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很安靜。


    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聲音。


    誰都沒接盛老爺子的話。


    這樣的安靜持續了很久。


    連馮婉都有些恍惚,怔怔地看著病床上躺著的楚心之,手心兒裏出了一層汗。


    心裏突突跳個不停。


    盛北瑜跟她是一樣的心情。


    剛才在程昊病房裏,聽到有人說她爸爸綁架了楚心之,手中的水杯都掉在了地上。


    嚇得趕緊過來了。


    半晌,盛北弦給了盛老爺子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事情還在調查中,等北瑾的消息吧。」


    家裏人都不相信盛以輝是兇手,他能理解。


    哪怕他親眼看見,他也不敢相信。


    盛以輝一貫待人溫和,別看他麵無表情時挺嚇人,骨子裏卻溫潤謙和到極點。


    孝敬老人,對孩子的教育也頗為上心。


    盛北弦無聲喟嘆,握著楚心之一隻柔軟的手揉捏。


    盛老爺子搖搖頭,直嘆息。


    不是不想親自到警局去看一眼,隻是他這身份不允許。


    去了,人家還以為他是來施壓的,影響不好。


    不去吧,這一顆心著實不安。


    馮婉兩隻手互相搓著,焦急道,「警局那邊怎麽個說法啊,北瑾也沒打個電話過來。」她聲音略小地嘀咕,「都是一家人,如果心之不介意的話,應該問題不大吧……」


    關鍵是,慕家的那位少東家也受傷了。


    幕老爺子老來得子,就這麽一個兒子,說什麽也不會善罷甘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兇手。


    馮婉越想心越慌。


    警察局。


    男人,哦不,盛以輝在裏麵被審問。


    盛北瑾旁聽。


    心情難以言喻。


    其實,沒有必要審問,現場不少人都親眼看見了。


    是他爸,綁架了楚心之,將她從樓上推下去。


    不帶一絲猶豫的那種。


    人命在他眼裏,如同草芥。


    他隨時隨地、隨心所欲的剝奪著別人的生命!


    盛以輝怎麽可能是這樣的人啊!


    他在政界一向口碑良好,為人清正,前段時間上頭查得嚴,不少官員落馬,查到盛以輝,愣是找不出一絲錯處。


    如何相信他會殺了那麽多人。


    死去的人,有些不是他親自動手,可卻是他授命。


    盛以輝低垂下腦袋,揉著酸疼的眉心,抬起頭時,眸光一片清明,看向盛北瑾,又看向對麵兩名警察,神情疑惑。


    腦子裏似乎空白了一段時間。


    他記得上午十一點,明明在辦公室裏辦公,怎麽……


    但見這場麵,他情緒漸沉。


    大概是那個人出來了。


    「他」又做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這次居然在警察局。


    是的,他有人格分裂症。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第一個發現的人是文青。


    文青跟他分手,他並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很久之後,文青特意到盛家老宅來,就是為了告訴他,他精神有問題,她說,她曾親眼看見他殺人。


    就是楚心之小時候跟盛北弦第一次見麵那次。


    文青是特意來告訴他這個的。


    他不信。


    之前楚心之問了他為什麽文青會到盛家老宅來,他撒了謊,騙她說不記得了。


    他其實一直不信,他的精神有問題。


    直到最近幾年,他發現自己的記憶總是會出現空缺,且空缺的時間越來越長。


    他一直在暗中吃藥,好像並不管用。


    另一個「他」越來越厲害,醫生說了,人格分裂會出現一個主人格,慢慢地,「他」會使他沉睡,然後占據這個身體,讓他永遠不出現。


    還是那句話,他不相信。


    事情發展到眼下這個地步,他卻是不得不信。


    「你問吧,我知道都會說。」半晌,盛以輝低聲道。


    兩名警察愕然。


    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之間變得這般溫和有禮。


    記得剛被帶到警局時,他還是一副張揚肆意的樣子。


    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就像是……活在自己世界裏的偏執狂。


    現在的盛以輝,卻溫和有禮,仿若歐洲貴族的紳士。


    「為什麽要殺楚心之?」


    「你是不是就是阮征邢和孫異的主人?那個幕後黑手?」


    「你讓孫異殺高蕾、楚錦書、沈曼莉、陶甫、薑振聰的目的是什麽?」


    「請你如實說明。」


    盛以輝的眸光,由清亮轉變為深邃,「你說,我殺了高蕾,楚錦書……」後麵一串人名念不下去了。


    他上次還幫忙查殺害楚心之的兇手呢,怎麽會,這人就是「他」自己!


