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楚小喬悠悠轉醒,眼角還掛著淚痕,渾身的疼也沒消減半分。


    睜開眼,楚淮就坐在床邊。


    他低垂著腦袋,耳邊髮絲淩亂,一手握成拳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放在椅子扶手上。


    楚小喬動了動唇,她恍然間好像看到楚淮長成了大人的模樣。


    察覺到她的視線,楚淮扭頭,一張尚且稚嫩的臉上,帶著焦急之色,「姐,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楚小喬紅了眼眶。


    過去的許多年,她一點都不喜歡楚淮這個弟弟,她搶了爸媽的寵愛,搶了爺爺的寵愛。同為楚家的兒女,她卻從頭到尾被忽視。


    甚至——


    連楚淮對楚心之好,她都是嫉妒的。


    「姐,你是不是在外麵受欺負了。」楚淮擔心地問道。他看到姐手臂上那些傷痕了,像被人……


    楚小喬沒說話,隻一個勁兒的搖頭,眼淚順著眼角落入枕頭。


    從早上迴來,她已經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當她看著鏡子中,殘敗不堪的自己,連輕生的念頭都生出來了。


    楚錦書沉著一張臉,進了房間。


    渾身都是濃濃的煙味。


    「說吧,到底怎麽迴事?」楚錦書站在床邊,橘黃色的燈光下,他的眼睛尤為嚇人。不像一般父親那樣,看到女兒受欺負後的擔心,他的眼神冰冷,陰鷙。


    楚小喬被子下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姐,我和爸都很擔心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縱使楚小喬想將這件恥辱的事情吞進肚子裏,不讓任何人知道,在楚錦書森然的目光下,她扛不住,哭著說,「我,被人強暴了。」


    「姐!」楚淮猛地站起來,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楚小喬揪著被子痛哭。


    楚錦書錯愕了一下,臉色漸沉,「什麽人?」


    「不,我不知道。」


    「報警!」楚錦書說。


    「爸,不能報警。」楚小喬從掀開被子,下床跪在地上,抱著楚錦書的褲腿,「爸,不能被人知道,不能報警……爸,我求求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楚小喬比任何人都希望將那些人繩之以法,說到底,她才是一個才十八歲的女孩,發生了這樣的事,她的身心都受到重創,如果將此事暴露出去,她的一生就毀了。


    楚淮猩紅著眼睛,像一隻拚命壓抑自己,不讓自己發狂的小獸,「難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姐受的委屈就白白受了。」


    「小淮,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的。」楚小喬看向楚淮,語氣哽咽。


    「爸,你答應我,不要報警。」楚小喬轉而對楚錦書說。


    楚錦書彎腰,將她扶起來。


    「你打算怎麽辦?」


    「就這樣吧,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當然,她不可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她一定要靠自己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害她。


    ……


    原本打算隔天帶楚心之出去散心,誰知外麵下起了雪。


    白色的雪花,飛舞般,從空中慢慢悠悠的下來。


    早晨剛下,地上隻鋪了淺淺的一層。


    楚心之穿著一件厚厚的粉色毛衣,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發呆。


    大大的落地窗,能清晰的看到外麵的雪花,太美了。


    揉了揉頭髮,不想起床啊。


    「早晨想吃什麽?」在浴室洗漱完的盛北弦,走過來,坐在床邊摟著她,將暖融融的她抱起來,放在腿上。


    楚心之歪著腦袋,手伸到後麵,摸著他英挺俊美的臉部輪廓。


    手心兒在他的下巴處蹭了蹭,「不餓。」


    昨晚著實吃得有些撐了,睡了一覺也不覺得餓。


    盛北弦皺了皺眉,將她的小臉兒擺正,吻住她的唇,長驅直入,與她糾纏在一處。


    一吻罷,兩人都氣喘籲籲。


    「不餓也要吃飯。」


    「下麵條吃,要煮得糊糊的那種,放一個荷包蛋在裏麵。」楚心之把玩著他的手指,提要求,「我記得冰箱裏還有火腿,昨天劉嫂買的那種,切半根火腿放進去……」


    女孩眨巴著靈動的眼睛,眸光清純似水,因接吻而水潤飽滿的唇,一張一合。嬌軟的身子,完完全全地窩進他的懷裏。


    盛北弦捏著她的臉蛋,發笑,「就這,還說不餓?」


    要求倒是挺多,麵要煮得糊糊的,要放荷包蛋,要放火腿,還要加點小青菜,小青菜不要太多,幾片就可以。


    腦子裏將她方才的話過了一遍。


    不由感嘆,小狐狸的飯量近日來漸長啊。


    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楚心之瞪他一眼,「是你要我吃飯的,我現在提要求你又說我吃得多,還能不能愉快的生活了。」


