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朗急急地擺手:「不不不,自然不要。」這才發現毛巾還在手上拿著,黑一塊白一塊的全被他弄髒了,忙放到臉盆的架子上。


    「我來找過你幾次。」徐玉朗聲音嗡在嗓子裏,像怕被她聽見,又怕她聽不見。


    天不遂人願,周念蘊沒聽得清。徐玉朗沒勇氣再說,這會兒終於迴神:「趙大人設宴,我跟著飲了些酒,出來吹風就走到這裏了。」


    周念蘊輕輕點頭,像是信了。


    至於來做什麽……徐玉朗偷偷抬眼看她。姑娘杏眸黝黑,一汪清泉般的澄澈,兩人離得近,他的身影印在她眼中,徐玉朗忽然自責自己唐突。


    「那、那你家雲小姐也應該在嗎?」話音剛落周念蘊眉梢一揚,徐玉朗直覺又要被懟。


    「與你有什麽關係?」周念蘊看他還敢笑,笑的神色飛揚,整個人都靈動起來。


    徐玉朗覺得自己是瘋了,猜到姑娘的想法心裏竟這般高興。她怒目瞪她,像個炸了毛護主的貓,他又拿出那套說辭:「我是想把雲小姐的賞賜還給她。」


    長這麽大沒遇到過這種事。周念蘊生來高高在上,身邊的人向來是變著法求她的賞賜,這齣她從未聽過:「嫌少?」她猜測。


    徐玉朗嚇得眼睛瞪圓,話都說不利索:「怎會!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他思緒全被周念蘊打亂,「是在下受之有愧,不敢占賞。」


    原來如此,這大概是他骨子裏的文人氣節在作祟:「賞你的就是賞你的,推來推去的實在沒勁。」周念蘊欣賞他的真誠,同樣看不慣他的迂腐,覺得他怪不識好歹的。


    徐玉朗緘口不言,話是這麽說,但他想法不改。


    半晌,「你們不走了嗎?」他仍抱有一絲道不明的期望。


    周念蘊搖頭,打碎他的期冀:「天一晴就走。」


    縱使心裏有數,聽到被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徐玉朗還是心裏猛地一顫。他近乎莽撞的問:「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周念蘊怎麽也沒料到他會問這個,難道這就是酒後失態的模樣,什麽都敢問出口。


    周念蘊不答,徐玉朗便眼巴巴的等著她,就這時采鬱拿著幹淨衣服進來了:「翻了半天隻有之前小廝剩下的一件,大人湊活穿吧。」話說完她驚覺屋裏兩人你看著我我望著你,氛圍很不對勁。


    徐玉朗聞聲趕忙道謝,他一邊感謝采鬱替他找衣裳,卻又忍不住埋怨她進來的不是時候,眼瞧著姑娘又要走了。


    「哎!你做什麽?」周念蘊貼著門邊出去了,徐玉朗失了魂一樣的跟著,被采鬱攔在門口,「衣裳在裏頭換,換完了請大人趕緊迴去,這大晚上的就不派人送你了!」


    徐玉朗聽得出她話裏的指責,他大晚上突然出現,沒將他打出去已經是雲小姐夠克製了。這樣一來,他隻好注視著周念蘊緩緩走過窗邊,最後在夜色中再也看不見。


    —


    趙閏甚少迴別館,袁伯爵的案子一直沒有定數,他忙於處理,卻在周念蘊準備出發去滄州的這天,突然迴來了。


    「公主要走?」趙閏風塵僕僕,大概是得到小廝報信趕來的。他進了屋,跟來的人攔在門前。


    這架勢不對。


    周念蘊挑眉質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趙閏看她兩眼,別開臉不敢麵對她:「瓊州風靈玉秀,不比別的地方差,何必要舟車勞頓再趕過去……」


    「不必拐彎抹角。」周念蘊隱隱不安,「出什麽事了?」


    趙閏站在窗邊,半晌才答:「公主,我早與你說話,身在皇家,沒人能置身事外。」


    周念蘊一愣,喃喃說出跟當時一樣的迴覆:「若我不願呢?」


    趙閏身側的拳頭握緊,幾個平復之後幹脆直說:「六皇子覺得曾如易為官不錯,連帶他底下的徐玉朗、萬紳等人也都表現的出彩。」


    他頓了頓,語氣軟下來:「柔貴妃也出自曾家,是先後的親妹妹,你如今幫一幫他,日後他繼承正統,自是不會虧待你的。」


    周念蘊像看陌生人似的盯著趙閏。


    皇家無情她深有體會,認識這麽多年也從未迴避過他什麽,趙閏這一番話,確實叫她心寒。


    「如今三皇子勢大。」趙閏仍不敢看她,硬著頭皮說下去,「他的意思是,請公主代為查探曾如易等人是否與三皇子有牽連,若沒有則收在麾下。」


    大熱的天,周念蘊手腳卻發著虛汗,她穩住發抖的聲音:「朝中的事,我不參與。」她防著躲著,都到封地了,這些人仍不放過她。


    「你在京中大病,便是三皇子的手筆。」


    這話震的周念蘊頭皮一麻:「……我如何信你?」


    趙閏拿出一疊紙信,上麵全是幹後發黑的血跡,信紙全部展開,密密麻麻的全是按了指印的口供:「公主府上的醫女是兩年前選派進去的。」周念蘊輕一點頭,這醫女醫術不錯,為人和善,在府中上下頗受好評,可事實卻不像表麵那樣簡單,「她是三皇子的人。」


    趙閏走過來,指著其中一條沒有手印的文字:「其他的她都招了,如何布局,如何謀算,使得什麽毒,唯獨這一條——她始終不認自己與三皇子有關。」


    「那你們是如何確定的?」周念蘊腦袋裏一片混亂,聲音愈加冷峻叫趙閏無法說謊。


    不緊不慢的將口供疊迴去,放在桌上推到周念蘊手邊,錯開身時趙閏輕輕的說了句:「是三皇子派人了結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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