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度,燒退了點兒。眼睛往上看,我給你點眼藥水。”


    半夢半醒中,眼皮被棉簽撐開,微涼的液體激得米粒清醒不少,下意識就喊:“簡星河?”


    “別喊了,大兄弟去學校了!”


    聞聲,米粒扭過頭,被藥水浸染的視線有些模糊,卻不妨礙她確認出聲的人。


    “你怎麽還沒走?”


    嫌棄的語氣拉扯著何建國的神經,不由冷哼兩聲,眸子一轉,刪刪改改、添油加醋道:“你答應了嚴織禮女士會收留我、照顧我、會把我安然無恙送迴江都。做人可不能不講誠信!”


    “等我問了簡星河再說。”


    米粒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漠,自己這位老同桌什麽路數,她可太清楚了!麵對他控訴的眼神,完全不為所動,轉而問他自己還幹了什麽。


    好事,何建國未必會放在心裏。可糗事兒,他一定會牢牢記著,這可是他最大的樂趣,沒有之一。


    一聽這話,何建國當即滔滔不絕起來。


    什麽林諾被關,狂懟二中女生、簡星河被咬,一字不落、添油加醋、窮盡自己的文學儲備,悉數說了一遍。不怕說不清,就怕描述的不夠繪聲繪色!


    抑揚頓挫的聲音如同淩遲的刀,剮得米粒小臉煞白,目眥欲裂。渾渾噩噩的腦子瞬間清明無比,恨不得跳下床,然後破窗而出!


    見她惱羞地掀起被子,將自己埋進去,何建國嘿嘿一笑,繼續欠欠地安慰她,“安心啦,人簡星河說了,想被強取豪奪的是他,成全你做守法好公民的那點小追求~”


    若不是被簡星河再三警告要瞞住昨晚“收買之事”,何建國一定還會好好發揮一番,好欣賞欣賞米粒那張萬年不變的乖乖臉會露出的新表情。


    唉,遺憾!天大的遺憾!


    何建國意猶未盡,憋不住繼續調侃道:“不是我說,你這家夥真的是渣得明明白白啊……”


    “……”


    “米粒,你別裝死啊,到底記得多少?我看看你斷片到什麽地步了……”


    “……”


    兩世頭一迴,被何建國摁著鞭屍,米粒無地自容!


    昨天的事兒,除了記得何建國答應做私教,印象最深的就是江峰叮囑她不許咬人,留疤了不能去當兵。至於旁的,全是漿糊。


    最讓她震驚的還是真心話遊戲!


    看來不論是喝醉,還是燒糊,自己缺乏的那部分廉恥心,都兌換成了超凡脫俗的勇氣!


    米粒沒底氣指責何建國趁人之危,畢竟,他在自己手裏蹦躂的日子也不舒坦。


    在旁人看來,她占了天大的便宜,可米粒心裏清楚,何建國絕對也達成了他的目的。


    他不提,她就不問。


    本以為這麽沉默下去就好,奈何何話嘮根本管不住那張嘴,不是要她陪聊,就是問她對簡星河什麽想法……


    “……”


    米粒並不想和披著狗皮的狐狸交流。掀開被子,準備去醫院的美容整形科諮詢去疤的事兒,沒走兩步,就聽見何建國問:“你迴來後這麽不待見我,是不是因為我缺席了你的葬禮?”


    瞬間,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將米粒凍在了原地。驚愕自眼底一閃而過,轉瞬便是沉靜的了然。什麽話也沒說,隻扭頭盯著發聲的人,眼神少有的兇狠。


    然而這迴,建國同誌不僅沒被嚇退,反而迎難而上,不知死活地繼續捅著窗戶紙。


    “是不是我禮錢給的太少,你不滿意?”


    “……”


    明明是為了緩和氣氛的玩笑話,可臉上的表情卻跟死了親媽似的。這下,米粒也繃不住了。


    習慣了和他懟來懟去,一時半會兒竟連句尋常的安慰話都憋不起來,隻能麵無表情冷斥一聲,“醜死了!”


    愣怔後,何建國出離憤怒了。


    “米粒,你個混蛋,隻當顏狗不當人是不是!〞


    “我以為你被鬼上身,大老遠跑來一探究竟,你就隻會嫌我醜?!”


    “老子是因為擔心誰才發燒住院的?”


    ……


    靜靜等他發瘋罵了5分鍾,米粒才不急不徐解釋道:“眼睛一閉一睜就迴來了,葬禮不葬禮的鬼知道!”


    何建國安靜了,當即收起控訴的嘴臉,轉而問道:“米姐姐,今年貴庚?”


    “……”


    “17?18?19?……”


    米粒深吸一口氣,聲音有種說不出的疲憊。


    “算上迴來的時間,差1個多月滿17。”


    何建國飛快地在腦海裏算了遍時間,發現是在高考後,那張臉瞬間變得猙獰無比,如同一隻被激怒的鬣狗,質問近乎嘶吼,“誰幹的?”


    與他的狂躁截然相反,米粒的聲音毫無波瀾,是他最熟悉的調調。


    “一個犯罪團夥,米果已經著手收拾他們。你別瞎摻合,米果現在要護著我和簡星河,已經忙的腳不沾地了!”


    何建國顧不得生氣,因為他抓住了一個更可怕的念頭,“你倆……死一塊兒了?”


    “……”米粒未答,隻靜靜看著那個腦子活泛到不像人類的家夥。


    她的沉默給了何建國答案,臉色陰沉的少年垂下眸子,低低自喃:“難怪……”


    難怪她會毫無征兆轉學,會義無反顧站在簡星河身邊……


    一切的反常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可何建國並不舒心,神色反而越發凝重。這家夥到底經曆了什麽啊……


    米粒實在不適應他哀哀戚戚的目光,轉而威脅道:“你要敢說出去,咱倆就老死不相往來。”


    老同桌什麽臭脾氣,何建國心裏有數,自然點頭應允,還想和她敘敘舊,米粒卻選擇了結束話題。


    “我要去美容整形科一趟,護士找我的話,你轉達一聲。”


    半晌,何建國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著她,不可置信道:“美容……整形科?”


    “對。”


    “雖然365天裏,你最多隻有5天能和美女沾點兒邊,可硬件擺在那裏,沒整容的必要吧?”


    “我去諮詢!”


    “別別別,我閱人無數,你要不先諮詢下我?”


    “……”


    “我覺得你從頭到腳需要捯飭的地方隻有腦子,你的美商有問題,整容整不出來的。”


    米粒深吸一口氣,無奈道:“我去諮詢除疤的項目。”


    何建國怔了怔,皺著的眉頭跳了跳,隨即開始抽搐,“你……該不是幫大兄弟問的吧?”


    “對啊!闖了禍,當然要負責善後,不然你替我去?”


    “您……請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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