    「嗬嗬。」盛北弦抿著唇都憋不住笑,隻得笑出聲來。


    楚心之推著他的胸膛,「盛先生,現在可以去做飯了嗎?」


    「可以。」盛北弦笑著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起身下樓。


    他走後,楚心之猛地往後一躺,倒在床上,順便將被子扯上去蓋住頭。


    一天到晚這麽墮落也是夠了。


    在被子裏掙紮了一會,左右也睡不著,索性起床,洗漱!


    盛少近來廚藝漸長,做飯再也不是手忙腳亂,一舉一動都優雅得無可挑剔。


    很難想像,世界上怎麽會有這般完美的男人。


    擁有著別人羨慕不及的俊美容貌,有著令人仰望的身份家世,偏生他的能力也無可匹敵,性格更是溫柔得沒話說。


    楚心之站在樓梯口,看著廚房忙碌的背影,唇角不自覺地揚起。


    穿著暖和的小兔子脫鞋,下到一樓。


    楚心之繞到廚房,從背後抱住男人精壯的腰,小臉兒貼在他後背上,溫暖寬厚的感覺,令人舒心。


    早在她下樓時,盛北弦已經看到了。


    瞧著她這股的黏糊勁兒,心裏越發甜蜜。


    「盛太太,怎麽不多睡一會兒。」盛北弦將火調小了些,轉身攬著她的腰。


    楚心之更是伸著手臂,掛在他的脖子上。


    「最近總在睡覺,都睡傻了。」外麵天冷,她也不愛出去,除了每天去學校,就是待在家裏。臨近期末,學校的課少了許多,都忙著寫論文、複習。


    她待在家裏的大部分時間裏,盛北弦都會迴來陪她。兩人窩在床上,她看書複習,他批閱文件。


    這樣的生活,雖平淡卻美好。


    盛北弦捏了捏她的臉,「最近吃了睡,睡了吃,是長多了點肉。」


    楚心之:「……」


    「不過,手感更好。」


    楚心之:「……」


    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麵,被盛北弦放在餐桌上。


    「先吃著。」


    楚心之坐在餐桌旁,拿了筷子,鼻子現在麵上嗅了嗅,好香啊,熱氣騰騰的,一看就特別有食慾。


    盛北弦又端出一碗,坐在楚心之旁邊。


    兩人頭挨著頭,吃麵。


    「唔……」楚心之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說,「盛北弦,你放了什麽,好好吃。」


    盛北弦抬手,無奈地按了按眉心。


    小東西吃飯還真跟小孩子一樣,湯灑的到處都是。


    抽了幾張紙巾,將她碗旁邊滴下來的幾滴湯水擦幹淨,緩緩地說,「昨晚劉嫂熬的排骨湯,還剩下了一些,我用骨頭湯下的麵。」


    楚心之砸吧砸吧嘴,拿勺子舀了一口湯喝,「怪不得。」


    原來劉嫂的湯起了決定性作用。


    楚心之咬了一口荷包蛋,裏麵軟軟的蛋黃,正是她喜歡吃的糖心蛋,「嗯,好吃。」嘰嘰咕咕說了一句,又埋頭吃麵。


    盛北弦吃相優雅,即使吃著最簡單的麵條,他也沒發出一點不雅的聲音來,用筷子尖兒挑起麵條,微微捲起,送進嘴裏。


    安靜的餐廳,隻有楚心之嘬麵條的聲音。


    最後,連帶著麵條和湯全部吃盡了肚子,楚心之意猶未盡,恨不得將麵前的小白碗都舔幹淨。


    「北弦,你本來打算帶我去哪兒玩啊?」見他去洗碗,楚心之將腿兒蹺在旁邊的沙發上。


    盛北弦將兩個碗沖刷幹淨,轉身擦了擦手。低醇好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郊外新開了一個馬場,準備帶你去騎馬。」


