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陽光正好。


    冬日就要有這樣暖融融的陽光才舒服。


    楚心之換上了居家服,在後花園散步。她微眯著眼睛,張開雙臂,沐浴在陽光之中,慵懶得像隻小貓兒。


    盛北瑜被馮婉拉迴了房間,哭哭啼啼地收拾東西。


    她當然不想離開自小生活的盛家,不想出國。


    可——


    老爺子發了話,盛以輝也不反駁,盛北弦更是在一旁施壓。


    盛北瑜,非走不可。


    馮婉從房間出來,不停地抹眼淚。


    正巧看到站在門口的盛雨萱。


    「二嬸,北瑜現在怎麽樣?」


    馮婉嘆了一口氣,「還在裏麵鬧呢。」她都愁死了,北瑜一個人去美國怎麽習慣得了,她這大小姐脾氣,被人伺候慣了,肯定不適應國外的生活。


    盛雨萱皺著眉,滿麵愁容,「楚心之……哦不,大嫂也真是的,此事因她而起,隻要她在爺爺奶奶麵前說兩句好話,保不準爺爺就不生氣了。北瑜也就不用被送出國,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馮婉聽了這話,心裏升起恨意。


    都怪楚心之!


    上次北瑜受傷也是因為她,現在被趕出國也是因為她。


    她楚心之再怎麽說也是外人,能跟北瑜比嗎?北瑜可是盛家的嫡親孫女!


    馮婉恨恨地想著。


    「雨萱,你在胡說什麽?!」盛以輝突然出現在盛雨萱身後,把她嚇了一跳。


    盛雨萱轉身,看到盛以輝一臉冷肅,銳利的眼神像是能將她看穿。


    「二叔…。我也是替北瑜著急,才口不擇言。」盛雨萱小聲解釋。


    她很怕盛以輝。


    盛以輝縱使儒雅溫和,但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眼神卻很可怕。


    就像現在。


    鷹隼一樣的眼神,直擊人心,令人心中的醜惡無處可藏。


    盛雨萱低著頭,不敢去看他。


    馮婉一下子爆發了,使勁兒拍著盛以輝的胳膊,「你吼什麽吼,雨萱說的有錯嗎?都是因為楚心之,要不是她,北瑜怎麽會被送到國外。你倒好,從頭到尾一句話不說!我看,楚心之才是你的女兒!」


    盛以輝臉色一變。


    「胡說什麽?!」盛以輝低沉著聲音,「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你倒是先想想看,你自己的女兒做什麽。啊?當著四大家族的麵,咄咄逼人,一點教養都沒有,指著楚楚的鼻子說人家被侮辱。換位思考,你的女兒被人指著鼻子這樣說,你的心情如何?」


