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秦可卿微微一愣,一雙杏眼看向寶鏡又看向賈瑞,見他模樣堅定不似玩笑,才道,“我聽先生的。”


    說著,她抬起另一隻手向寶鏡看去,隻見一個骷髏立在裏麵,唬得秦可卿連忙掩了,驚慌的看向賈瑞。


    “夫人放心,這骷髏乃鏡中之物,傷不得夫人分毫。”賈瑞微笑著向秦可卿解釋,模樣溫和讓人信服。


    秦可卿聞言,壯著膽子再看向寶鏡,見那骷髏果然隻在鏡中轉動並沒有別的動作這才鬆了一口氣。


    隨著驚恐散去,秦可卿再看那鏡中骷髏,整個人忽然安靜下來,原本心中的憂思漸漸淡了,整個人也有了精神。


    一旁,賈瑞悄悄注意著秦可卿的變化,嘴角勾起笑容。


    “怎樣?施針以後好多了吧?隻要接下來幾天夫人願意接受治療,本郎中保證左右不過七天時間,夫人這病便能痊愈。”


    賈瑞加大針灸力度,用撚轉與提插等針刺手法讓秦可卿感受到手臂的變化,避免她發現寶鏡作用。


    “先生醫術果然高明。”秦可卿臉龐有了血色,一雙杏眼中也漸漸有了精神。


    她感激的看向賈瑞,道,“接下來幾天就麻煩先生了。”


    “嗯。這是做大夫的職責。”


    “對了,我給你說說接下來的治療方案吧。”賈瑞一邊施針,一邊跟秦可卿聊了起來。


    風月寶鑒畢竟神異,他必須讓秦可卿主動為他遮掩。


    “什麽?以後還要在腳踝尖,跟腋下施針?”


    此前因為病情,秦可卿沒有多想,現在聽賈瑞細細說來,想要治病竟在幾處關鍵部位施針,她才想起男女大防,羞憤起來。


    “因顧忌夫人身份,這已經是最保守的方案了。若夫人是男子,在下用針還會更大膽些。”賈瑞無奈的搖了搖頭。


    “彈撥腋窩正中的極泉穴,可緩解心痛,咽幹煩渴,肩臂疼痛等。對腳踝尖與跟腱聯線的中點昆侖穴用針則可治療頭痛,坐骨神經痛,背腰痛,腳跟痛,高血壓,眼疾等狀況。”


    “夫人想要好起來的話,這是必須針灸的穴位,否則夫人這病隻怕好不了了。”賈瑞一邊講述針灸的必要性,一邊略微恐嚇道。


    “可……可這般治療,讓我如何麵對家人?”秦可卿腦海中浮現一個三十多歲的身影,這事若被他知道,以他潔癖的性子後果不可想象。


    見秦可卿忐忑,賈瑞道,“既然夫人覺得不妥,那在下也隻能愛莫能助了。”


    說著,賈瑞收針,做出準備離開的模樣。


    秦可卿見狀果然慌了,她反手抓住賈瑞,“先生莫走!還請先生為婦人保密,隻要先生不將此方案說與家人,婦人…婦人願配合先生。”


    賈瑞聞言停下動作,道:“可夫人有權有勢,若日後反悔,本人豈不是毫無抵抗之力?”


    “這……”秦可卿蹙眉思索起來,她本就是極聰明的人,也知道自己若是反悔,將有一百種辦法弄死眼前這個郎中。


    “那先生要如何才願意為婦人保守秘密?”秦可卿杏眼試探性看向賈瑞。


    “且容我想想……”


    見主動的一方已經變成秦氏,賈瑞心中狂喜,他輕撚銀針,也思考起來。


    霎時間,漣珠帳內變得寂靜。兩人麵色都有些凝重。


    許久之後,賈瑞才終於開口,道:“不若我將此事寫入信中,交於數位高官好友保存,以後我若出事,他們便可將此事宣揚出去。”


    秦可卿杏眼一亮,沒想到眼前郎中竟有如此計謀,她思考了一番發現這確實是當下最好的辦法。


    “好。就這麽辦。不過先生得保證所托非人,治療過程也得再換托詞。”


    “當然,夫人按我說的迴複家人便是。”


    ……


    一個時辰後,賈瑞在寧國府小廝諂媚的恭送下,離開寧國府。


    路上,賈瑞從胸前棉襖中抽出兩張百兩銀票以及二十兩碎銀子,嘴角露出笑容。


    手上有錢,心裏不慌。


    此刻,他對接下來的日子充滿信心,隻見他腳步輕鬆、哼著小曲悠悠然往茶水街張氏醫館而去。


    ……


    寧國府。


    隨著大奶奶秦氏的病還能治的消息傳出,整個國公府便忽然熱鬧了起來。


    機靈的小廝,也早已經出府尋老爺、大爺報喜去了。


    東跨院,秦可卿房內。


    臥床多日,今兒秦可卿精神顯然好了不少,已經從床上起身,並讓丫鬟瑞珠準備湯菜。


    尤氏拉著秦可卿的手,臉上都是笑容。


    “好!好起來了就好。咱們不是那種吃不起藥的人家,你公公聽見治得好你,別說一日二錢人參,就是二斤,也能夠吃得起。好生養著罷。”


    因為秦氏的病,寧國府最近幾個月想盡了辦法,今兒終於能放下心來。


    “多謝太太關心。媳婦會好好養病的。”秦可卿臥床多日,此時雖有精神,體質卻極弱,說話細聲細氣如弱柳扶風,捧心西子一般。


    “我聽下人說,兒媳婦的病有治了?這可是真的!”說話間,一個臉麵方闊,身穿鵝黃色對襟大襖,頭戴烏紗黑邊烏氈帕的中年男子匆匆忙忙的跑進屋內。


    他喜不自禁,模樣激動,顯然對這事極為關注。


    “真的。真的。兒媳婦福氣好,這個病有救了。”尤氏急忙起身迎接賈珍,一臉笑意的說道。


    一旁,秦可卿則隻是起身,臉色並不是很好。


    賈珍卻不在意,他仔細的端詳了兒媳婦一番,確認她精神不錯之後,道:“果然!果然!我就知道能治。”


    “來人啊!將那大夫開的藥方再多買幾份迴來。”


    ……


    且不細說寧國府如何熱鬧。


    另一邊賈瑞迴到張氏醫館,換下郎中裝扮,叮囑了一番舅舅張銀榮,便趕迴寧榮後巷自己家中。


    此時已經午初三刻(11:45),祖父即將上完早課。自己必須在他之前迴到家中,否則他見自己不在家不知道又會給自己出什麽難題!


    想到難題,賈瑞便想到祖父給自己布置的功課。


    因為繼承了原身記憶,賈瑞對儒家經義、八股文章算是略懂,可原身不會的他也不會,不花時間認真研習的話,他的下場不會比原身更好。


    賈瑞有心放棄科舉,可按祖父賈代儒的脾氣,這事想要成功,隻怕並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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