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女兒身闖蕩古龍江湖絕代雙驕124:巴山巴山夜雨惹人愁。


    山嶺、石徑、青苔,這裏出過很多前輩名俠,也埋葬了很多江湖舊事。


    多少年來,江湖上有名氣的高手都悲涼落幕,能威名不敗的寥寥無幾。


    巴山顧道人則是一個意外,七七四十九手迴風舞柳劍空靈清絕,門下弟子四散,都在江湖聲名鵲起,而本人卻飄然隱去,歸隱山林。


    巴山道觀因此很長一段時間被醉心於劍的年輕人奉為聖地。


    如今漸漸荒落,隻剩下一些顧道人的傳說,與台上的一道劍痕。


    迷蒙細雨間,石徑盡頭處,這座荒山道觀香火久絕,不見人跡。


    一雙鞋子踏上了石徑,戴著鬥笠,牽著馬,身後還跟著另一人。


    在石階上留下淺淺的腳印,進了寂寞無人的道觀,二人摘下鬥笠,束在裏麵的長發隨之流落出來,拍打一下身上沾著的細雨,動作溫婉柔美。


    隨手拂一拂稻草上的灰塵,人就這麽坐了下來。


    然後拿出水囊,喝一口。


    一邊四下打量這座道觀。


    “昔年劍氣衝霄,如今連個老鼠都沒有。”顧長生望著牆麵,那些年一個人就能帶起一座劍道聖地。


    七七四十九手迴風舞柳劍,應該是幾十年前這個時代的開拓者之一。


    江玉燕吹了口氣,神案的灰塵便散起來。


    坐到門檻朝遠處眺望,翠綠的山林已是初春的模樣。


    她撐起下巴,望著門外台階上的一道劍痕道:“人不在,什麽都會落寞,繡玉穀不也隻剩下斷壁殘垣?”準確說斷壁殘垣都勉強,已被草木蔥蘢給覆蓋,隻留下一點點痕跡。


    這一路有昔年熟悉的地方,也有完全陌生的變化,她們兩個如出行多年的旅人,靜靜看過那些風景。


    顧長生含笑看著她的背影,抬手將水囊扔過去,江玉燕沒有迴頭,便一把抓住。


    若想時間過得慢些,最好的辦法就是多走走,多看看。每日裏在同一個環境裏生活,重複的畫麵會被大腦忽略,合並,然後剩不下什麽。


    這一路除了偶爾被揩油外,一切都很好。


    破落的道觀並不會讓人難受,相反,這裏麵的安靜給人一種祥和之感。


    手指輕敲劍鞘,顧長生想著自己的劍。


    “萬梅山莊西門吹雪七歲學劍,你七歲的時候在哪?”


    “在撿別人不要的碎布頭。”江玉燕想了想道。


    “白雲城主葉孤城高手寂寞,寂寞如雪。”


    “我一點也不寂寞。”


    “宮九是太平王世子,天賦過人,無論什麽武功一學就會。”


    “我隻會吃苦。”


    “強的強,富的富,還都武功這麽高。”顧長生歎了口氣。


    那群人都閑出屁來了,不是刺殺皇帝就是想奪皇位,要麽追求劍道,也許正因為別無所求,才能在劍道上追求至高境界?


    花滿樓也是個花家七少爺,家世極富。


    也就陸小鳳的過去貌似不咋樣,後來強了才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顧長生仔細迴想,也記不起陸小鳳的過去,他的過去隱藏極深,甚至後麵西門吹雪與他認識二十年都知道的不多。


    “我們出家當個尼姑吧?”江玉燕忽然道。


    “嗯?”


    顧長生吃了一驚。


    “帶發修行的尼姑,占這麽一個破廟,反正你能掐會算,也能忽悠人。”


    江玉燕迴手指了一下破道觀,安安靜靜,非常不錯。


    顧長生道:“道觀不收尼姑。”


    “哎呀,就那個意思嘛。”


    “你的心思不純,人家不要伱。”


    “……”


    江玉燕沒說話了,盯著台階上的劍痕發呆。


    那是一道很深很長的劍痕,若不是以真氣催動,難以斬出這麽深的痕跡。


    “在幾年後,會有一個和尚到這裏,用一根大鐵鏈子拴住自己的腳,扔掉鑰匙防止自己亂跑,同時叫山下樵夫每天送一碗菜飯。”


    “噢?”江玉燕被她的話吸引,“這個和尚為什麽這麽做?”


    顧長生道:“因為他喜歡上了一個歌妓。”


    江玉燕問:“那又怎麽了?”


    顧長生道:“他是一個和尚,而且是一個很老實的和尚。”


    江玉燕怔了怔,看向身後道觀神像。


    一個和尚喜歡上一個妓子,然後把自己鎖在這裏?


    “你總是知道這些奇怪的事情。”江玉燕說。她已經在想那是一個怎樣的和尚,與一個怎樣的妓子。


    若是真的喜歡的話,為什麽要把他自己鎖起來?


    喔,他是個和尚。


    江玉燕忽然笑了,顧長生不知道她在笑什麽,也猜不出,江玉燕笑了一會兒,從馬背上拿出了吃的,一些肉幹,和幾張油紙包的餅,與顧長生分了分,然後在周圍撿幾根木頭劈了點起來,就成了一堆篝火。


    “既然你知道會有個和尚把自己鎖在這裏,你要不要刻一行小字嘲笑他?”


    “笑別人不好。”


    顧長生道。


    佛門第一遊俠,又豈會在乎一句嘲笑?


    江玉燕努了努嘴,也沒說話了,和尚不去寺廟,反而來這個破落的道觀。


    望著顧長生衣衫下遮掩的溫婉曲線,她忽然又道:“你有沒有想過,把自己鎖起來?”


    顧長生問:“我為什麽要把自己鎖起來?”


    江玉燕道:“因為你比那個和尚還過分。”


    顧長生道:“我不覺得自己過分,反而是你。”


    江玉燕眨眼道:“我怎麽了?”


    顧長生沒說話,也不必說,高手總是異於常人的,不異於常人也成不了太高的高手。


    巴山夜雨,亮著一堆篝火。


    火光映在她們臉上,兩人像荒山裏的女鬼,在破落的道觀裏吃人心肝。


    夜幕臨了,江玉燕少見的沒有幫忙鋪稻草,而是站在道觀的神像前,雙手合十,微微低頭閉目。


    她的頭發如墨一般漆黑,白皙的手放在身前,她的臉也是白的,如一個虔誠的信女,而不是血羅刹。


    沾滿鮮血的雙手如今合十,不知道所求什麽?


    顧長生坐在稻草上看著,她也同樣滿手鮮血,她覺得像自己這樣的人根本不必拜神,即使神像真的有靈,也不會應這種人的請求。


    合十的雙手拿不了劍。


    拿劍的雙手也無法去拜什麽。


    話說迴來,若有靈,很多人也根本不會拿起劍來自己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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