    馮婉噎住了,說不出話來。


    盛雨萱站在原地,也是一句話不敢亂說。


    半響。


    盛以輝嘆息一聲,透著濃濃的無奈之感。


    從小被嗬護在身邊的女兒,第一次離家,一去就是相隔千裏的國外,他一個做父親的如何不擔心。


    「我在美國也有一些朋友,會打電話讓他們幫忙著照顧北瑜,那邊的學校我也會聯繫好。」盛以輝看了一眼房門,「你再去好好勸勸北瑜,事到如今,鬧也沒用。」


    盛北瑜躲在房間裏,聽到外麵盛以輝和馮婉的談話,一顆心徹底涼了。


    爸爸不幫她,媽媽幫不上她。


    除了隻身去美國,她沒有別的選擇。


    盛北瑜將被子,床單全部都剪子絞碎了,扔在地上,屋子裏的花瓶也被她打得稀巴爛,散落一地,桌上的化妝品、首飾更不用說,全被她掃在地上。


    動靜之大,仿佛要將整棟房子拆了。


    馮婉在門外喊著,「北瑜,你先出來好不好,別把自己給傷著了。」


    樓下就住著盛老爺子、盛老太太。


    兩位老人直接冷了臉。


    盛老爺子更是吹鬍子瞪眼,「這就是盛家教養出來的千金小姐?!將來嫁出去,隻怕要被人罵我盛家虛有其名!」


    盛北瑜站在窗邊,還要扯下窗簾絞碎了,卻猛然看到樓下花園裏笑得燦爛的楚心之。


    楚心之走在盛北弦前麵,蹦一下跳一下得走著,像隻上躥下跳的小狐狸。


    她穿著圓領的套頭毛衣,嫩黃的顏色將她的臉襯得瑩白如玉,滴溜溜的眼睛,格外動人,點點陽光灑在她的臉上,越發顯得不食人間煙火。


    下麵搭配著黑色的瘦腿小西褲,身材高挑纖瘦,偏生一舉一動都像個頑皮的小孩子。


    盛北弦稍稍落後,一雙黝黑的眸子,盯著身前的人兒。


    以前總覺得她太過清冷文靜,兩人相處的時間久了,越發覺得她活潑好動,竟是半點也閑不住。


    楚心之嬌笑著迴頭,看到盛北弦雙手插在口袋裏,一派悠閑貴公子的姿態。


    他身形挺拔,姿態優雅,清正矜貴。


    光是這麽看著,便讓人生出不可高攀的心態,她能擁有這樣的男人,何其有幸。


    想起了兩人剛有交集時,湯圓說的一句話,她上輩子是拯救了銀河係,才得了盛北弦的喜愛。


    這話,到如今,她卻信了。


    她上輩子一定做了許多許多,數不清的好事,才換得今生與他牽手,共白頭。


    盛北弦瞧著她絲毫不掩飾愛意的美眸,心情頓時愉悅得不像話。


    站在二樓窗戶邊的盛北瑜,一雙眼睛卻是狠毒了。


    她是盛家的千金,二十年來順風順水,從沒受過半分委屈,今天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楚心之所賜,叫她怎麽能不恨,不怨?


    她恨不得楚心之去死!


    去死!


    盛北瑜隨手將右手邊的盆栽推下去。


    樓下正對著楚心之的頭頂,她不信砸不死這個賤人!


    「小心!」


    「少夫人!」


    盛北弦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將楚心之抓到自己懷裏。


    咚!


    盆栽摔碎在楚心之腳邊,裏麵的泥灑在了她的腳上。


    楚心之驚魂未定,一張臉還白著,兩隻小手緊緊拽著盛北弦的襯衫,手心兒都捏出了汗。


    她不敢想像,盆栽落在她頭頂的後果。


    一直在後花園摘菜的林嫂也嚇得心髒狂跳不止。


    林嫂放下手上的籃子,跑了過來,一張臉白得嚇人,著急問,「少夫人,你有沒有受傷?」


    楚心之對上林嫂關切的眼神,搖搖頭。


    林嫂又低頭看著她的腳,「腳呢,有沒有砸傷?別被碎片劃傷了。」


    盛北弦已經蹲下身,將她褲腳挽起,仔細查看一番,將她鞋子上的泥掃開。


    好在鞋子被泥土弄髒了,並沒有傷到腳。


    「沒有,我沒事。」楚心之迴,聲音還帶著些微顫抖。


    盛北弦目光幽沉,往樓上看了一眼。


    盛北瑜已經嚇得愣在原地,全身僵硬,跟被人抽走了靈魂一般,雙眼空洞呆滯。


    她剛剛……


    不!


    她隻是隨手一揮,沒想殺人,沒……


    盛北弦彎身抱著楚心之往客廳走,楚心之摟著他的脖子,整個人蜷縮在他的懷裏,「北弦……」


    他生氣了。


    楚心之對盛北瑜也是恨的,恨不得她從此在眼前消失。


    盛北瑜竟然對她升了謀殺的心思,這樣的女人,哪怕此刻被抓進警局也不為過,可——


    她還是猶豫了。


    不是聖母,隻是單純的不想讓盛北弦在盛家難做,她不想因為個人關係,攪得整個盛家不得安寧。


    盛北弦將楚心之放在一樓客廳。


    轉身抬步上了二樓。


    砰砰砰!


    「盛北瑜,你給我滾出來!」語氣中明顯含著殺氣。


    將盛老爺子和盛老太太,以及盛以輝、馮婉都驚了出來,盛雨萱也從自己房間走出來。


    一眼就看到盛北弦在捶打盛北瑜房間的門。


    楚心之抬眼往上看,皺著眉。


    馮婉:「這又是怎麽了?北瑜在房間都準備收拾東西去美國了,你還想怎麽樣?」


    盛北弦沒迴話,一腳踹開了盛北瑜的房門。


    力氣之大,半邊門都毀壞了。


    盛雨萱嚇得捂唇。


    馮婉也驚得愣在原地。


    盛以輝的眉頭淡淡地蹙起,似有不悅。


    盛北瑜正癱坐在地板上,雙手緊緊地抱著膝蓋,一直在搖頭,「我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做……」


