事情為開端,轟轟烈烈的清掃朝堂就此開始了。


    持續時間長達三個月,對於朝堂上重臣進行了全麵的排查。


    其中官員方麵,共揪出不法者達一百餘人,其中最高到了侍郎的等級,顯然不是在糊弄皇帝。


    很多官員咬牙切齒:


    “該死的,怎麽就收了一千兩銀子,就要被記錄在冊了?”


    “不過是看中了那小民的老婆,強逼她改嫁而已,沒必要這麽認真吧!都是同僚……”


    “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這些朝廷的賑災糧怎麽到我家庫房裏的……可惡,肯定是因為我彈劾過嚴嵩他兒子逛青樓,說他家教不嚴,這是報複!”


    “對啊,我也是之前彈劾過他們的,這就是報複!”


    “哼,我倒要看看,這許虛抓不抓自己的門生,這嚴士鍾,拿不拿他的族人!”


    “要是他們不抓自己人,我們就上書彈劾,說他們這是排除異己!”


    “對,這罪名可大多了,皇帝要是知道了,第一個懲治他們!我們說不定就沒事了!”


    許多榜上有名的官員聚集在一起,說道。


    然而令他們大吃一驚的是,這倆閻王連自己人都沒有放過。


    許虛的弟子被送了進去,而嚴氏族人雖然普遍都遵從陳國公府的禁令,沒有貪汙什麽的,但是依然還是被嚴士鍾“找茬”,把一個郎中給革了職。


    壯士斷腕,這是必須的,用來堵天下的悠悠之口。


    而皇帝,看到這個模樣,也很是滿意——看來這兩位臣子,是真的鐵麵無私在辦差。


    群臣們也沒了話說,人家都已經對自己人下手了,伱還能怎樣?千言萬語被憋在肚子裏,隻能乖乖地革職的革職,抄家的抄家,憋屈到了極點。


    勳貴方麵,也有不少被揪了出來,但是這些人,全都是外戚封爵的。


    嘉靖皇帝話裏話外,已經暗示的很明白了。


    他要拿的,是“靠親戚得富貴”的人。


    也就是,外戚。


    畢竟要是那些血裏火裏拚殺出來的武勳,為朝廷立下戰功的勳貴們,那還有得說道,為了你們老朱家命都不要了,皇帝也不好意思說人家什麽。


    但是那些啥都沒幹,靠著自己有一個好姐姐\/女兒上位,卻還作威作福的人,嘉靖就忍不了了。


    他選擇張氏兄弟下手,就已經是一個典型了。


    於是嚴元謨和張侖毫無顧忌地對這些外戚下了黑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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