    盛北瑾在外一年,自然不曉得這些事。


    此刻聽到,早已經震驚得說不出一個字。


    過了許久,盛以輝嘆息一聲,覺得再不說明真相,就真的說不清了。


    「不是我,是他。」


    ——


    晚上八點。


    醫院。


    楚心之睜開眼睛,亮白的燈光刺得她眨了眨眼。


    「寶貝,你醒了。」盛北弦起身坐在床邊,兩隻手扣著她兩邊的肩膀,「感覺怎麽樣?頭還疼麽?」


    楚心之搖搖頭,舔著幹燥的唇。


    盛北弦忙倒了一杯熱水,摻了點涼水在裏麵,兌成溫水,大掌貼在她後頸,將她頭部微微抬起,「喝點水,嘴唇都幹了。」


    楚心之嘴巴對著杯口喝了大半杯水,覺得精神了不少。


    盛北弦抬手,搭著她的左腿,「腿還疼不疼?」


    畢竟從二樓上摔下來,雖然有人護著,他還是不放心。


    楚心之動了動腿,「有點疼。」


    「擦傷了好大一塊呢,已經抹了藥,貼上了紗布,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好。」盛北弦溫聲說。


    抬手將她臉側的髮絲撥到一邊。


    輕柔的觸感讓楚心之心馳不已,主動在他掌心輕蹭。


    慵懶隨性的樣子比貓兒還軟和。


    「嗬嗬。」盛北弦輕笑。


    楚心之想到什麽,蹭他掌心的動作倏然停下來。


    腦海中浮現一係列出事前的畫麵。


    她看到了盛以輝,親手拿槍殺了一個年輕男人,就是那個所謂他「秘書」的人。


    他就是幕後黑手!


    她還記得,他一把將她推到樓下,他是真的想要殺死她!


    是幕浥梟抓住了她的手腕。


    但他沒能拉住她,隨著她一起掉下了樓。


    她還記得,他一手捏著她胳膊,另一隻手扣著她肩膀,輕而易舉將她整個人舉起來,翻轉在他身上。


    兩人已經砸到了地麵……


    後來的事,她就不記得了。


    她現在沒事了,那幕浥梟呢?


    他怎麽樣?


    楚心之抓住盛北弦的手,著急問道,「幕浥梟怎麽樣了?」從那麽高的樓上摔下來,不可能一點事沒有吧。


    她雖不喜歡他,卻絕不想欠他一條人命。


    「他,沒事。」盛北弦實在不樂意從她口中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可幕浥梟救了她的命是事實。