    楚心之一聽,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登時亮了。


    「騎馬?」想想就很好玩好不好,「是那種在大草原上奔跑的馬嗎?」


    盛北弦從廚房出來,坐在她旁邊,圈著她的腰,「城郊才多大點地方,自然不能跟大草原相比,不過也差不過,馬場上相當於一個小草原,上麵的草都是人工種植的,也算一處不錯的景致了。」


    楚心之興致高漲,摟著他的脖子,「我們去吧,去騎馬多好玩,待在家裏好無聊的說,除了看手機,看電視就沒別的事情幹了。而且,我的論文也寫完了。」


    盛北弦伸手捧著她的臉蛋兒,「老實說,論文是你寫的麽?」


    「……」楚心之愣了一下,紅著臉,「你不就幫我寫了那麽一丟丟嗎?剩下的都是我寫的。」


    盛北弦一本正經的點頭。


    「嗯,盛太太,你口中的一丟丟是除了名字以外的所有字?」


    楚心之搖晃了一下他的頭,「哎呀,你別把話題扯遠了,我現在說的是去馬場騎馬的事。」


    盛北弦:「……」


    「現在就去吧,開車過去,城郊應該開兩個小時的車就夠了。」楚心之看了一眼鍾錶,「才九點二十,我們趕過去正好可以玩一下午。」


    盛北弦抬頭揉了揉眉心。


    沒想到小東西對騎馬這件事這麽熱衷,早知道他就不提起了。


    「盛太太,你看看外麵的天氣,下著雪呢,照這趨勢,下午準該下鵝毛大雪,地上堆著厚厚的一層積雪,怎麽騎馬?」他摟著她,「乖,等天晴了我們再去。」


    楚心之扁嘴,好吧,下這麽大雪,確實不方便。


    兩人窩在客廳看電視。


    中途,祁兵過來了一趟,將公司的文件送過來,順便一臉怨念看著盛北弦。


    眼神中滿滿的都是對盛北弦的控訴,作為頂級boss,年底公司最忙,一大堆事情等著處理,他竟然窩在家裏看電視。


    祁兵往電視機看了一眼。


    某台剛上映不久的青春偶像劇。


    真是夠了。


    他老婆也在追這個劇,說裏麵的男主怎麽怎麽帥……


    「還有事?」盛北弦接過文件,睨著祁兵。


    「沒,沒事。」祁兵立刻搖頭,轉身離開。


    楚心之看著盛北弦懷裏的一堆文件,忍不住蹙起眉頭,「公司應該很忙,你不用陪我待在家裏,我看看電視,在床上躺一會兒,一天的時間基本上就過去了,然後你也差不多下班了。」