    盛北弦大跨步地走過去,一把將地上的盛北瑜拎起來。


    一手掐在她的脖子上。


    盛北瑜雙腳離地,眼睛驚恐地看著盛北弦的臉。


    她看到了,大哥要殺她。


    「大哥,大……哥……」盛北瑜雙手握著盛北弦的手腕。


    「北弦,你這是做什麽,放手!」


    盛以輝黑著臉,衝過去,抓住盛北弦的手腕。


    「爸,爸…。救我,大哥…。」盛北瑜真的知道害怕了,第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這麽近,她感覺到,大哥的手稍微用勁,脖子就被會他扭斷。


    馮婉不明原因,「哇」的一聲哭起來。


    「盛北弦,你要幹什麽,她是你妹妹!」馮婉邊哭邊喊,「殺人啦,還有沒有天理……」


    楚心之起身,也上了二樓。


    房間裏。


    盛北弦掐著盛北瑜的脖子,盛以輝掰著盛北弦的手腕。


    楚心之衝過去,拉著盛北弦的另一隻胳膊,「北弦,鬆開,再這樣下去你會掐死她的!」


    盛老爺子也上來了。


    站在門外,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兩手顫抖著,怒吼,「北弦!你在做什麽!」


    盛老爺子怒氣增生,氣血上湧,隻覺得眼前一黑,往後退了兩步。盛老太太及時扶住了盛老爺子,「老頭子,你怎麽了?你慢點。」


    楚心之見著老爺子身體不適,心裏著急,她握著盛北弦的手腕,「北弦,先放開,爺爺的身體重要。」


    盛北弦這才緩緩鬆開了盛北瑜的脖子。


    盛北瑜渾身沒了支撐點,癱倒在地上,大口的唿吸。


    「咳咳咳……」捂著心髒不停地咳嗽。


    她終於又唿吸到空氣了,終於活過來了。


    盛北弦伏在地上,眼淚不由得往下流。


    一時鬼迷心竅起了殺心,眼下,她已經害怕得不知怎麽辦才好。


    低頭,眼淚婆娑,模糊地視線中,盛北弦看見了自己一雙白皙依舊的纖纖玉手。剛剛,如若不是大哥救得及時,她這雙手就染了鮮血。


    她的一生就毀了……


    現在想想,心底除了害怕還是害怕。


    盛北弦握著楚心之手,視線對上盛以輝,幽邃的眼神殺氣未減,聲音更是低沉地嚇人,「你好好問你的女兒做了什麽?」他冷笑一聲,「殺人未遂,輕者,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盛北瑜捂著唇,無聲哭泣。


    盛以輝則一臉震驚,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殺人未遂?!


    他看向盛北瑜,他的女兒麽?


    盛北弦不再解釋,摟著楚心之出了房門,連站在門口的盛老爺子和盛老太太也沒看一眼,直接扔下一句,「以後,不會再來老宅了。」


    ……


    兩人走後。


    留下一家人麵麵相覷。


    「到底怎麽迴事?」盛老爺子被管家和盛老太太扶著,坐在客廳。


    盛北瑜被盛以輝拽了出來,拖到客廳。


    北弦不會無緣無故說那種話,一定是這個逆女又做了什麽。


    林嫂看著眾人,欲言又止。


    管家示意她說話。


    他看到林嫂是跟在大少爺和少夫人的身後進來的,發生了什麽,她心裏肯定清楚。


    林嫂看了一眼盛老爺子,才將自己看到的娓娓道來,「二小姐眼見著少夫人從樓下經過,將窗戶上的盆栽推了下來,要不是大少爺手快,盆栽就會砸在少夫人的頭頂,二樓的距離高,砸下來會出人命的!」林嫂特意強調。


    客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這次,就連盛雨萱也嚇了一跳。


    短暫的驚愕後,將目光投在盛北瑜身上,頗為同情。這麽一下子,要是真把楚心之砸死也就算了,偏偏楚心之命大,一點事也沒有。


    事已至此,盛北瑜還能怎麽辦?