    「他真的沒事?」


    「我還能騙寶貝嗎?」


    楚心之掀開身上的被子,「那我去看看他。」畢竟救了她的命,就算沒事,看望一眼也是應該的。


    「他下午才做完手術,這會還在昏迷呢。」盛北弦按住她肩膀,「沒騙寶貝。當時霍霆深在樓底下鋪了墊子,加上中間有一層防護網緩衝了力度,沒傷到要害。」


    聽他這麽說,她就放心了。


    「二叔他……真的是他?」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北瑾打電話來說明情況了。」


    「嗯?」


    盛北弦撫摸著她頭頂的髮絲,「他有分裂型人格障礙。」


    楚心之聽懂了,「人格分裂症!」


    「可以這麽說。」盛北弦聲音低低地,像是夢囈,聲音裏透著幾分意外,幾分莫可奈何的情緒。


    楚心之抱住他一隻胳膊,像剛才那般輕輕蹭著,貓兒一樣。


    他的心情她深有體會。


    一直以來心驚膽戰,幾次讓她在生死間徘徊的人,居然就是身邊最親近的人,心情自然抑悶。


    就像一口氣憋在心口,難以順暢。


    以盛北弦的性子,絕對會讓兇手償命,可這人成了親人,他根本無法出手。


    他給人的感覺,素來是冷漠涼薄、不近人情,隻有楚心之曉得,他骨子裏最是顧念親情。


    尤其——


    盛以輝做這些,並不是出自個人意願,他隻是病了,精神疾病也是病。


    楚心之往邊上挪了挪,拉著他的胳膊,「你肯定也累了吧,上來休息一會。」即使明白他現在累的是心,不是身,她也不想他太難過。


    「床太小。」這是一個事實。


    「我這麽瘦,一點都不占地方。」她又往邊上挪了挪,「你看,這麽大的地方,你肯定能躺下。」


    她小聲嘀咕,「又不是沒在醫院病床上一起睡過。」


    盛北弦覺得好笑。


    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攬著她腰肢的手緊了緊,輕聲問,「困不困?」


    「嗯~」楚心之哼唧了兩聲,「一點都不困。你呢,困麽?」


    「不困。」


    「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盛北弦微微一愣,更加哭笑不得,她這語氣聽起來跟哄小崽子差不多。


    「行不行呀。」她推搡著他的胳膊。


    「好。寶貝講。」


    「咳咳。」楚心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開口道,「從前,有一隻豬,他心情很不好,然後他老婆跟他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你的心情就會很好。」


