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師傅多做些分給底下的小丫鬟嚐了,有些需上鍋蒸熟,得等上一段時間,師傅便一點不見外的拉家常:「聽知府大人說小姐不是本地人?」


    曾如易事前肯定交代了些情況,周念蘊一點不意外,微微頷首。


    「也是了。老朽在瓊州待了大半輩子,像小姐這樣如仙子出塵的卻是沒聽說過的。」知府未肯全說,但能入別館還讓他禮待三分的,定不是尋常人家。他原想著閉起眼睛直吹,可見了真人才驚覺自己笨嘴拙舌,腸子搜刮一番也隻能想出個俗氣的話。


    錢師傅心裏嘀咕,麵上笑的更歡快,經商多年遇見各色各類的人,深諳說話之道:「來者是客,總該高高興興的才是。」他話鋒一轉,「不如讓老朽講個趣事給小姐聽?左右蒸個糕點的功夫,耽擱不了多久。」


    周念蘊接過采鬱手裏的團扇,皓腕輕轉帶出些許涼風,左右閑來無事:「且說來聽聽。」


    「前事老朽記不住,後事沒能力編,就挑個最近的說。」錢師傅許是兼任過說書先生,故事未說,範兒先起來,「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那謙謙君子,亦是會被爭奪的對象。」


    「君子歷來是才德為先,而女子多以相貌為美傳。」錢師傅說著眼睛都瞪大,「但當一位男子有才有貌,那事情就不一般了。」


    采鬱覺得誇張,出口籲他:「還能有人強搶民男不成?」


    「姑娘別不信。」錢師傅一拍手,「真有!」


    采鬱癟癟嘴,顯然還是懷疑。


    「朝堂老爺們愛才,咱平民百姓不懂那些,兩眼隻能瞧見那男子模樣俊俏,氣宇非凡,事一傳開便時常有人偷摸著去瞧他。」錢師傅講的聲情並茂,直把見不光的勁兒效仿得十足。


    至於是如何偷摸的他沒細講,卻不妨礙圍觀的小丫頭小臉羞紅,忍不住豎起耳朵湊上來:「尋常女子家可能抹不開臉,但哪個地方沒幾個潑辣的丫頭,一聽這話,那是想著法兒的也要看上一眼。」


    「這一看可算是著了迷了。」


    錢師傅學著她們害羞的樣子,把小丫頭的逗得大笑:「幾個姑娘一琢磨,開始學習古人的什麽『擲果盈車』1,小姐見笑,老朽沒讀過書,這話是跟著旁人學的。」


    周念蘊頷首,示意錢師傅不是在笑他,讓他繼續:「她們日日送些花果香囊類的去給那位公子,天數一多效仿的人也就多了,後來竟將他逼得不敢出門。」


    錢師傅說的逼真,小丫鬟們嘰嘰喳喳追問他那公子是否真又他說的那般好看,錢師傅拍著胸脯打包票。


    「原先這事鬧一陣就過去了,可不巧的是傳到了當地鄉紳的耳朵裏。」故事反轉,眼瞧就是「惡霸搶親」的戲碼,錢師傅也的確沒叫她們失望,「那鄉紳祖上風光過,這一帶無人敢得罪。」


    小丫鬟們為那公子揪心,這是逃不過了?


    「鄉紳有個女兒,年方二八,卻因鄉紳為惡的名聲說不成親。鄉紳拉不下臉,硬是拖著不讓女兒下嫁,還揚言定要替她尋個人中翹楚。」錢師傅一攤手,無不惋惜,「那公子就被鄉紳盯上了。」


    錢師傅列舉著鄉紳的手段,什麽半路擄人,去他家中蹲守,無所不盡其用。最後提到他要在五十大壽這天讓那公子上門,親口聽他喊一聲嶽父。


    「可是得逞了?」采鬱忍不住問。


    錢師傅賣起關子:「哦!糕點好了。」蓋子掀開,霧氣蒸騰,一眾人聽不到結局,都心癢癢的讓他快說。


    周念蘊原本隻管聽故事,卻越聽越不對勁:「鄉紳而已,知府也管不住?」她意有所指的問。


    錢師傅將糕點分了,說話忌諱著:「那鄉紳祖上風光過。」他伸手指天,采鬱立刻會意,小心的看向周念蘊。


    周念蘊淺笑,原是沾過皇家的光,她又問:「鄉紳眼高於頂,僅僅相貌出眾他瞧得上?那公子不得先考取個功名,謀個一官半職的?」


    「叫小姐說中了。」錢師傅給她拿點心,周念蘊拂手沒接,錢師傅訕訕的收迴手,「那公子原是二甲進士出身,不久前調任到此。」


    周念蘊這下全明白了,這哪是什麽趣事,這是變著法兒解釋徐玉朗為何不願抄經呢,真是難為曾如易如此委婉:「錢師傅故事講的不錯,迴去可向知府討賞了。」


    錢師傅此行任務完成,但樂嗬嗬的裝聽不出她的意思,沒一會他被小丫鬟的問題淹沒,他急著迴答:「沒得逞沒得逞,那公子好著呢……」


    采鬱攙著周念蘊去了外麵,她對早上甜蜜蜜的葡萄念念不忘,兩人往葡萄架走:「知府是想說徐大人不是有意的?」


    周念蘊「嗯」一聲。


    采鬱不敢瞎琢磨她的心思。有意也好,無意也罷,衝撞了公主是鐵打的事實,她不敢多嘴。隻是她對錢師傅說的話有一絲懷疑,更有一絲期待:「徐大人真像他們說的那般俊朗?」


    「我如何知道?」周念蘊沒見過,這話沒法說。


    那人正在西角書房抄書,她也不能為了驗證到底有多俊特意去看一眼。真要那麽俊又如何,能讓他少抄幾遍經書?周念蘊被自己逗笑,讓采鬱去去了竹籃來摘葡萄。


    過了一會,丫鬟來報錢師傅要走,周念蘊讓采鬱去送送。她素來不喜歡旁人伺候,丫鬟們便甚少在她麵前打轉,采鬱一走,頓時冷清下來。


    她開始懊悔,爬上爬下實在費體力,更高處的她還夠不著。餘光正搜尋能使喚的丫鬟,隻見隔著牆,一抹藍色從假山後麵拐出來,驀然抬頭,四目相對,是從西角書房過來的徐玉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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