    這迴,誰也幫不了她。


    長久的沉寂之後,是徹底的爆發。


    盛以輝一雙眸子沉澱出濃重的墨色,一腳踹在盛北瑜身上。


    「盛北瑜……」盛以輝聲音很輕,帶著濃濃的無奈,「你……殺人?」似乎還有點不敢相信,她一手帶大的女兒,竟生出了殺人的心思。


    她刁蠻,任性,哪怕無理取鬧,他都可以接受。


    可——


    她殺人!


    盛老爺子閉上眼睛,低嘆一聲,「家門不幸。」


    當天夜晚。


    盛北瑜沒有去美國,卻被盛以輝打了個半死,扔在房間無人管。


    馮婉幾次要進去看看,被盛以輝吼了迴來。


    讓她自生自滅,是盛以輝的原話。


    老爺子也氣病了,臥床不起。


    盛家鬧得烏煙瘴氣,再不似之前那般充滿歡聲笑語。


    連帶著盛雨萱也不敢在家裏久待,尋了個店裏忙的由頭,一直住在店裏。


    ……


    景山別墅。


    一路無話,盛北弦迴到別墅中,心情也沒見好轉。


    楚心之幾次與他說話,他都不理。


    在老宅,他說的那句「以後,不會再來老宅了。」也將她嚇住了。她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盛北弦對爺爺奶奶的敬愛,但他把她放在了第一位,他是為了她才說下那句話。


    盛北弦雖生氣,卻記掛著她的身體,親自將她抱到床上。


    轉身離開時,衣角傳來垂墜感,他低眸,看到她用兩根蔥白的手指捏著他的衣服。


    「別生氣了,我保證,以後會好好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受傷,也不讓你但心。今天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楚心之另一隻手,伸出三根手指,舉天發誓。


    盛北弦無奈,抬頭揉了揉眉心,「我沒生寶貝的氣。」


    楚心之一蹬腿,站在床上,摟著他的脖子倒在床上,柔軟的唇瓣吻著他的,含糊不清地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唇齒間皆是她香甜清新的味道,她的舌尖,在他口中調皮嬉戲。


    盛北弦有些意亂情迷,唿吸漸漸粗重,手指伸進她的毛衣,掀開她的襯衫,切切實實地撫捏著滑入凝脂的肌膚。


    楚心之微眯著狐狸眼,倒也沒阻止,哼哼唧唧地滾進了被子裏。


    到底心疼她,輕輕地來了一迴。


    ……


    完事後。


    意猶未盡的摟著她汗濕的小身子,閉眼休息。


    楚心之的身體尚在恢復中,方才折騰一番,早沒了力氣,渾身軟軟粘粘的,貼在他的胸膛上。


    盛北弦抬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兒,放在唇邊吻了吻,又塞迴被子裏,每一個動作都無限憐愛。


    「累了麽?」


    楚心之嘟囔一句,「有點兒。」


    盛北弦望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才七點。


    「先睡會兒,睡醒了再吃飯。」盛北弦在她耳邊哄著,將她摟緊了些,讓她能舒服地窩在他懷裏。


    楚心之緩緩睜開眼睛。


    水光瀲灩的眸子裏藏著未褪的情動,格外迷人。


    盛北弦的心,顫動了,湊過去在她眼眸上落在一吻,輕柔地像被微風拂過。


    楚心之人忍不住閉上眼眸。


    「我不困,前幾天一直在睡。」她小聲音的說,聲音透著軟暖。


    「那,再來一次。」


    盛北弦翻身,覆在她身上,唇湊到她軟香的脖頸上,濕漉漉的吻在她的頸間流連。


    「唔。」這種感覺……楚心之羞恥地抱著他的腰,臉埋進他的脖子裏。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你…。手機響了。」楚心之斷斷續續地說著,被他刻意製造出來的感覺,弄得全身癱軟。