    盛北弦將文件扔在茶幾上,看也沒看一眼。


    「公司的事,真忙起來永遠也忙不完。」他走迴她身邊坐下來,將她的一雙腿放在自己膝蓋上,「哪兒在家陪老婆舒服。」


    「盛boss,你墮落了。」


    「我願意。」


    楚心之:「……」


    看完了一集電視劇,楚心之解決了一個橘子。


    手機鈴聲響起。


    是老宅打過來的。


    上次盛北弦說再也不去老宅了,這半個月來,當真一次也沒迴去。


    盛老太太之前打電話給楚心之,都被盛北弦以忙、沒時間為由推脫了。


    其實。


    楚心之覺得,這樣對兩個老人有些殘忍。


    爺爺奶奶是真心疼北弦,也疼她,發生那樣的事,兩位老人也寒心,也無可奈何,可他們並沒有錯,錯的是盛北瑜。


    楚心之接起電話。


    「楚楚啊,我是奶奶,今天正好是元旦,林嫂正在準備一大桌子菜,你跟北弦一塊過來吃個飯好不好。」盛老太太的聲音,帶著懇求。


    聽得出楚心之心裏一陣難受。


    她轉頭看向盛北弦,「北弦,奶奶讓我們迴老宅吃飯。」


    「不去。」冷冷道。


    電話另一端的盛老太太聽了,差點沒哭出來。


    「楚楚,奶奶已經狠狠教育北瑜了,她不會再犯錯,上次的事情,奶奶給你道歉……」


    「奶奶。」楚心之喚了一聲,「你別這麽說,我們過去就是。」


    「哎。」


    盛老太太掛了電話,瞬間變臉,笑嗬嗬地朝一旁的盛老爺子炫耀,「還是我有辦法,哈哈。」


    「一大把年紀了,還裝可憐,不害臊!」盛老爺子嘴上說著,心裏卻掩飾不住的開心。


    「裝可憐怎麽了?」盛老太太仰著頭,「這叫計策!我就知道楚楚那丫頭心軟,心疼我老太婆,她要答應了,北弦肯定沒轍,準跟著一起迴來。」


    盛老爺子:「……」


    景山別墅。


    楚心之還在跟盛北弦磨,「北弦,我都答應奶奶了。」


    「不許去!」想起上次的事他就窩火。


    一想到如果不是他出手及時,後果就……


    楚心之苦著臉說,「上次的事情跟爺爺奶奶沒有關係,而且我保證,如果盛北瑜再亂來,我一定毫不客氣的打她。」她舉著雙手保證。


    被她軟磨硬泡了一會兒,盛北弦無奈。兩人起身去樓上換了衣服,驅車去老宅。


    雪花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鵝毛一般。


    車子行駛得極慢,到老宅已經臨近中午。


    庭院中,白茫茫的一片,覆蓋在草木上,隻中間的道路被清掃了,十分幹淨。


    走進客廳,盛老太太喜不自禁,忙叫了林嫂拿毛巾過來。


    「趕緊擦擦,別著涼了。」盛老太太親自接過毛巾替楚心之擦身上飄落的雪花。楚心之受寵若驚,縮著脖子阻止盛老太太的動作,「奶奶,您坐著歇息,我自己來就好。」


    盛老太太倒也沒堅持。


    馮婉見到楚心之,臉上的神色微變,心中的怨氣頗深。


    盛北瑜被打個半死,到現在還在床上躺著,楚心之卻一點事也沒有,依舊笑靨如花,她怎麽看得過去!


    十一點半。


    林嫂已經將菜做好了,一一端上餐桌。


    盛雨萱得知盛北弦迴了老宅,眼巴巴的從私人公寓迴來了。


    「好巧,弦哥哥和…。大嫂也迴來了。」盛雨萱狀似驚訝,轉頭對盛老太太道,「本來打算迴來陪爺爺奶奶過元旦,沒想到弦哥哥和大嫂過來了。」


    「這樣正好。」盛老太太笑嗬嗬,「人多更熱鬧。」


    盛雨萱說話時,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楚心之的右手,又看了看她的小腹。眼中劃過一絲冷笑。


    等爺爺奶奶知道真相的那一天,看還會不會將她當作盛家的孫媳婦兒!


    盛雨萱麵上不動神色。


    視線卻不自覺落在盛北弦身上,自上次離開老宅,她已經半個月沒見到他,心底的思念就像蜘蛛在結網,網越來越大,她也越來越抑製不住內心的感覺。


    他清俊英挺,有著獨特的魅力。她的視線一遇上他,就再也挪不開。


    可盛北弦一雙眸子,追隨著楚心之,眸中的冰冷疏離,在遇到她時,全部化作了脈脈深情,繾綣寵溺。


    盛雨萱嫉妒地發狂。


    她半個月才見弦哥哥一次,楚心之卻能時時刻刻待在他身邊,擁抱他,親吻他,甚至做更親密的事情。


    想到此,盛雨萱就恨不得將楚心之撕碎了。


    盛老太太招唿楚心之坐下來,又差管家去叫盛老爺子。


    前段時間,盛老爺子大部分時間都臥在床上,偶爾會在客廳坐上一會兒。


    管家進了臥室,將盛老爺子扶了出來。


    盛老爺子穿著一個黑色的棉質馬夾,裏麵套著毛衣,看上去清瘦了很多,走路也不大利索。


    楚心之看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爺爺。」她小聲地喚了一聲,「您身體好些了嗎?」


    盛老爺子抬頭,對上楚心之擔心的眸子,哼了一聲,「還知道管老頭子我的死活,可憐我昨晚還在熬夜寫訂婚的請帖,你們倒好,一個兩個耍脾氣,說不來就不來!」


    盛老爺子看上去是真的生氣了。


    板著臉,顫抖著手,讓管家扶他到餐桌旁坐著。


    盛老太太看不過去了,「行了,楚楚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你就不能少說兩句?」上午不知道是誰,眼巴巴的看著門口。


