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珩的舉薦,景成帝並沒有反對。很快,江桓就到戶部走馬上任了。有了這重身份,曲亦瑤帶著江桓去船廠,也就名正言順了。


    船廠重兵把守,裏麵人來人往熱火朝天,無數巨木堆在一起,蔚為壯觀。


    各地的船廠雖然由商人們出資,根據出資多少分配使用份額,但船廠等閑不允許進入,是以江桓這也是第一次看見船廠內部的模樣。


    “這裏造的都是中型船,用來裝戰馬糧食貨物的,真正的大船在升州金倉縣的金倉船廠,還有一些小型船在桃州清寧縣的清寧船廠。”


    “等等,”江桓意識到不對,“這裏這麽多船,才隻是中型船,還有小型和大型船在別處製造?”


    曲亦瑤點頭:“不錯。”


    江桓看著密密麻麻的骨架,少說也有一二十隻,要知道,上一次遠航的船隊,一共才十六艘。


    曲亦瑤臉上浮起一個帶著深意的笑容:“此次出海船隊一共一百二十餘艘船,其中大型船三十餘,長四十餘丈,寬近二十丈,每艘造價五千兩。中型船分馬船、糧船、坐船,共三十餘,長三十餘丈,寬十五丈,每艘造價四千兩。還有小型船,多是戰船,長不足二十丈,寬僅七八丈,造價也要近三千兩。”


    江桓心中的算盤打得劈啪作響,終究是被這些船的造價驚住:“你是說,光造船就要五十萬兩?”


    “不錯,”看見她震驚的模樣,曲亦瑤之前被拿捏住命脈的怨氣一散而盡,“這還不算船上的貨物、陳設,隨行的船長、水手、官兵的工錢用度,這些都是朝廷支出。”


    照這樣的說法,沒有百萬兩白銀根本拿不下。


    江桓腦子一轉,曲家這兩年落敗,雖然根基還在,算上曲亦瑤迴京後得到的賞賜,林林總總算在一起也沒有五十萬兩,更別說還要準備貨物。


    也就是說,曲亦瑤根本沒辦法一個人吃下這麽大的支出,除了向皇帝陳情,就隻能找別的商人合作。和皇帝談條件,完全失去主動權,還不如拿著這一份大餅去吸引別人,曲家能得到的更多。


    比如自己。


    原以為的從曲亦瑤手中分得一杯羹,變成了不僅沒有打亂曲亦瑤的計劃,還上趕著替她解決了糧價的問題。


    江桓少有吃虧的時候,這次栽了這麽大的跟頭,不可能就此認下。


    “不知曲大人能出多少?”


    “你我對半出資,對半分得收益如何?”


    江桓狡黠一笑:“我可以連貨品的那份一起出,收益四六,如何?”


    曲亦瑤心中盤算,雖然金洲那蠻夷之地,用不上瓷器絲綢茶葉這些貴重物什,但棉麻香料這樣的東西,也是不小的開支。曲家現銀不足,這筆交易倒是劃算,但摸不準江桓突然要包攬貨物的采買,意欲為何。


    “再加半成。”


    “可以,不過曲大人不可以過問貨物一事。”


    江桓答應得越爽快,曲亦瑤越是懷疑。


    不過貨品上能動什麽手腳?最多是以次充好。大周再次的東西,到了未曾開化甚至還赤身裸體的蠻夷之地都是搶手貨。


    猶疑再三,曲亦瑤還是點頭應下。


    二人談妥了協議,共同向景成帝陳情。


    對於皇帝來說,她們能從金洲帶迴更多的金銀,除了朝廷的一部分,還要按照商戶繳稅,其餘怎麽分配,並無妨礙。


    何況江桓在糧價一事裏的表現,看上去是個聰明人,聰明人自然是知道什麽時候可以貪心,什麽時候不可以起貪念。


    糧價案裏,景成帝看清了商人對民生的影響,捧起一兩個聰明人,總比將財富給到那些自以為是的蠢貨手裏好,比如已經覆滅的沈家,還有尚在大牢裏的陶家。


    禦案上還放著暗衛送來的消息,元瑾和陶家聯手策劃了此事,一個為了將元珩按下去,一個為了更多的話語權。


    以前看元瑾是個好的,勤勉上進,體恤百姓,不料轉臉就可以將民生疾苦當做籌碼,逼迫姐妹妥協。


    景成帝翻開刑部送來的卷宗,關於陶家私藏兵刃的結果。陶家商船被水匪劫持,偷換了貨物運往京城欲行不軌。


    竟是為了脫罪,將一船的人都“變成”了水匪。卷宗裏還煞有介事地說了水匪劫持商船的時間、地點。


    景成帝冷笑:“青嵐,傳人來擬旨。”


    景成二十七年三月,皇帝下旨大封皇女。三皇女襄郡王元琦晉封親王,六皇女元琅封榮郡王,七皇女封恭郡王,其餘皇女也各有封賞。


    很快有人發現,封賞的皇女中,沒有爵位的得了郡王,如六皇女七皇女,有爵位的升了親王,如三皇女,似乎將四皇女遺忘了一般。


    眾人皆不知四皇女何時惹了皇帝厭棄,在這樣的時候下她的麵子。連前段時間被糧價一事弄得焦頭爛額的七皇女都得了封賞。


    不等猜測更多,緊接著又下了一道旨意,渭州段運河有水匪出沒,劫持商船,命四皇女元瑾前往渭州查察,務必清除匪類。


    剿匪往常都是樞密院和兵部的人去做,這次皇帝卻派刑部的四皇女前去?


    元瑾知道,皇帝根本就不信關於水匪的說法,讓她去剿匪,等於是變相的流放。


    不過渭州的水匪倒不是子虛烏有,景成帝的這道旨意,既是懲罰,也是考驗。她也不算是一敗塗地。


    既然要遠離京城,離開政治中心,該做的安排一樣不能少。元瑾接了旨,循郡王府忙忙碌碌準備起來。和宮中的良君道別,又囑咐了正君趙氏,這才踏上了南下剿匪的路。


    元琦看著城門的方向,心中仍是不安:“四妹此去剿匪,少則數月,多則大半年,她對景成的局勢就這麽放得下?”


    衛念秋為她斟上酒:“四殿下走了,京中還有良君,還有趙大人,如何放不下?倒是殿下,如今是皇女之中唯一的親王,木秀於林,縱使太女殿下不生嫌隙,別人也不會再忽視殿下。從人後走到人前,殿下有何打算?”


    元琦笑著執了他的手沒有答話,笑容裏滿是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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