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見那客棧掌桂十分殷勤,又隻敢跟在三人之後,猜測那中年男子或許便是此行要找的客棧東家,正猶豫現在要不要跟上去把東西送到。


    當先幾人已進了客棧,馬車也客棧小廝被引入拐角牽去了後院,道路恢複通暢,人群也便漸漸散開。


    阮秋迴過頭看向顧長風,見其仍在盯著客棧方向,有些疑惑問道:“那人你認識?”


    顧長風聞言迴過神,搖搖頭說道:“不認識,但似乎是我要找的人。”接著又話鋒一轉問道:“肚子餓不餓,去客棧裏瞧瞧?”


    “那就走啊。”阮秋說完欲往客棧方向走。


    顧長風卻仍立在原地,有些尷尬說道:“那個……我現在身無分文。”


    “哦,也對,你的錢現在都借給我了,那這頓飯我來請,別客氣,走吧。”


    說完阮秋率先離開,顧長風苦笑著跟上。


    客棧之中仍坐著三三兩兩的食客,隻是顧長風環顧了一周,並未看到那方才進到客棧的一行人,也未看到掌櫃,於是更加肯定那人便是自己要找的人。


    阮秋已尋到一處方桌落腳,顧長風赫然發現那處便是自己上次來時蹭飯的落腳之處,剛坐下便有些自嘲道:“我初入元江之時,便是在此與馮大哥相識,還因為丟了錢袋的緣故,蹭了馮大哥一頓飯,也是坐在此處,今日又要再蹭阮姑娘一頓飯,真是好巧不巧。”


    阮秋聽聞後臉色變得凝重,扯下了腰間懸掛著的玉墜拍在桌上,一臉嚴肅地說道:“顧少俠當下身無分文皆是因為我的原因,錢袋裏的一千兩百兩銀票和碎銀,再加上顧少俠本應因接懸賞而得的五百兩酬勞,一共是欠顧少俠一千七百兩,這枚玉墜是由上等的羊脂玉製成,應該能賣不少錢,顧少俠可以拿去當掉。”


    顧長風望了一眼桌上的玉墜,通體潔白無瑕又溫潤如脂,精致小巧品相相當不凡,卻是連連擺手道:“阮姑娘不要誤會,我沒有催你趕快還錢的意思,且在下雖然對此了解不深,卻也知這羊脂白玉是玉中極品,乃是極其珍貴之物,若是在下猜測不假,這玉墜能具此等品相或許能超過萬兩,對阮姑娘也必定有著非凡的意義,實在是使不得。”


    “我知道你不是跟我要錢,可我近期的確不好還你,不如這枚玉墜便先由顧少俠替我保管,等我有錢還你了,我再自己贖迴來。”阮秋仍是一臉正色道。


    顧長風聽聞卻是微微笑道:“多謝阮姑娘信得過在下,但在下也信得過阮姑娘人品,相信阮姑娘有朝一日定會將錢還給在下,阮姑娘若還當在下是朋友,便勿要再以這玉墜當作質押。”


    阮秋聞言笑道:“那你真當我是朋友了?”


    “那當然。”顧長風肯定迴答道。


    坐下已有一會兒,客棧跑堂也在別處上完了菜,此刻便走過來殷勤問道:“讓二位客官久等,敢問二客官位要吃點什麽?”


    “兩個葷菜兩個素菜,皆挑你們客棧最拿手的來。”阮秋懶得去挑菜名,索性直接吩咐道。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跑堂說完便小跑著去了後院。


    “在下所借之錢還有大用,便不盛情款待顧少俠了,望少俠勿怪。”阮秋抱拳說道。


    “哪裏,哪裏,在樊府吃多了山珍海味,也會想著吃些清淡的,如此最好不過。”顧長風仍是擺擺手應道。


    正說著客棧掌櫃也從後院走進堂中,似乎一眼便瞧見了顧長風,甚至沒來得及與之打上招唿,頓住腳步又走迴了後院,直至又過了片刻,隻見其著急忙慌地再次走入前堂,來到顧長風身邊問道:“顧少俠,可有閑暇隨我到後堂與東家一敘?”