    楚心之頓了頓,問道,「我的故事講完了,你心情好點了麽?」


    盛北弦:「……」


    「嘿嘿。」楚心之半撐起身子,在他唇角親了親,「說嘛,心情有沒有好點。」


    「耳朵過來,我告訴你。」


    楚心之從被窩裏爬起來,翻了個身趴在他身上,一雙手穩穩地扣住她纖腰,她側過腦袋,將耳朵對著他,「說吧,我聽著呢。」


    盛北弦微微一抬頭,含住了她的耳珠,舌尖在她柔軟的那一處舔了舔,發出點細微的聲響。


    「唔。」楚心之咕噥一聲,就聽見他在她耳邊輕輕吐露心裏的想法,「其實,隻要寶貝平安,其他的我可以不在乎。」


    楚心之轉過頭,與他對視,他聲音更輕,「不用擔心我。我是男人,比寶貝想像中要堅強。」有她在身邊,他怎麽可能心情不好。


    「我也不在乎。」楚心之說,「就覺得有你和寶寶就足夠了,其他的不想在意。」


    盛北弦微抬起頭,攫取了她的唇,楚心之抱著他脖子,太想安慰他,一接觸到他的唇,她就主動伸出舌尖,探進他口中,急切地纏住他的舌。


    他半眯的眼睛裏看到她嬌俏麽妖嬈的麵容。


    他的小東西,他的寶貝,以為他心情不好,在努力取悅他。


    這樣的她,他怎能不愛。


    漸漸地,楚心之有點掌控不住節奏,節節敗退,舌尖正想退出他的口中,他卻趁機追過去,鑽進她的檀口,熱烈地糾纏住她的,大掌同時扣在她的後腦,讓她無法退避。


    兩人你追我趕,樂此不疲地玩著唇舌糾纏的遊戲。


    到最後,楚心之都累癱了,趴在他身上,喘息個不停,小手蜷成了拳頭擱在他肩膀處,不滿道,「接個吻也這麽累人吶。」


    「嗬嗬。」盛北弦輕笑出聲,明顯的胸腔震動讓趴在他身上的楚心之感受到了。


    嘖,終於把他逗笑了,她也是不容易。


    楚心之就這麽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


    淺淺的唿吸聲傳到盛北弦耳中,他低聲問,「困了?」


    「嗯吶。有點困。」


    盛北弦手伸進寬鬆的病號服裏,撫著她光潔滑膩的美背。


    低醇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剛才不是說不困。」


    「剛才是不困,那現在又困了嘛。」楚心之扭了扭身子,「別停,摸著挺舒服的。」


    寬厚溫熱的手掌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脊背,有點癢,又不是特別癢,就是很舒服。


    「盛北弦,我……」


    她話還沒說完,盛北弦就捏住她的嘴巴,「叫老公。這種事還用我整天提醒嗎?」


    對於小東西這種隻有在撒嬌和認錯的時候才稱唿他老公的習慣,他很不爽。


    這種彰顯他主權和地位的稱唿,她得時常掛在嘴邊。


    楚心之努努嘴,算了,他心情不好,不跟他計較,「老公。」


    「說吧。」


    「二叔的事情警方是怎麽解決的?」


    盛北弦:「找了精神心理專家去了警局,驗證他是否患有分裂型人格障礙疾病。」


    「二叔知道他有人格分裂?」


    「嗯。」盛北弦沉聲道,「很多年前就知道了,第一個告訴他這件事的人是文青,她親眼看到了他殺人。」


    楚心之一驚,「我媽因為這個跟他分手?」


    「大概是。」


    楚心之若有所思,文青骨子裏喜歡溫潤儒雅的男人,親眼看到盛以輝殺人的她,自是不可能再接受。


    可能很多幾年後,她想通了其中的原因,但那時她已經愛過錦川,並嫁給了楚錦書,出於過去的情誼,她才特意到盛家老宅跟盛以輝說明情況,勸他盡早治療。


    怪就怪盛以輝他自己不肯接受。


    「姑姑嚕……」


    一陣輕微的聲響傳來,楚心之的思緒瞬間斷了。


    「呃,我有點餓了。」她說。


    中午沒吃飯,夜晚也沒吃飯,眼下都八點多了。


    盛北弦捏捏眉心,腦子裏裝了太多事情,他一時間都忘了問她餓不餓的事了。


    掀開被子起身,他問,「寶貝想吃什麽,我去買。」


    「我現在能不能出院啊?」楚心之抱著被子坐起來,腿還有點疼,她皺了皺眉,「感覺身體沒事了,醫院裏住著一點都不舒服,想迴家。」


    盛北弦手搭在她肩膀上,摩挲著,「等明天早上再做一個檢查,確定沒事了,我們再出院。」


    「可是我覺得……」


    「寶貝,乖,聽話。」


    「那好吧。」楚心之不跟他爭辯了,突然想到什麽,問道,「我爸還不知道這件事吧?」錦川這兩天去m國處理工作上的事了。


    「沒跟他說,估計不知道。」盛北弦迴。拿起沙發上的西裝套在身上,「寶貝想吃什麽?」


    「嗯……」楚心之歪著腦袋想了想,「想吃興隆街那個陳記店鋪的灌湯包,還有水晶蝦餃,再要幾個鍋貼,鍋貼最好要素餡的,還要一份熬得糯糯的黑米粥,其他的你看著辦吧。」


    盛北弦:「……」


    「你也還沒吃吧。你自己點吧,他們家的小吃都挺不錯的,我跟同事去吃過好幾迴。」楚心之拿起床頭櫃上手機,看了眼,「才八點四十,他們店夜晚九點半關門。」


    「要這麽多能吃完?」


    「不是還有你嗎?」


    盛北弦愣了愣,轉身出了病房。


    他走後,楚心之靠在病床上,頓時覺得病房裏空蕩蕩的,無聊得很。


    她曲起腿,將褲腿捲起來。


    露出了小腿肚子上包紮的紗布。紗布纏了好幾圈,怪不得腿這麽疼。


    剛才一直跟盛北弦聊天,轉移了注意力,倒覺得不怎麽疼。


    眼下,思緒空閑下來,卻是覺得疼得厲害。


    她皺了皺眉,下床穿上拖鞋,去了衛生間。


    幾分鍾後,她從衛生間出來,沒迴到病床上,直接出了病房。


    正巧走廊裏路過一個護士。


    「欸,請問一下,幕浥梟在哪個病房?」左右現在也沒事,可以去看看他的情況。


    護士看著她,愣了一兩秒,指著不遠處一個病房,「那個,就在你隔壁的隔壁。」


    「哦,好。謝謝。」楚心之隨著她指的病房看過去,笑道。


    「不客氣。」


    楚心之一瘸一拐地走到病房前。


    「叩叩叩——」


    裏麵傳來一個蒼老無力的聲音,「進。」


    管家起身去開了門,看到楚心之時,愣了一下。


    「幕浥梟醒了嗎?」楚心之問。


    幕老爺子轉動輪椅,看向門口,「誰啊?」


    管家讓開身子,讓楚心之進來。


    看到輪椅上坐著的老者,她想了想,稱唿,「幕老爺子。」


    聽說慕家的當家人老來得子,才有了幕浥梟,想來,這一位就是傳說中的幕老爺子了。


    幕老爺子看著她,「你誰啊?」


    「我是楚心之,幕浥梟他……」


    「楚心之?!」幕老爺子陡然提高音量,打斷她的話,怒瞪著她,「你過來幹什麽?我兒子還沒死呢!」


    這個女人,就是他兒子的克星!


    先前,因為她,害得盛家那一位帶人直接闖進了山頂別墅。


    這一次,幕浥梟的命都差點搭進去了。


    不是克星是什麽?