    他卻像沒聽到一樣。


    「北弦!」


    盛北弦手一伸,將床頭櫃上的手機拿起。


    隨意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麵顯示的是「寶貝。」


    楚心之也看到了。


    「肯定是顏如玉給我打的。」


    盛北弦翻身側臥在楚心之身旁,手依舊摟著她的腰身。


    「喂,顏如玉。」楚心之有氣無力的開口,惹得一旁的盛北弦好笑不已。


    蔣言玉先是一愣,才開口說,「之之,你的身體好點了嗎,怎麽聽起來這麽沒力氣,我們還打算夜晚陪你一起過生日呢,已經訂好了包廂。」


    「我沒事。」楚心之抿了抿唇,「現在嗎?我可以的。」


    蔣言玉說,「我一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好。」


    掛了電話,蔣言玉朝身邊的舒雲嘉說,「之之已經答應過來了,估計一會兒就到。」


    舒雲嘉點頭。


    一貫溫潤的臉上浮現淡淡的憂傷。


    下午時,舒雲嘉一直等在h大女生宿舍樓下。


    卻沒等來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直到碰到了蔣言玉。


    蔣言玉沒告訴他,楚心之被綁架的事,隻說她將手機落在了宿舍。


    可——


    舒雲嘉不傻,蔣言玉撥打的是盛北弦的手機,接起的人卻是心之。


    他們,在一起。


    這是事實,也是他不願相信、不願承認的事實。


    蔣言玉張了張嘴,她都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舒雲嘉,之之已經跟盛北弦結婚的事。


    「你的病好點了嗎?」


    舒雲嘉怔忡了一下,才想起,這個女孩子知道他患了心髒病的事。


    他淡淡點頭,「換了一顆心髒。」


    他說得雲淡風輕,像是不曾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聽得蔣言玉一陣心酸。


    他迴澳大利亞就是為了做手術?!


    換了一顆心髒,是跟她想像的那樣,在心髒的位置上,硬生生地劃開一刀,鮮血淋漓取出原本的心髒,再換上另一顆跳動的心髒嗎?


    是這樣嗎?!


    蔣言玉看著舒雲嘉的心髒處,有些窒息。


    舒雲嘉注意到她目光,輕輕一笑。


    他抬手撫著自己的心髒位置,「雖然換了一顆,可它還是愛著心之的。」


    蔣言玉鼻子酸痛,一向爺們兒到不行的她,竟也有種想流淚的感覺。


    舒雲嘉,愛上楚心之,到底是你的幸運,還是你的不幸。


    這一刻。


    她是實實在在的心疼眼前這個男生。


    記得第一次見他時,站在熙熙攘攘的h大門口,穿著白色襯衫,如玉般溫潤。看向之之時,他的眸子璀璨得仿若天邊的星子,唇角掛著暖陽般的淺笑。


    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特別耀眼。


    如今,他的眸子灰暗無光。


    蔣言玉想,這世上要是有兩個楚心之該多好,另一個留給舒雲嘉。


    正想著。


    包廂的門,被嘭的撞開。


    陶媛沖了進來,嘴裏還在嚷嚷,「輔導員的課就是討厭,不到點絕不下課,到了點還要多講兩分鍾。」


    她的身後,跟著打扮時髦的項淩熠。


    「雲嘉哥!」項淩熠驚叫一聲,已經沖了過去,「你怎麽在這裏?」他轉念一想,今天是楚楚妹妹的生日,「雲嘉哥,你不會特意要給楚楚妹妹一個驚喜吧!」


    舒雲嘉認識項淩熠,知道他是心之的二哥,且兩人關係不錯。


    「你什麽時候迴國了?」舒雲嘉問。


    「我啊。」項淩熠坐在沙發上,「早就迴來了。」


    陶媛也奔過去坐在蔣言玉的身邊,扯了扯她的袖子,「怎麽迴事?舒膚佳怎麽會在這裏?」


    「還能怎麽迴事,幫之之慶生啊。」蔣言玉說。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想說,你們怎麽會一起。」


    「剛好碰到了。」


    幾個人先點了幾盤吃的,邊吃邊聊。


    半個小時後。


    楚心之過來了,穿著白色的長款風衣,淺藍牛仔褲,身材纖瘦苗條。


    可——


    身後跟著一個超大「拖油瓶」,盛北弦。


    盛北弦一身黑色的長風衣,手上帶著皮手套,頗有總裁風範。


    兩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舒雲嘉抬眸,在看到楚心之的一刻,幾乎快要壓製不住心裏狂烈的感覺,想衝上去抱著她,告訴她,他現在有了喜歡她的資本。


    然,目光注意到她身後的盛北弦,瞬間澆熄了他所有的希望。


    「雲嘉!」楚心之驚唿一聲。


    走過去,不知該跟他說些什麽好。


    自從慈善拍賣會那晚,他向她表明了心意後,兩人之間的感覺就怪怪的。


    當朋友,會覺得很奇怪,明明知道眼前的人喜歡著你,怎麽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跟他做朋友。