    楚心之又說了兩句賣乖的話,盛老爺子才緩和了臉色。


    飯間。


    盛老爺子提起訂婚的事。


    盛北弦是盛家的長孫,他的訂婚宴定不能馬虎。


    光是盛老爺子的老戰友就有不少人,加上四大豪門的嫡係、旁支,盛以輝在政界的朋友,以及,盛北弦商業圈上的朋友。


    光是粗略的算一下,也有好幾百號人。


    盛家的宴會廳倒是不小,能容納下幾百號人。


    訂婚宴的餐點肯定要請五星級的廚師親自來做,還有家裏也要多請一批傭人,以防到時忙不過來。


    盛老爺子興致頗高的說了一大堆對訂婚宴的安排。


    最後——


    「那個,禮服什麽的,自己準備啊,這個就不用老頭子我操心了吧。」


    盛北弦終於說了來老宅的第一句話,「禮服都準備好了。」


    「那就好。」盛老爺子滿意地點頭。


    楚心之扭頭,一臉錯愕地盯著盛北弦。


    什麽時候準備的禮服,她怎麽不知道?!


    盛北弦對上她的視線,抬手揉了揉她的髮絲,「早就準備了,在帝江別墅那邊放著,迴頭帶你去試試。」說完,倏爾低頭,湊近楚心之耳邊,「寶貝最近好像胖了些,或許尺寸得改改。」


    楚心之:「……」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什麽叫她最近胖了些?!


    她捏了捏肚子。


    好吧,也確實長了些小肉肉。


    盛老太太瞧著小倆口打情罵俏,心裏跟打翻了蜜罐子一樣,喜滋滋的。


    餐桌上,馮婉一直沒說話,盛以輝臨時有事不在家,盛北瑜還躺在樓上房間裏。


    盛雨萱一直低著頭,口中的食物索然無味。


    還有十天就是訂婚宴。


    她一定不會讓楚心之成為弦哥哥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其樂融融的吃了午飯。


    在老宅逗留了一個小時,盛北弦才帶楚心之離開。


    三天的元旦假期很快過去。


    h大。


    銀裝素裹。


    人工湖的湖麵上結了厚厚一層冰,不少同學冒著寒冷,撿起地上的小石子扔向湖麵,石子在光滑的冰麵上滑得特別遠。


    他們索性就比比誰扔的石子更遠,賭一頓大餐。


    楚心之經過時,不由笑笑,都大學生了,還這麽幼稚。


    看著湖麵,楚心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立刻給盛北弦打了個電話。


    「寶貝,怎麽了?」


    「你出門了嗎?」楚心之問,上午的課八點開始,她走的比較早,臨走時,盛北弦還在家。


    盛北弦微愣,「還沒,正準備出門。」


    「早上走得匆忙,西紅柿、雞蛋,還有梨花忘記餵食了,記得幫我餵一下。」


    盛北弦:「……」


    特意給他打電話,就是為了提醒他,那三條腥不拉幾的魚要餵食?!


    盛少的心裏表示極度的不平衡。


    「楚楚!」身後有人喊,楚心之迴頭,果然看到陶媛穿著肥肥的長款麵包服,把自己裹成一個球,兩邊的臉凍得紅彤彤的。


    「下午放學去溜冰去吧,今天有活動,半價!」陶媛提議。


    楚心之一想,下午有一節公修課,交了論文就可以直接離開,這門課就算徹底結束了。


    「沒問題。」


    下午上課。


    老師站在講台上,「今天就是本學期最後一節課了,論文交到講台上來,我再說一遍,封麵上要註明專業班級,姓名、學號,大標題要用黑體三號字加粗…。不符合要求的同學立馬給我修改,到時候期末成績不合格可別打電話找我!」


