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涵的車,是王哥借給她的。


    王哥不肯幫她,她自己來!


    孟涵將油門踩到底,朝秦暖衝去。


    韓子赫眼角的餘光瞥見,猛地抓緊秦暖的手臂,「暖暖!」


    兩輛車之間的縫隙太小,不足以讓另一輛車插進來。


    孟涵開車撞開秦暖停在一旁車,然後,扭轉車頭撞向秦暖。


    情急之下,秦暖欲撐在車頭上,從車身前翻躍到另一邊,韓子赫卻打開了車門,從車內出來,一把將秦暖拉進車內。


    而,孟涵的車已經沖了過來。


    她看著車旁的人由秦暖變成了韓子赫,眼瞳陡然放大,腳立刻去踩剎車。


    已是來不及。


    「韓子赫!」秦暖伸手,想要拉他。韓子赫卻幫她關了車門,「暖暖……」


    熾熱的太陽底下,排成長龍的車隊前,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被撞飛,如一片凋零的落地,落在地上。


    血,不停流淌。


    「韓子赫!」秦暖推開車門,腳下一崴,差點栽倒在地上。


    一向冷靜的秦暖,第一次失去理智,幾乎是踉蹌地衝到韓子赫倒下的地方。


    她跪在地上,伸手,想摸摸他的臉。


    可他臉上都是血,頭上也是血,身上也是,將他的西裝浸濕了。


    她不敢觸碰。


    她努力吞咽下口水,拿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喂,平延路,有人出車禍了。」她的聲音很輕,很平靜。


    仔細看,就會發現,握著手機的那隻手,在顫抖。


    「韓子赫,韓子赫,你不要嚇我。」秦暖眼圈紅了,唇瓣不停顫抖,「不要再使苦肉計了,你當我不知道,那天下的雨是人工降雨嗎?你又在騙我,你起來!」


    「傻白甜,你果然很傻,我明明能躲開的,誰讓你救我!」


    孟涵坐在車內,失魂落魄。


    韓子赫,為什麽是韓子赫!


    他就那麽喜歡秦暖,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


    等待救護車的過程中,秦暖像是度過了有史以來最漫長的時間。


    現場,警笛聲,救護車的聲音在耳邊迴旋。


    韓子赫被抬進了救護車。


    秦暖上車前,瞥了一眼被警察帶走的孟涵。


    如果殺人不犯法,她會殺了她!


    康誠醫院。


    韓子赫被推進了急救室。


    傅景堯趕來時,裏麵已經在做手術了。


    「怎麽迴事?」


    秦暖不想說話,也就沒迴答他的問題。


    傅景堯沒在意,問,「通知他的家人了嗎?韓子赫做手術不是小事,得讓他家人過來。」


    秦暖眸子閃了閃,搖頭。


    她現在的腦子,格外不清醒,強迫自己冷靜都沒辦法冷靜下來。


    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秦暖抬手揉了揉眉心,她現在需要找個地方冷靜一下,再這樣下去,她的心裏會崩潰。


    「傅景堯,你會一直在這裏吧。」秦暖說,語氣平靜。


    傅景堯點頭。


    裏麵的人是他兄弟,他肯定會守在這裏,等他脫離危險。


    秦暖:「那就好,我先走了。」


    傅景堯一愣,她要走?


    「走之前,能告訴我韓子赫是怎麽迴事嗎?」他看著秦暖,「韓家的人過來問我,我總該給他們一個解釋。」


    秦暖抿了抿唇,說,「孟涵開車撞我,他替我擋了。就這樣。」語氣依舊平靜。


    傅景堯驚愕。


    他的驚愕來自於,韓子赫替秦暖擋了車禍,可,這姑娘的表現未免太冷靜了。


    是冷心?還是絕情?


    不管怎樣,在這種情況下,離開這裏,總讓人覺得挺冷漠的。


    秦暖能猜到傅景堯此刻的所思所想,但,她還是走了。


    走得很幹脆。


    出了醫院。


    秦暖給阮征邢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有事,暫時無法幫他看患者。


    ……


    傅景堯通知了韓家的人。


    韓家的老爺子,老太太,包括韓子赫的父母、韓子勛,韓子妍都一同過來了。


    「小景,我們家子赫怎麽樣?」韓夫人的情緒最為激動,聽說,聽到韓子赫出車禍的消息時,就已經暈過去一次,醒來還是堅持過來了。


    韓家老爺子和老太太也是焦急擔心。


    傅景堯擰著眉說,「伯母,韓子赫還在裏麵手術,具體情況我不清楚,隻能等手術過後再說。」


    韓子赫的父親問,「好端端的怎麽出了車禍?」


    傅景堯頓了一下,說,「當時的情況,我知曉得不詳細,大概是孟涵對秦小姐懷恨在心,開車撞她,韓子赫推開了秦小姐,結果就……」


    韓老爺子重重地搗了一下拐杖。


    「又是那個女人!」他氣急,「早就說過不要跟外麵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出事了看他能長記性不能?!」