    當陌生人,她捨不得。在過去漫長的歲月裏,他一直伴在身邊。


    尤記得,她叛逆時,跟街頭的小混混打架,每次,都是雲嘉牽著她的手,帶他迴家,用著溫柔如風的語氣教育她。


    她飆車時,他站在終點,即使嚇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曾罵過她半句。


    那時,他還不叫舒雲嘉。


    再後來,他被認迴舒家,才叫了這個名字。


    太多太多美好的迴憶,湧上心頭。


    舒雲嘉站起身,無視她身後的盛北弦,張開雙臂,想要擁她入懷。


    楚心之被身後的人扯住了領子,圈進了另一個懷抱。


    陶媛雙手為盛北弦點讚,「盛少,帥哦。」


    蔣言玉卻笑不出來。


    看著楚心之,她知道自己不該生出這樣的心思,可還是覺得之之太殘忍了,即使這不是她的錯。


    項淩熠也是神經大條,自然沒注意三人間流淌的不尋常的氣氛。


    大聲嚷嚷,「肚子餓死了,快上菜吧,吃完飯再唱個k。」


    他看向盛北弦,「妹夫,今天是楚楚妹妹的生日,你請客。」


    「沒問題。」


    「噓!」項淩熠吹了個口哨,叫來了服務員,不客氣的點點點。


    陶媛一聽盛北弦請客,「能吃上盛少一頓飯,值了,我肯定不會客氣!」


    麵前坐的可是h市的是盛少啊,閃閃發光呢。


    「哦,對了。」蔣言玉從口袋裏拿出楚心之的手機,「喏,之之,你的手機。今天一直在響,估計都是祝你生日快樂的。」


    楚心之伸手接過來手機。


    「心之,生辰快樂。」舒雲嘉站起來,給楚心之遞上一個紙袋,「送你的禮物。」


    耀眼的白色燈光下,映著楚心之一張瓷白的小臉兒,麵頰粉紅,眉眼間已不是少女的青澀,染了風情,十分迷人。


    粉嫩如櫻的唇,帶著淡淡的笑。


    這樣的笑,他在過去數年中不曾見過。


    她站在盛北弦的身邊,以往清冷疏離的氣質被溫柔嫵媚替代,她的一切,都給了身後的男人。


    舒雲嘉很嫉妒。


    「謝謝。」楚心之輕軟的聲音打斷了舒雲嘉的思緒。


    「你可以現在打開。」


    楚心之愣了一下,將紙袋中的禮盒打開。


    「哇!」陶媛張大嘴巴,湊近去看。


    一枚紅寶石雕刻中蘋果的形狀,在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楚心之笑了笑,「沒想到你還記的。」


    有一次路過精品店,在裏麵看到一個精美的飾品,是一個用普通的水晶石雕刻的蘋果,她的手還沒伸過去,水晶蘋果就被別人拿走了。


    她沮喪了很久,一直在舒雲嘉麵前念叨,她以後要買一個紅寶石做成的蘋果,肯定比水晶的好看。


    沒想到他一直記著。


    眼下,拿到這份禮物,隻覺得說不出的沉甸。


    楚心之坐下來,盛北弦已經夾了一片水煮肉片在她唇邊,「不是說餓了麽,多吃點。」


    餘光裏瞥見舒雲嘉看過來,楚心之卻是毫不猶豫地張嘴吃下肉片。


    「矮油,真是夠了。」陶媛塞了滿嘴的食物,笑著打趣,「盛少,在場的除了你們倆,剩下的都是單身狗,能不能留條活路給我們。」


    盛北弦淡漠開口,「再加兩盤大閘蟹。」


    「嗷嗷嗷。」陶媛筷子一揮,「隨便秀,我是單身狗我怕誰!」


    陶媛兩眼放光,吃得沒心沒肺,倒也將氣氛活躍了不少。


    至少不像剛才那麽壓抑。


    項淩熠也像個餓死鬼投胎一樣,拿著筷子猛吃,絲毫不顧校草形象。


    「妹夫,以後多請我們吃吃飯,你難道不知道要想娶我楚楚妹妹,就要先討好她的閨蜜和二哥嗎?」項淩熠大聲嚷嚷。


    「贊同。」陶媛舉手。


    盛北弦破天荒的對兩人笑了笑,寶貝早就在他名下,何謂娶不娶?