    一眾同學陸續上台交論文。


    孟涵正好站在楚心之前麵,扭頭笑著跟她打招唿,「楚心之,你的論文看起來很多耶。」


    楚心之扯了扯嘴角。


    論文是盛大boss幫她寫的,她說寫三千字就可以了,boss寫成了五千字,她懶得改。


    倒不是她不會寫,隻是這幾天太懶了些,不想對著電腦打字。


    「一不小心寫多了而已。」楚心之隨意地說。


    視線落在孟涵身上,卻是發現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國際一線大牌子,低領的打底裙,露出漂亮的鎖骨,脖子上帶著一條精緻的鑽石項鍊。


    孟涵的臉上化了淡妝,此刻笑語盈盈,整個人看上去自信優雅了許多。


    楚心之不動聲色的收迴視線。


    好像聽顧颺在微信群裏說過,孟涵跟韓子赫在一起了。


    下午放學。


    陶媛,楚心之迴了一趟宿舍,叫上了蔣言玉。


    反正蔣言玉的會計證考試已經結束,期末也沒課,答應了一起去。


    出校門時,遇上了舒雲嘉。


    一身淺灰色的大衣,在寒風中如勁鬆般佇立,髮絲被吹得淩亂,兩片唇凍得發紫。


    看到楚心之時,灰濛的眸子瞬間亮了。


    唇邊漾起笑,「心之!」


    楚心之愣愣地站在原地。


    「雲嘉,你怎麽在這裏?」


    「我查了一下你們的課表,好像下午就一節課,所以來等等看,沒想到真等到你了。」暖陽般的他,笑得這樣傻氣。


    「我如果沒有出現,你是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她問得直接,舒雲嘉也迴答得直接,「我有命,我願意等。」


    陶媛瞪大了雙眼。


    就算她神經再粗,也該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舒雲嘉喜歡楚楚。


    他喜歡楚楚!


    蔣言玉有些失落的轉眸,不去看舒雲嘉。


    敢情上次他喝酒時,她跟他說的那一大堆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不對,他聽進去了一句。


    舒雲嘉,他想和盛少爭一爭。


    唉……


    楚心之站定,用著無比認真的語氣說,「雲嘉,我愛他,我已經和他結婚了。」


    舒雲嘉眨了一下酸痛的眸子。


    「你說你和盛北弦,結婚了?」


    「是,我們已經領了證,是合法夫妻。」


    蔣言玉望向舒雲嘉,有點不忍心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眸中,除了傷痛還是傷痛。她又想起了他那顆鮮血淋漓的心髒……一時間,唿吸困難。


    舒雲嘉強顏歡笑,「心之,我不在乎。」


    「我告訴你,我不在乎,不管你與盛北弦之間如何,我都在乎。」他隻想守在她身邊。


    溜冰場。


    四個人換上了溜冰鞋。


    舒雲嘉一起過來了。


    他一臉雲淡風輕,笑還是那樣的笑,暖陽一般。像是不曾說過那些話。


    可,那樣的笑落在楚心之眼中,卻是變了。


    楚心之溜冰很棒,張開雙臂保持平衡,在偌大的溜冰場上來迴穿梭,像一隻快要飛起來的小蝴蝶。


    陶媛動作笨拙地穿上了溜冰鞋,撅著屁股在溜冰場的邊緣打轉兒。


    蔣言玉陪著舒雲嘉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你這麽不去玩兒。」蔣言玉問。


    舒雲嘉眸光深深,緊鎖在楚心之身上,「我喜歡就這麽看著她,光是看著就覺得幸福。」


    說出來的話,太傻。


    蔣言玉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幽幽道,「上次我跟你說的話,你忘記了?」


    「不,我都記得,可我忘不了她,也不想忘,哪怕遠遠的看著。」舒雲嘉扭頭看著她,「你去玩兒吧,不用管我。」


    蔣言玉起身,換了溜冰鞋。


    在場上自由的旋轉,繞著圈兒的滑行。


    「臥槽!」陶媛大聲尖叫,怎麽一個兩個溜冰都這麽厲害,合著就她一個人跟個傻叉似的,在這邊慢騰騰的學習,像個笨鴨。


    早知道就不提議在溜冰了。


    失策!


