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府之中有多處別院,要數樊仁夫妻二人共同建造打理的景園最為雅致,可若要論最大的一處,便要數在樊府之中別可生麵的豐園,但在樊府建造之初,這處豐園本不在規劃之中。


    而是直到樊府建成之後兩年,樊夫人懷胎十月生下樊仁,樊老爺這才想起當初建造樊府竟忘記建一座私塾。


    樊府雖大,但除了前院之外,後處院落皆被分隔開,雖也有幾處院落能勉強當作私塾,但樊老爺覺得太過小氣,大手一揮,便花重金將樊府東側的一處宅子也買下,令人重新建起一座私塾。


    私塾建成之後,樊老爺當初給起了個名字叫做“豐才園”,樊老爺從商多年看過不知多少商行前輩的起起落落,也曾見過家財巨萬富甲一方的商行巨擘,將家中產業交予子孫之後,未出幾年便被敗光了家底。


    自那時起樊老爺便深知一個道理,隻有才能過人者方能生財無數,便是稍具才能而非有過人之處,也能保住家財不至散盡。


    樊老爺已積攢下一份不小家業,足夠後世子孫數代得享富貴,但俗話講富不過三代,若後世子孫皆無進取才能,早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樊老爺自知白手起家的艱辛,那些苦他吃得,後世子孫未必吃得,所以樊老爺希望自己的子子孫孫都能有過人的才能,可使樊家長久興旺,所以起名“豐才園”。


    但得見這“豐才”兩字之人能明其義,不知者則易會錯成“豐財”之意,恐被人笑話私塾有銅臭之氣,在樊夫人極力勸阻下,隻留下了一個“豐”字,如此才正式命名為“豐園”。


    這處豐園足以自成一府,隻為樊仁一人所建自然稍顯有餘,樊老爺本是寄希望於自己的兒子樊仁能為樊家開枝散葉,到時家族之中幼兒漸多,便不致使園內空落,這也是他想清楚其中關要之時,定要花巨大代價建成這處私熟的原因。


    可樊仁如今已成婚數年,仍是讓樊老爺抱孫子的願望落了空,這處豐園也便閑置下來,隻有一位姓梅的私塾先生常居在此,雖無學生可教,但日日讀書日日曬書,得閑度日,倒成了此人的一處桃花源。


    但今日這處桃花源與往日不同,因前院容下數十位應除賊而來的客卿稍顯局促,樊仁數日前便知會了梅夫子,今日議事之時需要借這豐園一用。


    梅夫子近幾日便搬迴了自己家住,雖明日便是樊仁大喜之日,但因之前采花賊的事鬧的,令嗜書如命的梅夫子甚感厭煩,有這時間消磨,不如重溫幾篇聖賢文章更合他心意。


    前院與內院之間有一處可觀湖望山的隔園,假湖假山之後是一座影壁,其後便是樊府家眷居所,而兩側外門則聯通兩條旁道,可去往各處別院,自右側外門向東直走再遇一月門,其內便是豐園。


    此刻老管事便領著樊仁梅文華與顧長風等一行人來到這座豐園之中,一入院門便見院中已是坐滿了人,看樣子爭論得頗為激烈,嘈雜聲此起彼伏,頗似又迴到了元水街上。


    “憑什麽要我給這個平日逗鳥溜蟲的小娃娃做打手,我是來除賊的,不是來帶孩子的。”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站在院中對著台階上端坐著的人說道。


    此話一說完,大漢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哄笑之聲。


    而就在大漢右前方不遠處,站立著一個身著怪異的少年,全身似被一塊青布裹纏起來,隻有頭和雙手露在外頭,看樣子被成說逗鳥溜蟲之人的就是他,神情分明有些不快。


    “你懂些什麽,此為禦靈之術,控馭蟲豸獸禽雖隻是此術之末節,若論跟蹤尋跡卻有奇效,便是森羅殿精心培養出的刺客,也未必有這些禽蟲可靠,素聞那采花賊輕功了得,萬一真明日再被那采花賊逃走,試問在座何人能追索出此人下落?”


    能對話中聽出聽出此人嗓音極細,個子也還未長開,再結合其一身打扮,似乎仍是個少年。


    此人乃是禦靈宗的弟子,禦靈宗是生活在雲州十萬大山一處名為鬼蜮穀之中的一群人,雲州十萬大山之中多山多穀,草木豐茂,也多毒蟲猛獸,而這禦靈宗之人善使禦靈、拘魂與蠱毒之術,傳說山中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皆可被這些人遣作兵將役使。


    禦靈宗宗門地處偏遠,也向來與世無爭,但在百年前,禦靈宗卻也曾有過一次令整座江湖談之色變的輝煌戰績。


    禦靈宗門下一位僅有宗師境修為的強者,因一名為靈泉宗的宗門與之結仇,盡管靈泉宗門下有十數位宗師境強者坐鎮,仍是將靈泉宗整座宗門當作洪爐,將宗門上下近萬名修士盡數煉成了傀儡,其中也包括了那十數位宗師境界的強者,靈泉宗一夜間變作了黃泉宗。


