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外。


    扶蘇背著包袱,跟在薑林身後。


    一人一馬,策馬出城。


    隻是,在兩人後方,還跟著一隊前來送行的秦兵。


    “薑先生,何時才能收我為弟子?”


    胡亥今日一路跟隨著薑林來到鹹陽城外,眼巴巴地望著薑林。


    直到今日薑林走出國師府邸,他才真正見到這位大秦國師。


    薑林看了眼胡亥。


    難怪嬴政除了扶蘇之外,最寵愛的便是這十八子胡亥了。


    這小子有點自來熟啊!


    按照曆史的進程,正是秦二世胡亥殘暴不仁,才至於秦朝二世而亡。


    不過,在薑林看來,胡亥的心性,並不能隻以殘暴二字來概括。


    他生在帝王家,生活環境注定了他會高高在上。


    或許在胡亥眼中,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再有人加以誘導……


    那他當然會在歪路上越走越遠。


    而這個誘導的人,毫無疑問,就是此時正站在胡亥身後的趙高了!


    薑林的目光隨之落在了趙高身上。


    今日趙高跟著胡亥前來送行,那他剛好借著這個機會,跟趙高算算賬!


    而對於胡亥的拜師請求,趙高看在眼裏,臉上卻始終掛著親和的笑容。


    似乎此事,根本就與他無關。


    隨即,薑林心中一動。


    才又向胡亥道:“世子,機緣一事,不可強求。”


    實際上,胡亥的天賦,絕對不算差。


    薑林也並非是不能嚐試。


    不過。


    在此之前,就得看看胡亥自己的心思能不能正過來了。


    機緣……


    胡亥思索起薑林的話,又看了眼跟在薑林身後的扶蘇。


    大哥的機緣都到了。


    他的機緣還沒到嗎?


    這個時候。


    趙高邁步湊到薑林身前,臉上始終掛著親和笑容。


    像是之前與薑林沒有半點恩怨。


    身後,六劍奴亦步亦趨,如影隨形。


    “國師,此次前往桑海,路途遙遠,恐怕多有不便。”


    趙高笑著向身後的六劍奴揮了揮手。


    “不如便由這六個奴仆侍候國師,路上任憑國師差遣。”


    派了六劍奴跟著,是侍候還是監視?


    薑林有些似笑非笑道:“若我說不用呢?”


    趙高卻是輕歎一聲,仿若沒有察覺到薑林的意思。


    反倒是又上前一步,麵向一旁的扶蘇。


    “公子萬金之軀,路上豈能無人照顧?”


    “這六劍奴對公子絕對忠心!”


    既然薑林拒絕,那他便去慫恿扶蘇。


    扶蘇微微皺起眉頭。


    他自是知曉,薑先生並不待見這六劍奴。


    正要出聲拒絕。


    卻又聽薑林的話音響起。


    “中車府令。”


    薑林叫了趙高一聲,麵帶笑意。


    似是在招唿趙高上前。


    趙高還有些狐疑,轉頭看向薑林。


    可忽然間。


    他的瞳孔便驟然一縮!


    猛然察覺到,自己周身似乎充斥著一股如山唿海嘯般的恐怖威勢!


    不知何時浮現,卻令他渾身動彈不得。


    這股威勢。


    他很熟悉!


    當初在鹹陽宮時,可正是薑林以威勢外放,幾乎讓周遭天地都為之凝滯!


    他頓時如臨大敵,心頭狂顫。


    無形之中,更是有著一股力量充斥全身。


    內力外放之下。


    趙高周身的光線,都像是要被扭曲了。


    他的身形也在顫抖,要對抗那從四麵八方壓製而來的恐怖威勢!


    然而。


    他所做的一切抵抗,都是徒勞的。


    “趙高。”


    薑林一隻手掌緩緩抬起,向趙高探去。


    “為何在你看來……”


    話音落下時。


    在趙高近乎驚駭的目光注視下。


    薑林的那隻手,向著他的頭頂緩緩壓來。


    若一手遮天!


    任憑他如何掙紮,都無法逃脫。


    他的額頭上,逐漸有著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


    臉色都變得一片慘白,更是顯露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慌亂!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隻手,越來越近。


    直至覆蓋了他的視線。


    與此同時。


    薑林的話音又繼續響起。


    “為何在你看來……你也配與我為敵?”


    轟隆!


    下一刻。


    薑林的手掌,終於落在了趙高的額頭上。


    如仙人撫頂,輕柔而有力。


    可原本充斥在趙高周身的恐怖威壓,竟是瞬間凝聚到了極點!


    如山嶽傾軋!


    趙高腳下。


    地麵驟然崩裂,一道道縫隙中噴湧出滾滾塵煙。


    一整片區域都隨之塌陷了!


    激蕩起的塵土與煙雲,也瞬間將趙高的身影所吞噬。


    見此一幕。


    扶蘇和胡亥都齊齊愣住了。


    他們怎麽也沒有料到,薑先生會突然對趙高發難。


    更沒有料到。


    在薑先生麵前,一直深藏不露的趙高,竟然連一絲一毫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就隻能這麽無可奈何地看著薑先生的手掌壓落而下!


    如泰山壓頂!


    而不遠處。


    六劍奴也同樣駭然欲絕。


    他們反應過來,就準備去營救趙高。


    可他們卻無奈地發現,自己的身形,如同陷入了萬丈泥沼,絲毫無法動彈。


    後方的秦兵麵麵相覷,更驚駭與國師的恐怖神通。


    至於中車府令,在國師麵前,又能算什麽?


    終於。


    煙塵逐漸散去。


    薑林依舊保持著伸手向前的姿勢,並未急著收迴。


    可他身前。


    卻是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深坑!


    那深坑形如五指,像是曾有巨人一掌按下。


    唯獨深坑的前方,還可見趙高的身形。


    隻是。


    此時的趙高,披頭散發,再不複先前那副中車府令的尊貴模樣。


    也不再保持著站立的姿勢,而是跪在地上。


    整個人都形似癱軟!


    他近乎呆滯地抬頭看著薑林。


    天空中,陽光灑落。


    透過薑林的指尖縫隙,能夠看到天空高掛的那輪大日。


    直到此時。


    薑林才終於收迴手掌,輕飄飄地轉過身去。


    給趙高的這個警告,已經足夠了。


    留趙高一命,還能有些用處。


    “扶蘇,我們走吧。”


    他不再理會此地眾人,自顧自邁步向著前方走去。


    扶蘇深深地看了眼還跪在五指深坑中的趙高,眸光閃爍。


    這才轉身跟上薑林。


    牽起兩匹駿馬,遠離鹹陽,向東而行,趕赴桑海……


    原地。


    胡亥呆呆地看著薑林離去的身影,又轉而看向趙高。


    原本在他心中,這位運籌帷幄,縱橫經緯的夫子趙高。


    而今在薑先生麵前,竟顯得如此渺小!


    像一隻無論如何都逃不出指尖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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