    「行了,孩子還在裏麵做手術,有什麽不能等孩子醒後再說?」韓老太太說。


    韓老爺子看著傅景堯,「小暖不是跟子赫在一起嗎?她呢?」


    傅景堯:「……」


    「小暖沒受傷吧。」韓老太太問。


    傅景堯說,「沒事,可能情緒有些不穩,先迴去了。」他說得很委婉。縱然覺得那姑娘冷情了些,他總不好在韓家人麵前說道人家的不好。


    韓夫人伏在長椅上哭,「我兒子為了救她,連命都打搭上去了,她倒好,自己走了,連等子赫做完手術都不肯。」


    韓子赫的父親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摟在懷裏,「別埋怨了人家小暖了,你也不想想,你家兒子不招惹孟涵,小暖能遇上這種事嗎?」


    韓夫人不說話了。


    一眾人都等在手術室外。


    韓子妍看著手術室,皺眉說,「大哥會沒事的吧。」


    韓子勛摸了摸她的頭,「別擔心,有醫生在裏麵。」


    手術三個小時。


    燈熄滅後,坐在走廊長椅上的眾人都站了起來。


    「醫生,我兒子怎麽樣?」韓夫人衝過去,拉著主刀醫生的手,著急問道。


    「醫生,我孫子怎麽樣?」


    「醫生,我大哥怎麽樣?」


    傅景堯撫額,人家主刀醫生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韓奶奶,伯母,妍妍,你們總得給人說話的時間啊。」他出聲提醒。手術了三個小時,出門後被三個女人圍著問,孫主任沒暈過去就不錯了。


    孫主任摘下口罩說,「手術成功,沒有生命危險。」


    眾人鬆了一口氣。


    「那,子赫什麽時候能醒過來了。」韓夫人問。


    「等麻藥過後,差不多兩個小時就能醒過來,不用擔心,沒大問題。」


    眾人徹底放心了。


    秦暖迴到家。


    一進門。


    「啊——」秦母尖叫一聲,「小暖,你身上怎麽這麽多血?出什麽事了?」


    秦父從沙發上跳起來,衝到秦暖麵前,拉著她的手,上下查看,「哪兒受傷了這是?」秦父著急得不行,朝廚房裏喊,「小夏,叫救護車……」


    秦暖淡淡地說,「爸,媽,這不是我的血,我一點兒事兒也沒有。」


    秦母一愣,「你這孩子,也不說清楚,得虧我和你爸沒心髒病,不然,還不得被你嚇死了。」


    「那你這一身的血,到底怎麽迴事?」秦父問。


    秦暖不想說話,「爸,媽,我很累了,我想上去休息,你們先別問了。」


    說罷,秦暖轉身往樓梯走。


    秦母要跟過去,被秦父拉住了,「孩子心情不好,肯定是出了大事,先別問了,等她想說了再說。」


    秦暖迴到房間,把手機扔在床上,進了浴室。


    沒脫下身上的血衣,她就站在花灑下,淅淅瀝瀝的涼水從頭頂往下淋。


    心理冷靜不了,她就讓自己的身體冷靜。


    不知淋了多久的涼水,久到渾身冰涼,她才關了花灑,換下一身衣服。


    從浴室出來。


    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是真的睡著了。


    下午。


    韓子赫醒了。


    睜開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白。


    腦子昏沉了一下,想起了車禍前的一幕。


    他扭頭看向守在床邊的幾人。


    韓老太太,「子赫,你醒了。」


    韓夫人喜極而泣,「兒子,你終於醒了!」


    韓子妍圓圓的小臉兒揚起笑容,「大哥,你沒事了吧。」


    離病床稍遠些的地方,站著韓老爺子,韓誌虹,韓子勛。


    唯獨沒有秦暖。


    「感覺怎麽樣?」韓夫人哭著問。


    「媽…。」唇瓣幹裂,嗓子沙啞,竟是連話都不出來。


    韓夫人心疼得不行,忙說,「別說話了,先休息,啊,有什麽事等身體好了之後再說。」


    「你媽說得對,有什麽事以後再說。」韓老太太紅著眼眶說。


    「疼……」韓子赫皺著眉,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韓夫人眼淚珠子啪噠啪噠地往下掉,「麻藥勁兒過了,能不疼嗎?」腦震盪不說,渾身多處骨折,想想都疼。