    顧長風還準備等吃完飯再向掌櫃詢問的,沒想到這會兒掌櫃便找上了自己,顧長風當然希望能盡快完成師傅交待的事,見狀連忙起身,先是抱拳向著阮秋告罪一聲說道:“在下還有些要事要處理……”


    顧長風話未說完,阮秋便已揮揮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顧長風對阮秋點點頭,接著又抱拳對掌櫃說道:“有勞掌櫃為在下指引。”


    掌櫃見狀亦是高興道:“那便請顧少俠隨我來。”


    顧長風跟著客棧掌櫃一路走進後院,剛進院門左側便是灶間,一應打雜的小廝正裏裏外外忙碌著,灶間內煙霧繚繞,隻朦朧看見幾個身影正手抄鍋鏟翻炒著不知何種美味佳肴。


    與灶間相鄰著的是一間柴房,柴房中堆滿了如山高劈好的木柴,柴房一側有一條過道,隻見有小廝正將卸下了馬車的馬兒牽著走入其中,那過道似乎便通往馬廄。


    與過道相鄰的便是客人住的廂房,這後院進深極大,四周連廊建起的廂房雖多卻仍顯得十分寬闊,客棧掌櫃將顧長風引去了西南一角,那裏有一所獨棟的小房子,雖然也並不起眼,卻與四周建築相隔開,這裏似乎便是掌櫃所言的後堂。


    來到堂前,掌櫃小心翼翼地敲開房門方將顧長風引入其中,走進門中之時,隻見那端坐在主座上的中年男子,正用手帕掩嘴咳個不停。


    而候在堂中兩側的另外兩人,似乎對此早已司空見慣,並未有絲毫擔心神色。


    兩人中一個身如熊羆高大異常,身著無袖短褂,露出虯結的肌肉,眼神十分兇戾,一看就不好惹。


    另外一人身穿一襲黑衣,一身氣質倒與那中年男子有些相仿,比那大漢要儒雅許多,但神情冷若冰霜卻也較那中年男子氣質清冷許多。


    見到顧長風走進後,中年男子似努力止住了咳意,揚起一張笑臉望向顧長風。


    顧長風一時有些恍惚,他從未見過這張臉,卻對這咳聲和此人望來的眼神似乎有種熟悉感,莫非此人便是數日前遇見的那人?顧長風心中如此作想。


    正在顧長風沉思之際,客棧掌櫃已向那中年男子介紹起顧長風:“這位便是顧長風顧少俠,奉師命送來一封書信和一方木盒,要交給東家。”


    說完又向顧長風介紹起那中年男子,卻隻是簡單言道:“這位便是我們客棧的東家。”


    端坐在主座上之人聞言哈哈笑道:“有勞顧少俠遠道而來,又在這城中苦等數日,快給顧少俠看座。”


    掌櫃的聽令引顧長風落座,顧長風沒有去到次座,而是尋了一處堂中的偏座坐下,落座前掏出了包裹中盛放的一封書信和一方木盒,遞給了掌櫃的,說道:“這便是師傅他老人家差在下送來的東西,請東家過目。”


    張櫃的小心將東西接過,遞給了端坐在主座之上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將信打開,臉上帶起微微笑意細細翻看起來。


    掌櫃的則趁著這個功夫將沏好的茶端給堂中眾人,顧長風接過茶後小口地啜飲著,順便盯著那中年男子看去,觀其氣態,與之前所見那人有七八分相似,而這堂中候在兩側之人,難道便是入夢後醒來的片刻所見到的另外兩人不成?顧長風不由猜測。


    又過得片刻,那中年男子似已將信讀完,極為珍重地將信收入懷中,又將桌子上的那方木盒拿起,端詳片刻之後將木盒打開。


    顧長風一直也很好奇,木盒之中到底盛放著什麽,見那中年男子並不忌諱當著眾人的麵打開,便也似不經意地打眼望去,竟發現那木盒之中空無一物。


    顧長風見狀心中咯噔一聲,以為是自己把東西弄丟了,眉頭微微皺起,又很快小心地掩飾過去,因為他見那中年男子似乎並沒有對此感到奇怪,也沒有要追究顧長風的意思。


    中年男子又將木盒小心放迴到桌上,接著端起了茶杯,可沒等茶杯送到嘴上,中年男子又再次咳了起來。


    顧長風此刻疑心大起,越想越不對勁,趁著中年男子咳聲漸歇之時,小心試探著問道:“元先生?”