    「嗷嗷嗷,盛少剛剛是笑了嗎?」臥槽,這麽曇花一現的時刻,就應該拿手機照下來發微博啊啊啊啊,盛少竟然對她笑了。


    誰讓一眾網友稱盛少為冰山美男,不苟言笑呢。


    見他一笑,實屬不易。


    楚心之被陶媛誇張的表情逗笑了,挽著唇,打趣她,「吃你的飯!」


    陶媛扁扁嘴,「不就是調侃你男人幾句嗎?至於嘛?小氣!絕交!」


    楚心之:「……」


    盛北弦倒是覺得她話裏的三個字頗為中聽,你,男,人。


    舒雲嘉的筷子舉起又放下,塞進嘴裏的美味如同嚼蠟。


    蔣言玉也覺得陶媛的話太多了些,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腳。


    「顏如玉,你踢我幹嘛?」


    蔣言玉:「……」


    一頓飯,吃的人心思各異。


    盛北弦伺候著身旁的楚心之吃飯,直到她吃飽了,起身,擁著她,「她最近身體不太好,我先帶她迴家,你們慢慢吃,記在我帳上。」


    項淩熠和舒雲嘉不清楚楚心之的狀況,蔣言玉和陶媛卻是知道的,楚心之剛出院,確實不能太過勞累,兩人同時道了句「生日快樂」。


    舒雲嘉卻因盛北弦那句「我帶她迴家」愣了神。


    原來,他們已經有一個家了。


    他真的來晚了。


    楚心之坐在車上,看著手中的禮品盒,這枚紅寶石閃耀無比,她卻不該是它的主人。


    「怎麽了?」盛北弦沒急著發動車子,轉頭看向楚心之,一隻手搭在她的發頂,輕輕揉亂她的髮絲,像是給捲毛小狗順毛一般。


    楚心之仰著脖子,「之前雲嘉跟我說…。他喜歡我。」


    半響,沒見男人有所反應,楚心之問,「你怎麽都不吃驚?」


    「我知道他喜歡寶貝。」他第一此見舒雲嘉時就知道他的心思。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重要嗎?」


    「好吧。」楚心之聳拉著腦袋,「確實不重要。」


    「寶貝別多想了。」餘下的話,他沒說,舒雲嘉對她的感情有多深,他不清楚,看舒雲嘉的表現,也沒強取豪奪的意思,他懶得計較太多。


    不是不吃醋,而是,這醋他根本犯不著吃。


    一個待在寶貝身邊七年沒能得了她心的男人,他不以為懼。


    ……


    兩人走後。


    包廂裏陷入一片嘰嘰喳喳的吵鬧聲中。


    是項淩熠在和陶媛在拌嘴。


    舒雲嘉清俊的一張臉,毫無表情,時不時拿起筷子往嘴裏塞。


    坐在他旁邊的蔣言玉看清了,他筷子上根本什麽也沒夾。


    幾次想要提醒,卻又怕打亂他的思緒。


    終於,舒雲嘉猛地站起來,「我吃飽了,先走了。」


    踉蹌著出了包廂。


    蔣言玉皺眉,心裏有些擔心。舒雲嘉才做完手術不久,身體還在恢復中,可別出事了。


    「我也先走了,校草,別忘了把湯圓送迴去。」蔣言玉起身,有些慌亂地追了出去。


    漂亮的短髮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再看時,已經沒影了。


    項淩熠疑惑,「這一個兩個都怎麽了?放著大好的美食不享用,真是……」


    「就是,好不容易宰盛少一頓,一定要使勁吃,服務員,再來一斤超級大龍蝦!」陶媛附和。


    蔣言玉追出去已經不見舒雲嘉的人影。


    左右看了一眼。


    一條寬敞的大道上,路燈亮白,偶爾有幾輛唿嘯而過的汽車。


    她看到了,舒雲嘉的車還停在路邊,那他人呢?