    此舉曾引發江湖巨震,禦靈宗之名也令整座江湖談之色變,也因其手段太過歹毒,陽司奉朝廷之命,聯合江湖各派對禦靈宗進行了一番大清洗。


    禦靈宗內許多邪惡術法被禁絕封藏,禦靈宗也如曇花一現,宗門底蘊大減,本就是十大隱門之一的禦靈宗更是以衰見衰,眼看就要沒落。


    但其宗門下有一旁支,近年來卻另謀出路,與神機門結為姻親,共同開辟出一個新的宗門,神行宗,此宗似不走尋常路,與原先孤絕世外的禦靈宗不同,專與人打起交道。


    門中盛產寶馬良駒、珍獸坐騎,甚至在神機門協助下,製造出了可以禦空而行的單騎與渡船,上天下海入地,就沒有神行宗到不了的地方。


    尤其在天浮絕境之中,也就是世人所言的洞天福地之中,沒有神行宗的幫助,對宗師境以下的修士可以說是寸步難行,而有了神行宗的相助,便無需再冒著生命危險去尋那渺茫的機緣。


    隨著欲往天浮絕境中尋覓機緣之人越來越多,神行宗的生意也愈發紅火。


    江湖之中人人皆知禦靈宗已漸沒落,而神行宗也與江湖人接觸更多,雖然禦靈宗帶給江湖的恐懼曾經刻入骨髓,但近年來已有好轉,所以那魁梧大漢才敢於出言挑釁那位禦靈宗弟子。


    這要是放在百年前,絕不敢有人讓禦靈宗之人近身十丈以內,傳說鬼都不知道自己麵對這些人的下場,更何況人乎?


    隻聽那大漢冷哼一聲道:“咱可沒說有人追索出那采花賊蹤跡,隻是在座的各位皆是通過了考校的好手,你既無自保之力,不如盡早退出,何故要讓我等辛苦為你做那打手?便是你最終追索到此人,到時又該算誰的功勞?”


    “你……”那禦靈宗年輕人被問得啞口無言,隻能往台上看去。


    台上端坐的兩人,正是眾人之中最為德高望重的楊任與楊翼二人,方才正是他安排那魁梧大漢看護那禦靈宗的年輕人,而那禦靈宗年輕人也是他破例招入府中,見此人望來,隻好為其解圍道:


    “雄毅無需再爭執,這采花賊能不能逃得過你我眾人合力布下的天落地網還兩說,便是真給那賊人逃掉,若能尋得賊人蹤跡,隻要雄毅能護住這禦靈宗的小娃娃,功勞便由你二人平分。”


    那魁梧大漢名為單雄毅,乃是一江湖散人,善使一把大刀,身手僅隻在楊任楊翼二人之下,被安排去保護一個年輕人實是大材小用,讓他如何能信服楊任的安排。


    “單某人一向獨來獨往,此來打算便是要麽全然無功,要麽便欲謀全功,沾一個小娃娃的光並與之平分功勞,讓單某人今後如何在這江湖之中立足?單某恕難從命,還請楊大俠另行安排。”這魁梧大漢絲毫不給楊任麵子,直接反駁道。


    未及思索如何繼續勸解,楊任瞥見老管事已帶著樊仁等一行人來到院中,為能保住麵子,楊任隻好先安撫下:“此安排既有爭議,便稍後再行商討。”


    楊任穩住當下局麵後,便連忙起身迎接樊仁,遠遠便抱拳道:“樊少爺也來了,本座今日早間預先告知了眾人晚間將要商議的大概,但聞有諸多爭議之處,便將議事改作提前,明日樊少爺隻需安心端坐府中,本座定保得府中無虞。”


    樊仁聽聞這話,似與其猜想大有偏離,但轉眼一看那楊翼仍舊端坐在原處隻對其稍稍拱了拱手,便又覺似乎也非表麵這般簡單。


    “今明兩日便多勞兩位前輩操心了,若是有樊某照顧不周之處,還望兩位前輩不要見怪,明日若真能不出問題,樊某願許諾,除去之前許給大家的賞銀外,樊某願再奉上自己的一份小小心意,答謝諸位勞心勞力之恩。”樊仁客氣迴道。


    聽聞還要再加賞賜,台下之人紛紛叫好誇讚起樊仁:“樊少爺仁義,我等定然竭盡全力,護樊府上下周全。”


    “樊少爺義字當頭,我等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楊任見狀也迴頭望了望弟弟楊翼,楊翼不敢忤逆楊任的意思,亦是連忙起身對樊仁抱拳示禮。


    “多謝諸位。”樊仁聽此誇讚之辭,已是樂開了花,與楊任楊翼抱拳後,也與台下之人紛紛抱拳感謝。


    片刻之後誇讚叫好之聲漸歇,但仍有幾人似乎滔滔不絕起來,楊任不想耽擱時間,揮手按下諸聲,對著樊仁說道:“樊公子既匆匆來此,可是對今日商討之事也感興趣?”


    “那是自然,不隻是樊某,樊某與身後諸位俠士皆對此感興趣。”樊仁迴過頭指了指顧長風等人,笑言道。


    那楊翼聽聞此話冷哼了一聲,楊任迴頭瞪了一眼楊翼,楊翼隻好忿忿坐下。


    楊任則望向樊仁輕笑了一下掩飾過去,接著便正色道:“那本座便重新再將今日商討之事敘述一遍,也望台下諸位能借此機會重新梳理此事。”


    稍頓片刻後,楊任接著繼續說道:“那采花賊先前既能數次得手,自有其過人之處,我等必定要思慮周全,方能萬無一失,經先前商討已定下五要策,分別為:辨、防、堵、截、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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