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來便聽出來,他哥早有預料,趙闊迴想著他哥交代的話,大差不差的說:「那女子是白玉樓的舞姬,是被我哥請去應酬過,但他們二人間並無交集。」


    趙闊靜靜地等著,他哥迴京前一直沒見上公主,這是他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說的。又想到什麽,趙闊臉一苦,不但如此,迴去後還得寫信告訴他公主的迴答,想到自己提筆就忘事的腦子,他恨不得當場再長幾個耳朵。


    「府衙是萬紳與你一起?」周念蘊終於出聲,卻說的是別的事。


    趙闊應是。曾大人才開始處理些瑣事,一些時常需要奔波走動的活還是底下人在做。


    她又問:「他為人如何?」


    「嗯……蠻熱情的一小吏。」趙闊絞盡腦汁想不出更好的詞,萬紳做事忙前跑後事事都要徵求他的意思,不抱怨不嫌累,好是好但他覺得熱情過了頭,「他與柳掌教相熟,省了不少麻煩。」他不放私心,萬紳做的好的地方也如實說。


    做個小官的有幾個紅顏知己並不稀奇,周念蘊沒多想,她的想法全在趙闊說的「熱情」上,如果她沒猜錯,那該叫諂媚討好才對。不指望趙闊能為她提供更多消息,周念蘊知道了大概,預備著讓季順想個法子打探一番。


    想著便入神,趙闊半晌聽不到動靜,輕輕出聲喊她。他隱約知道大哥對公主的心思,笨拙地想為他說些什麽:「我哥十分掛念公主,他說京城諸事都有他頂著,公主隻管自由行事便是。」


    「京中的事他也說給你聽?」周念蘊實在沒想到,她以為趙閏千方百計給他弟謀取瓊州宣撫使的職位是為了讓他遠離京中紛爭,但趙闊好像知道不少。


    趙闊沒想太多,他哥總跟他說公主值得全信,他絲毫不做隱瞞:「是。京城彎彎繞繞的我看不懂,我哥時常會同我講一些。」


    「你若不想就不必參與其中。」周念蘊由己及人,不知是對趙闊說還是對她自己,「他的話當個故事聽罷。」


    總以為趙闊簡單好說話,這次卻讓周念蘊大為驚訝:「同是趙家人,我躲不過的。」這話一聽就是趙閏會掛在嘴邊的,周念蘊氣不打一處來,就要反駁時趙闊又說了,「他是我親哥,總不會害我。」


    理智迴籠,周念蘊漸漸清醒。她復又搖起團扇,另一手擺弄盆裏冰融化的清水,藉此趕走夏日的灼熱也消散自己的煩悶。他們是一家人,親兄弟,她不適合再插嘴。


    從別館出來迴到兵部,又與萬紳碰頭去了白玉樓,直到見到嬌滴滴的柳掌教他才驚覺自己忘記了什麽事——公主貌似壓根沒說對白玉樓舞姬的看法,這、他要如何給他哥迴信啊!


    —


    下午季順便來了。周念蘊讓他也跟著挑合適的屋子,這些天他都是待在外麵的。丫鬟給添了水,季順眼神跟著她們出去,沒人了才問道:「這幾個瞧著都眼生。」


    「嗯。」周念蘊點頭,「之前的一批都放出去了,待太久知道的太多,於我無利。」


    季順像是不經意的提起:「我聽聞有幾個已經搬到別處的親戚家去了,要麽就是已經遠嫁。」


    這才幾天的功夫?聽出不對勁,周念蘊皺起眉頭:「怎麽迴事?」


    確定了不是公主的意思,季順終於敢敞開說了:「聽聞是趙閏大人的意思。她們都見過公主,防止她們以後說些不該說的。」周念蘊盯著他,臉色很不好,季順卻不敢停下來,「就連錢師傅也將鋪子都交給兒子兒媳,自個兒迴老家含飴弄孫了。」


    憤怒轉為氣悶又轉為無力,周念蘊往後一靠,顯得有些頹唐。這便是她從小到大看慣的場麵,為達目的清掃一切障礙,行事實在太沒有人情味。


    「各家多送些銀子去。」周念蘊吩咐。


    言歸正傳,周念蘊談起萬紳:「按趙闊的說法聽著是想要趨炎附勢的人,你想個法子接近他,看他到底意圖為何。」


    季順應下,暗自設想接近萬紳的法子。


    周念蘊迴想起趙闊的話:「你且去白玉樓探探情況。」


    這聲如一道驚雷炸在季順耳邊,嚇得他思緒全亂,說話都磕絆:「小、小的如何能去?」


    他在外認得不少人,時不時便有人力薦他定要去白玉樓見識一番。說裏麵都是家裏吃了罪的官宦女子,即使大多是清倌,此時季順耳邊突然迴響起那句——可誰也不會跟銀子過不去不是?


    可他是個太監,就是那些個狐朋狗友說盡好話,清酒灌下幾兩他也沒鬆口,著實是心虛的很。


    周念蘊話沒說完被他豐富的神情吸引,饒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把季順臊的頭都低下去,卻聽她帶著笑意:「不是去看姑娘。」季順呆愣的「啊」一聲,「叫你去盯著萬紳。」


    竟會錯了意!他反應過來麵上直發燙。


    「趙閏說他與掌教相熟,你看看其中可有下手的機會。」周念蘊繼續吩咐著,見季順悶著頭抬也不敢抬,沒多怪罪,「在外麵萬事小心。」


    季順寬著聲應了,他的身份特殊,的確事事要小心為上。


    「萬事敞開了做。」周念蘊想到趙閏說的她唯一句覺得順心的,此時說給季順來,「有我頂著呢。」


    像受了一道點化的符咒,季順霎時間通體是力量,他千恩萬謝的退出來,再不覺得那白玉樓是個吃人的地方了。


    迴府的路上,季順盤算著正巧是散衙的時辰,他腳底抹油一拐彎,直往衙門去了。他尚未見過萬紳,總得認認臉,好過兩眼一摸瞎白白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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