    蔣言玉沖向汽車旁,透過擋風玻璃往裏麵看,車內也沒人。


    她掐著腰,抬頭時正好發現旁邊有一家酒吧。


    門口的霓虹燈一閃一閃,十分吸引人的眼球,舒雲嘉該不會在裏麵吧。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蔣言玉進了酒吧。


    一眼就看到那個坐在吧檯旁的男人。


    溫潤如玉般的氣質,跟這嘈雜繁亂的酒吧格格不入。他的氣質,適合站在青春洋溢的校園林蔭道,適合站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適合站在那雲端高陽之上。


    此刻,他頹廢的模樣,她甚至不忍心去看。


    蔣言玉就這麽站在門口。


    遠遠看著舒雲嘉。


    他身上就是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周正矜持。不管在哪裏,都是耀眼的存在。


    一個穿著火紅長裙的女人,端著一杯酒走了過去,紅唇勾起,笑得妖嬈嫵媚,「帥哥,一個人嗎?我陪你如何?」


    「你?」舒雲嘉冷笑,「你又不是她。」


    說完,一杯深藍色的酒仰頭喝下,有幾滴灑落在脖頸上,性感得不像話。


    紅裙女人眼睛一亮,竟想湊過去吻一吻這個男人。


    心動不如行動。


    在她身子前傾的時候,蔣言玉已經走過去,對著舒雲嘉說,「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她看了一眼那個女人,「這位小姐,你可以走了嗎?」


    「切!」女人撇了一下嘴,轉身離開了,不屑地甩了甩長捲髮。還以為這個男人的女朋友是怎樣的傾國傾城,原來就是這種不懂風情的女人。


    蔣言玉穿著寬鬆款的衛衣,外麵隨意地套著羽絨服,容貌秀麗,一頭柔順的短髮顯得有點可愛。


    舒雲嘉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理會,「老闆,再要兩杯深海,加冰。」


    「好咧。」調酒師熟練地搖晃酒瓶。


    蔣言玉眉頭一蹙,「舒雲嘉,你不要命了,你明明……」剛做完手術,不能喝酒。後麵的話,她不好在人多的地方說,隻在他耳邊勸道,「不要喝了,你會沒命的!」


    她轉頭對調酒師說道,「兩杯深海不要了。」


    「沒命?嗬嗬…。」舒雲嘉癡癡地笑,「我倖幸苦苦撿迴來的命,已經沒有意義了。」


    蔣言玉仰著頭,她已經不止一次想要掉眼淚了。


    「舒雲嘉,你不要這麽墮落,這世上的感情本就是不對等的,哪怕是兩個相愛的人,他們的感情也不可能對等。你愛著她,她不愛你,是常有的事,若每個人都像你這般,世上豈不是隨處可見的癡男怨女。」


    蔣言玉平日裏像個爺們兒,心思卻十足細膩。


    說出來的話,總能恰到好處的說到你的心坎兒上。


    舒雲嘉神色怔忡。


    蔣言玉趁熱打鐵,「我知道你喜歡之之,你為她做了很多,但是看到她幸福,你除了心痛難道沒有一絲絲替她開心嗎?」


    「迴國後,之之一直不太開心,性子也冷得很。但對上盛北弦時,總能不經意在她臉上看到或憤怒的皺眉,或欣喜的笑,這才是她該有的情緒,看到這些,我不得不認為盛北弦跟之之在一起,很合適,我看到這樣的之之,很開心。」


    「舒雲嘉,你或許現在還忘不了她,但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你忘不掉,每個人都不可能活在過去。」蔣言玉頓了頓,詢問,「或者,你想跟盛少爭一爭?」


    後麵一種,她不贊成。


    之之都跟盛少結婚了,舒雲嘉當然插足不了。


    舒雲嘉已經喝得昏昏沉沉,也不知將蔣言玉的話聽進去了幾句,總歸是沒再喝酒了。


    蔣言玉陪他在酒吧裏坐了二十分鍾。


    然後,叫了一個代駕,報上他公寓的名字。


    站在路邊,準備坐公交車,項淩熠和蔣言玉從餐廳出來。


    「咦,顏如玉,你不是已經迴去了嗎?怎麽還在這裏?」陶媛問。


    蔣言玉翻了個白眼。


    「我吃撐著了,出來走走。」蔣言玉看向項淩熠,「正好,也不用等公交了,校草開車來的吧。搭個順風車。」


    項淩熠:「……」


    ------題外話------


    感謝打賞花花草草,撒票票的小妖精們,感動,在此群麽麽。送上小劇場。


    【我叫小劇場】


    三月:盛小包子,聽說讀者中你的姐姐粉、阿姨粉都很期待你的到來,你難道不該表示一下?


    小包子:本太子暫時不想出來被無良爹虐。


    三月:太,太子?!


    小包子:本太子難道不是鼎盛國際的太子爺?


    三月:您厲害,我走……


    小包子:奶奶,您慢走。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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