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女兒身闖蕩古龍江湖絕代雙驕184:同類大雪又開始飄落,天色倏的暗下來。


    外麵飯鋪裏傳來打鬥聲,有人驚叫,有鮮血自門口流出來。


    顧長生以真氣幫江玉燕梳理經脈,哄著她閉目靜養,聽著她唿吸逐漸平穩,從半躺的姿勢坐起來,站到窗前望著外麵。


    飯鋪裏的炊煙漸漸熄了。


    有人從飯鋪裏衝出,鑽入風雪中遠去。


    一聲咄的輕響,客棧外牆上,窗子旁邊的位置釘了一把小巧的飛刀,鮮血自尾端滴落。


    虯髯大漢從飯鋪裏出來,正在車輪上捆鐵鏈子,道路上的積雪化為堅冰,這樣可以致使車輪不太滑。


    李尋歡和少年在馬車上喝酒。


    酒是從飯鋪裏搬上車的。


    飯鋪裏已是鮮血和屍體,實在不是一個喝酒的地方。


    交談中,他已知道麵前這少年叫阿飛,他問這世界上有姓阿的人麽?阿飛說自己沒有姓。


    一場酒完,李尋歡本想繼續前行趕路,想了想卻下車,抬頭望向客棧窗子。


    他看見了那個女人。


    “這客棧已非久留之地,要一同離開麽?”李尋歡問。


    那女人搖了搖頭。


    “為什麽?”阿飛問。


    “無論誰殺了人後,多多少少都會有麻煩的,我雖不怕殺人,卻最怕麻煩。”李尋歡說。


    阿飛沉默半晌,喝了一大碗酒,然後歎了口氣,“殺人實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有些人實在該殺。”


    李尋歡微笑,他看見那女人從窗邊拔出了飛刀,手指纖巧有力,輕輕一擲,飛刀便迴到了他手上。


    李尋歡擦了擦刀身收起來,忍不住問:“真的不離開麽?”


    他不想因為自己殺了人,而將麻煩牽連到別的人,來客棧時總有人看見這兩個女人從自己車裏出來。


    “你怎麽知道,前路沒有更大的麻煩等著?”那女人問。


    李尋歡怔了怔,忽然笑了,道:“也有道理。”


    他竟然沒有繼續趕路,而是進了客棧,捧著一壺酒,守著客棧的火爐一口一口喝著。


    那個女人下樓出去了一趟,時間不久,便又迴來,迴來時身上已換了一件厚的衣服,手上拿著一件幹淨的白色狐裘,又上樓去了。她之前穿的衣服像是從農家買的過冬棉衣,此時的模樣與少年完全相反——


    她是不肯委屈自己和妹妹的,到了鎮上,便找了最保暖的衣裳,最好的禦寒衣物,而那少年隻是一件單衣。


    阿飛喝酒暖了暖身子,便繼續獨行上路了。


    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黑夜,少年竟要繼續趕路,然後露宿野外麽?


    李尋歡眼中露出驚意,這實在不像是一個少年人,甚至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一頭狼,一頭生活在荒野中孤獨的狼。


    那虯髯大漢已走了過來,站在他身後道:“少爺,南麵的上房空出來了,也已打掃幹淨,隨時可以休息。”


    李尋歡知道他一定會將這件事辦好,隻點了點頭,坐在客棧一樓的火爐旁繼續喝著酒。


    壓抑的咳嗽聲在夜裏傳出很遠。


    夜,寒冷的夜。


    北國的冬風刮起來時如同刀鋒一般,李尋歡不知道那個名叫阿飛的少年要如何在這樣的天氣用一雙腿趕路。又能猜出來,大概就像之前的一路,堅定而緩慢地向著關內走去,帶著那柄玩具般的劍。


    想象中的麻煩並沒有來,火爐溫暖而舒適,李尋歡就這樣坐到了子時,才撣撣衣衫,上樓休息。


    蒼茫夜色,隻剩寒風唿嘯。


    顧長生不喜歡這樣的天氣。


    剛過了寒冬,這邊又是寒冬,尤其是江玉燕內傷嚴重,和李尋歡那個病癆鬼一樣不時咳嗽。


    溫暖的被窩裏,她攬著江玉燕的後背,聽著屋外風聲。


    這個江湖有沒有治傷的神藥?


    仔細思索也記不起來。


    倒是有個叫梅二先生的神醫……


    察覺到江玉燕的手不老實,她睜開眼睛道:“醒了?”


    江玉燕道:“白天那人是誰?”


    顧長生問:“看出來了?”


    江玉燕道:“是個高手。”


    顧長生笑道:“別看他病怏怏的樣子,年輕時某種程度上講,比你不遑多讓。”


    江玉燕有點詫異。


    就那個病癆子?


    “他年輕時出道後,至退隱之前,七年時間,身經大小三百餘戰。”


    顧長生都覺得太兇殘了。


    年輕時的李尋歡比阿飛狠多了,平均不到十天就得打一架。


    和這種真正從血裏爬出來的狠人相比,西門吹雪那種一年殺三四個人的劍癡,更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不是指武學上的高低,而是像實戰派和理論派的區別。


    因此即使李尋歡如今懶懶散散,卻依然被江玉燕感受到了,那種獨特的,身為同類的氣質。


    江玉燕道:“還真看不出來。”


    輕聲低語中,顧長生伸出了赤裸的胳膊,將她的枕頭拉高點,讓江玉燕可以半坐著支起身子,而後披一件衣服下床倒杯水給她。


    輕挑油燈,昏暗的光線照亮了屋子,江玉燕喝杯水休息片刻,便盤坐起來運功療傷。


    顧長生坐在椅子上瞧著,燭光將她秀美的側影映在牆上,恍惚而動。


    冬天黎明來得很晚。


    天還蒙蒙亮時,虯髯大漢已喂了馬匹,掃掃馬車上的積雪,將馬重新拴在車前。


    李尋歡坐在客棧的火爐旁烤著手,火苗跳動,不時舔舐他那威震江湖的雙手,他的手穩而有力。


    顧長生從樓梯上下來,手上攙扶著披著白色狐裘的江玉燕,乍一看,在這冰天雪地,兩人有種溫婉之美。


    仿佛昨日隻是他的錯覺,這不過是兩個互相扶持出關的尋常姐妹。


    但李尋歡知道,那一切都隻是表象,若有人覺得她們好惹,一定連後悔都來不及——因為死人是不會後悔的。


    一枚碎銀從她手裏彈出,落在掌櫃的算盤上,“請你喝酒。”她對李尋歡說。


    李尋歡笑了,“伱也是不肯欠別人的嗎?”


    顧長生看了他一眼,“馬車賣麽?”


    李尋歡道:“可以再載你們一程,你們要到哪裏?”


    顧長生道:“我覺得你會有很多麻煩,我也討厭麻煩。”


    李尋歡怔了怔,歎口氣道:“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還會有麻煩找到我。”


    有名不是件好事,它本身就代表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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