    可憐見的,什麽時候受過這種苦。打小錦衣玉食,諸事順遂,別說是出車禍,恐怕連摔跟頭都沒有過。


    韓子赫閉了閉眼睛,到底心裏不甘,斷斷續續地說,「暖……暖,呢?」


    韓夫人抹了抹眼淚,語氣不滿,「還惦記著秦暖呢!你做手術的時候,她就走了,再也沒來看一眼。」


    韓子赫不再說話,閉上眼睛。


    不可能。


    暖暖不是這樣的人。


    他能看出她是有些在乎他的,雖然這「在乎」不是很多,不至於一絲都沒有。


    韓老太太推了推韓夫人,「少說兩句,讓子赫好好休息。」


    …。


    一連幾天,韓子赫醒來又睡去,精神漸佳。


    可——


    秦暖一次都沒來看過他。


    每次看到韓子赫眼巴巴地望著病房門口,嘴裏念叨著「暖暖,暖暖……」,韓夫人都覺得心酸。


    秦暖當真無情!


    就算不喜歡她兒子也不能這般毫無人情。


    韓夫人正在餵韓子赫喝粥,「別看了,她今天還是沒來,趕緊吃東西。」


    韓子赫張口吞下白粥,覺得無味。


    「媽,你派人去打聽一下,暖暖是不是有什麽事耽擱了。」


    韓夫人把碗重重地擱在桌上,手指頭點在韓子赫的額頭上,「你啊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跟那盼著肉骨頭的哈巴狗有什麽區別?!你要氣死你媽啊!」


    韓子赫:「……」


    有這麽形容自個兒子的母親嗎?哈巴狗…。


    韓子赫撫著額頭,「腿疼……」


    韓夫人瞬間變了臉色,緊張道,「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媽,您別嘮叨我就沒事。」


    「你這死孩子。」


    韓夫人餵完飯就離開了,由護工照顧韓子赫。


    韓子赫仰躺在床上,連聲嘆氣。


    「怎麽了這是?」


    傅景堯進來了,看到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笑說,「想女人了?」


    韓子赫眼睛一亮,「我還真就想女人了,把你手機借給我。」他把手伸到傅景堯麵前。


    「你的手機呢?」傅景堯問。


    「我媽讓我好好養病,手機沒收了。」


    「嘖。」傅景堯搖頭,「伯母還真了解你。」


    「廢話少說,手機拿來!」


    傅景堯把手機遞上。


    韓子赫立刻撥打電話,不用想,打給秦暖的。


    她不來看他,他就打電話給她,讓她過來。


    她是心疼他的,他要是裝可憐,她肯定會來看他。


    嗯,肯定會來。


    韓子赫這般在心裏安慰自己。


    不多時,電話接通。


    韓子赫醞釀了一下情感,用著「虛弱」的嗓音喚了一句,「暖暖……」


    「噗!」病房內的傅景堯忍不住笑噴了。原諒他,從沒見過韓子赫這個樣子,跟鬼畜了一樣。


    韓子赫抬眸,瞪他,讓他閉嘴。


    那邊,傳來一聲,口音略顯別扭的男聲,「你是……韓子赫?」


    韓子赫的心,登時涼了半截。


    這是阮征邢那個娘炮的聲音,他聽得出來。


    阮征邢怎麽會接暖暖的電話?


    「暖暖呢?」


    阮征邢帶著笑意說,「她在洗澡。」


    「你放屁!」


    韓子赫氣得掛了電話。


    傅景堯彎腰,把自己的手機從他手中拿起來,「切忌動怒。」話落,步態優雅地走開了。


    留下韓子赫一人,躺在病床上,鬱悶。


    與此同時——


    一家餐廳裏。


    秦暖,楚心之,阮征邢坐在桌旁,聊天,吃點心。


    楚心之神色怪異地看著秦暖,「你也太狠了!」


    居然讓阮征邢陪她演戲,這不是叫韓子赫傷心嗎?


    秦暖拿著勺子,挖了一勺抹茶蛋糕放進嘴裏,「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楚心之:「……」


    秦暖伸手,從阮征邢那裏拿迴了自己的手機,「表現的不錯,下迴請你吃火鍋。」


    阮征邢給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題外話------


    二更在三點,三更在六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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