    她應該提議去吃火鍋,肯定沒人比她吃得快!陶媛忿忿的想著。


    蔣言玉滑到楚心之身邊。


    「之之!」


    「嗯?」楚心之停下來,看著她,「怎麽了?」


    蔣言玉躊躇了一下,開口問,「如果你沒有遇到盛少,會跟舒雲嘉在一起嗎?」


    「為什麽這麽問?」


    「就是好奇。」


    「這世上沒有如果。」楚心之迴,「我現在已經跟盛北弦在一起了,也不存在這種如果。」


    蔣言玉看著楚心之的眸子。


    從小玩到大,直到之之十一歲那年去澳大利亞才分開,她對之之的性子可謂了解。之之對於不喜歡的人,或事物,從不拖泥帶水,且棄得幹淨利落。


    「我再換一個問題。」蔣言玉抿唇,問道,「如果舒雲嘉曾經為你死過一次,你會不會給他一個可以靠近的機會。」換了一顆心髒,也算死過一迴吧。


    楚心之蹙眉。顏如玉不是愛多問的人,她今天的表現著實有些奇怪。


    「我……」


    「之之,不要說不存在如果,我問的就是如果,你迴答我好不好。」蔣言玉神情認真,甚至是嚴肅的。


    「不會。」楚心之堅定的迴。


    蔣言玉瞥向遠處的舒雲嘉。


    她是不是該慶幸距離太遠,舒雲嘉聽不見之之的迴答。


    不然,他該痛成什麽樣?


    楚心之扭頭看著舒雲嘉。


    「雲嘉很好,如果他能找到喜歡的女孩子,我會衷心祝福。」她不想讓雲嘉將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不值得。


    許是舒雲嘉注意到兩人的視線,微笑著起身,也換上了溜冰鞋,進了溜冰場上。


    第一次玩,並不熟練,也算得上平穩。


    至少比陶媛一步一個跟頭好得多。


    陶媛看著行動自如的舒雲嘉,當著他的麵豎起了中指。


    不帶這麽玩兒的,全都來虐她。


    陶媛正不爽,隻聽咚的一聲,再看去,舒雲嘉趴在了冰麵上。


    「哈哈哈。」摔得好慘。


    蔣言玉看了,不由心一緊,忙滑過去,緊張得問,「舒雲嘉,你沒事吧?」


    舒雲嘉捂了捂心髒的位置,覺得有點刺痛,「沒事。」


    「我拉你起來。」蔣言玉伸手。


    舒雲嘉抬頭,一雙手伸到他麵前,大概是覺得被女生拉起來太過沒麵子,又大概是別的原因。總之,舒雲嘉自己爬了起來。


    蔣言玉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默默收迴。


    心中悵然。


    四人從溜冰場出來,已經五點多了。


    「要一起吃個飯嗎?」舒雲嘉問。


    一提起吃飯,陶媛自然樂意,舉雙手贊成。


    蔣言玉也沒意見。


    楚心之猶豫了一下,夜晚她都陪著盛北弦在家吃。本來在外麵吃也沒什麽,大不了打電話跟他說一聲,可剛剛經歷雲嘉的一番表白,她的心裏總歸有些不自在。


    見楚心之神色躊躇,舒雲嘉的眸子黯淡了許多。


    他們見麵的時間並不多,現在連跟他一起吃飯都不願意了嗎。


    陶媛抱著楚心之的胳膊,「走吧,還磨蹭什麽呢,盛少不會設有門禁吧?」


    楚心之笑笑。


    幾個人坐上了舒雲嘉的車。


    蔣言玉坐在副駕駛上,陶媛和楚心之坐在後座。


    盛北弦的電話打了過來。


    陶媛湊過去看,「我滴媽呀,說曹操曹操就到,盛少的電話。」


    楚心之接通,喚,「北弦。」


    舒雲嘉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一頓,心中泛疼。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喚盛北弦的名字時,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就像求寵的小孩子,空氣中仿佛都飄散出甜膩的味道。