    顧長風緊盯著那中年男子,卻見那中年男子神情十分淡定,並不以為是喊自己,向堂中四處打量著,隻是見顧長風似向自己望來,才迴望向顧長風,說道:“哦?顧少俠可是叫在下?”中年男子滿麵微笑如和煦春風令人甚感親近,見其頓了頓接著又道,“可在下姓華,道長這都未曾告知於你嗎?”


    那姓華的中年男子歎息一聲,似乎有些遺憾。


    顧長風見似乎是自己認錯了人,有些尷尬地迴道:“師傅並沒有告知在下,華先生與在下數日前所遇一人極為相似,以為是之前見過才出聲問詢,是在下唐突,望華先生勿怪。”


    那華姓中年男子聞言哈哈大笑道:“無妨,無妨,道長既未告知於你,那就依道長的意思,你便隻知在下姓華,是這間客棧的東家即可。聽聞陸掌櫃所言,顧少俠近日在城中遇到些難處,若仍有需要便隻管對陸掌櫃開口,能幫到的我等一定會幫到底,以後顧少俠可將這客棧當作自己家,無需客氣。”


    顧長風聞言抱拳感謝道道:“謝過華先生心意,不過在下困難已解,便不勞煩華先生和陸掌櫃了。”


    那華姓中年男子點點頭,又對一旁的陸掌櫃說道:“顧少俠以後便是客棧的貴客,定要好生招待,萬不可再坐視其陷入困境而不去理會,陸掌櫃時刻謹記,可聽明白了?”


    “小的聽明白了,定時刻謹記東家教誨。”陸掌櫃躬身應道。


    顧長風見東西已送到,又想起師傅臨行前的吩咐,當下便起身請辭道:“在下已將東西送到,若無其他吩咐,在下便告辭,先走一步。”


    華姓中年男子亦急忙起身挽留道:“顧少俠遠來是客,我等未及招待怎可如此匆匆離開,豈非令旁人笑話,待來日再見到無名道長,定也要怪我等招待不周才是。”


    顧長風仍是推辭道:“在下還有好友在外等候,實在是不好再作停留,華先生勿怪。”


    華姓男子見顧長風態度如此堅決,也不再勸其留下:“那待得有空,顧少俠可常來常住。”


    “多謝華先生,那在下便先告辭了。”顧長風迴應道。


    說著眾人便將顧長風送出門外,隻掌櫃一人跟著顧長風一路交談著又迴到客棧前堂,掌櫃的被熟人叫住,顧長風則脫身離開。


    來到前堂之時,見阮秋正悶悶地吃著菜,似乎跟桌上的飯菜較起勁來,咬牙切齒地似乎跟吃到嘴裏的飯菜有仇一般。


    而桌對麵則又多了一人,這人身著差服,正是杜子滕,隻是此刻跟闖了大禍一般,有些坐立難安。


    直到顧長風走到近前,阮秋才抬眼望了顧長風一眼,接著又低頭生起悶氣。


    顧長風一臉疑惑,不明所以地望向杜子滕問道:“這是怎麽了?你惹的?”


    杜子滕尷尬地撓著腦袋:“怪我,怪我,這事的確怪我思慮不周,冤枉了阮姑娘。”


    “你怎麽冤枉她的?”顧長風疑惑問道。


    杜子滕苦著一張臉,不好意思說出口。


    阮秋卻是一臉怒氣地說道:“他說衙門捕快今日走訪之時,調查出城中除樊府被搶走的七位女子外還有十數位女子失蹤,且與采花賊作案的時間幾乎一致。”阮秋稍稍按下怒火,壓低了聲音又道,“他竟然懷疑是我捉走的,昨夜也失蹤了三人,我昨夜整晚都在樊府,身旁也一直有人陪著,哪有作案的時間,能不能動動腦子,真是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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