    嗬嗬,之前讓管家找了個跟她相似的女人都沒能套住幕浥梟。


    還以為能他兒子迷得神魂顛倒的女人有多麽了不起。


    眼下見了,也就是個長得漂亮點的丫頭片子。


    幕老爺子擺著一張冷臉,「不想看見你,心煩!滾吧!」


    管家搖搖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楚心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幕浥梟。


    他臉色白得嚇人,上身沒穿衣服,繃帶從左邊肩膀綁到右惻腰間,腿上打了石膏。


    「我就是看看幕浥梟醒了沒有,既然老爺子不想看到我,我這就離開。」楚心之的聲音冷冷淡淡。


    她能理解幕老爺子的心情,卻不代表她能接受他的冷言冷語。


    她欠了幕浥梟,不欠幕老爺子。


    楚心之頓了頓,轉身準備離開。


    「楚心之。」背後傳來幕浥梟嘶啞的聲音。


    「大少爺,你醒了!」管家驚叫。


    「梟兒。」幕老爺子轉動著輪椅到病床邊,「感覺怎麽樣?我讓管家叫醫生過來。」


    幕浥梟皺著眉,咬咬牙,像是極力隱忍,聲音依舊沙啞,「沒事兒,死不了。」


    「呸!」幕老爺子做了一個吐唾沫的動作,「活該的你!」


    幕浥梟動動眼皮,懶得跟他爭辯,「楚心之,不是來看我的麽?」


    老爺子在這裏,他自然不會親昵的叫她「小貓兒」。


    楚心之轉了個身,也沒往前走,就站在門邊,遠遠地,說道,「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時間不早,我先走了。」


    「等……等等。」幕浥梟眉間的摺痕加深,「你站太遠了,我看不清。好歹是我拚命護著的人,總要確定你是不是安好。」


    楚心之垂放在兩邊的手指蜷起,看著他,「我沒事。謝謝你。」


    幕老爺子虎著臉看向楚心之。


    這個女人是不是太無情了一點。


    他兒子都傷成這樣了,讓她走近一點她都不願意。


    真是……


    這麽硬邦邦的一丫頭片子,哪來的本事把他兒子的魂勾跑了。


    「你先休息吧。」楚心之緩緩道,「我明天再過來看你。」興隆街離這裏不遠,盛北弦也該迴來了。


    他心情已經夠糟了,她不捨得他再因為吃醋變得更加煩悶。


    她是有些自私,在某些事情上,隻能委屈幕浥梟。


    幕浥梟:「你說的?」


    「嗯。」楚心之輕嗯一聲,離開了。


    幕浥梟嘆息,睜著眼睛看白色的天花板。


    「個死不長記性的臭小子。」幕老爺子冷哼一聲,「總有一天要把你老子氣死!」


    管家摸摸鼻子,不發表看法。


    他當然知道老爺子為什麽生氣。


    一來,大少爺為了個女人不要命,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老爺子就已經動了怒。


    二來,從大少爺出手術室開始,老爺子一直守在病床邊,淚眼婆娑地說了一大通,大少爺一直沒反應,偏生,人楚小姐一來,大少爺就醒了。


    老爺子可不心裏憋屈麽?


    幕浥梟虛弱無力道,「有句話說的好,禍害遺千年,老頭子,你不會那麽快被氣死的。」


    「臭小子!」


    楚心之迴到病房。


    等了不到十分鍾,盛北弦就拎著幾個塑膠袋迴來了。


    「老遠都聞到香氣了。」楚心之主動把病床上的小桌升起來。


    「你吖,小饞貓兒。」盛北弦笑了笑,將她點的幾樣東西擺上了小桌,把裝粥的蓋子打開,叮嚀道,「先喝兩口粥,再吃別的。」


    「唔,好。」她嘴裏已經叼著一個水晶蝦餃。


    盛北弦:「……」


    楚心之捏了一個餵到他嘴邊,「還熱乎著,挺好吃的,你嚐嚐。」


    盛北弦張嘴,吃下了一個蝦餃,連帶著她的指尖都含進了口中。


    「……嘖,你嘴巴真大!」


    「嗯?」他飽含威脅的一聲響起,俊臉已經湊到她麵前,楚心之連忙改口,「呃,我說外麵的天氣真好。」


    「現在是夜晚。」


    楚心之:「……」


    空間不大的一間病房,流淌著溫馨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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