    這一刻,心中的酸澀無止境的蔓延。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心之。


    大概是盛北弦問了兩句,楚心之笑著迴,「晚飯,我不陪你吃了,我在外麵跟朋友吃……你認識的啊,湯圓,顏如玉,還有,雲嘉。」


    隔了一會兒,楚心之又嚴肅道,「晚飯必須吃!我讓祁兵給你訂餐。」


    掛了電話,楚心之低頭編輯簡訊。


    交代祁兵給盛北弦訂晚餐。


    一旁的陶媛,渾身就跟抖虱子似的,「楚楚,不是我說你,盛少都是大人了,吃飯還讓人盯著?」


    楚心之編輯完簡訊,收起手機。


    「他工作起來不愛吃飯,又有胃病,我不放心。」楚心之小聲音的說著,前座的舒雲嘉還是聽到了。


    陶媛嘖嘖了兩聲,單身狗表示不想聽你秀恩愛。


    掙紮,苦澀,心痛,喟嘆的情緒一同襲來,幾乎要將舒雲嘉擊潰了。


    原來,心之也可以這麽溫柔的,疼惜的跟一個男人說話。


    她所有的感情都給了那個男人。


    盛北弦,何其有幸。


    蔣言玉側眸,看著舒雲嘉的側顏。


    他的唇微微抿著,眉頭淺淺蹙起,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略緊,她仿佛看到他內心的掙紮和痛苦。


    有那麽一刻,她真想搖晃著舒雲嘉的胳膊告訴他,醒醒吧,之之她已經愛上了盛北弦,她一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別人,與其這麽痛苦的掙紮,為什麽不肯放過自己!


    車子停在一家川菜館。


    楚心之很喜歡吃辣。


    跟盛北弦在一起吃飯時間久了,她慢慢戒掉了愛吃辣的習慣,隻因他胃不好,半點辣味沾不得,一吃辣胃就火燒一樣難受,她隻得遷就他改掉自己的習慣。


    冬天,川菜館十分受歡迎。


    誰不想在寒冷的冬日裏,吃上辣乎乎的菜。


    幾人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


    蔣言玉和陶媛也是能吃辣的,蔣言玉反而擔心的看著舒雲嘉,他做完手術不久,能吃這樣刺激的食物嗎?


    楚心之久不吃辣,猛然吃起來還真有點受不了。


    吃了沒兩口,便要喝上一口水。


    「好好吃。」陶媛的嘴巴吃得油乎乎的,都辣紅了,還一個勁兒往嘴裏塞,「如果有冰鎮的啤酒就好了,喝著肯定特爽!」


    蔣言玉翻了個白眼。


    「大冬天喝冰鎮啤酒,夜晚鬧肚子我可不管你。」


    楚心之笑起來。


    陶媛反駁,「那你昨天夜晚還吃冰棍怎麽不說?」


    蔣言玉「……」


    楚心之舉著筷子,「顏如玉剛剛說話的重點在啤酒,不在冰鎮,你忘了上次你喝醉了酒,發酒瘋,害得我跟顏如玉進了警察局。」


    楚心之提起這茬,陶媛頓時臉紅了。


    嘰嘰咕咕的說,「上次不是意外嗎?」那次聚會確實喝得多了,才會喝醉,她的酒量很好的好不好。


    蔣言玉撫額,想想就覺得丟人。


    舒雲嘉一頭霧水,「你們說的話,我怎麽都聽不懂?」


    蔣言玉開口,將上次陶媛的醉酒經歷說出來。尤其是陶媛在酒店大廳發酒瘋那一段,還有被抓進警局淒悽慘慘的那一段。


    「啊?」舒雲嘉略微吃驚,看向楚心之,「你們真的被抓進局子了?」


    楚心之點頭。


    「噗。」舒雲嘉忍不住笑出聲。


    陶媛故意大聲打斷,「哎呀,不要提以前的事情,來來來,吃菜吃菜,點了這麽多不吃太可惜了。」


    舒雲嘉招來了服務員,「要一打啤酒。」


    陶媛微愣。


    「我覺得菜太辣了,喝點啤酒會好一點。」冰鎮的,他就不敢想了。


    陶媛:「舒膚佳你真的太夠意思了!」


    蔣言玉:「……」


    服務員很快拿來一打啤酒。


    陶媛端起杯子就咕嚕咕嚕喝起來,打了個嗝,「太爽了。」


    蔣言玉端起杯子喝了小口。


    舒雲嘉吃了一口菜,也是小小的喝了一口,便停下了,一會兒還要開車,可不敢多喝。


    「心之,要喝一點嗎?」舒雲嘉問。


    楚心之立刻搖頭。


    每次喝醉酒的經歷都不太美好,她還是算了吧。


    幾人吃過晚飯,剛出門,就看到站在路邊的盛北弦。


    「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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