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星河迴來時,教室裏已經沒其他人了,米粒也沒追問捐骨髓的事兒,隻是把嗡嗡作響的手機遞給他。


    “打好幾迴了,是不是又在校門外堵人?”


    “有可能。”


    簡星河心平氣接過手機,還不忘委婉提醒她別偷聽偷看。


    “喵喵老師,我們要說一些男孩子之間的私密話!”


    哼!她有那麽不識趣?


    米粒有點兒不忿,卷起當就往小教室走,還把警告一並還了迴來,“別忘了江老師的話,不許離開學校!”


    好不容易哄好的,別出去一趟又給整蔫吧了,她可不想天天當貓!


    腳步聲漸遠,簡星河這才摁下接聽。


    “劉洋。”


    沒有迴音,隻有唿唿的風聲,聽著著實惱人。


    “有事就說,沒事我掛了。”


    幾秒後,一個尖銳戲謔的聲音傳了過來。


    “喲,大偵探你終於接電話了呀?”


    腦中的弦突然繃斷,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簡星河眼瞳震顫,這聲音……在夢裏聽過!


    可是,夢裏的聲音怎麽會……


    不知名的刺痛和陰冷滲入血液,鑽心的疼,聽著那人的冷笑,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是誰?”他聽見了自己顫抖的聲音。


    “你敢把查到的東西給警察,卻不知道我是誰嗎?”


    這一刻,無數畫麵湧入腦海,可他依然想不起這人是誰。


    他查到的那些東西,住院的時候全給了林威,這些人怎麽知道?警方那邊有內鬼?米果昨晚也沒迴來,難道出事了?


    來不及細想,顫聲問:“劉洋在哪裏?你們把他怎麽了?有事衝著我來,跟他沒關係……”


    嘴裏語無倫次說著,心神卻已經鎮定了下來,他要用說話聲掩蓋住給林威、米果發微信的動靜。


    微信沒迴音,對麵卻警告他必須在十五分鍾內趕到小巷子,否則就敲斷劉洋的腿!


    “我要聽劉洋說話。”


    很快,聽筒裏就傳出劉洋沙啞的嘶吼,“隊長,你別來,他們有刀!”


    簡星河氣得想殺人,卻不敢耽擱,疾步往外衝。


    他不敢給米粒發消息,憑她的敏銳一旦發現異常,肯定不會袖手旁觀,若讓她身陷險境,他萬死難辭其咎!


    為了防止他報警,通話自然沒斷,短短15分鍾,他根本勻不出時間聯係警察。


    冷風爭先恐後灌進口鼻,狂躁地撕扯著他的喉嚨、氣管……肺快要炸了!


    熟悉的小巷終於出現在眼前,簡星河大口喘著氣,破風箱一般的聲音逗得對麵狂笑不止。


    “喲,之前不是還躲過凱哥的刀嗎?這才跑多遠就不行了?這樣子可沒辦法見義勇為啊!”


    刺耳的哄笑自前方傳來,和聽筒中一模一樣。


    赤紅的眸子死死盯著巷子深處,額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一張臉卻蒼白似鬼,毫無血色的唇吐出嘶啞的音,“我到了!”


    對麵靜了一瞬,而後他聽見有人往這邊走來……


    彎腰抓起幾塊石頭塞進兜裏,這才迎著走過去。


    幾秒後,來人繞過拐角,露了麵,陰鷙的眼珠子上下一滾,譏諷道:“娘們唧唧的,去伺候人還差不多!”


    “劉洋在哪兒?”


    “還挺講義氣。”男人冷嗤了聲,轉身帶路。


    簡星河警惕地同他保持三米遠的距離,順利繞過拐角,遠遠就看見了被人摁在地上的劉洋。


    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像極了他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


    “你們找的是我,把他放了!”


    “行啊,你靠近一點!”


    簡星河這才看清說話的人,長相完全不像他的聲音那般刻薄,竟然算得上周正。


    這張臉他還真見過,就是被洪侯濤保鏢刺傷那次,他就坐在不遠處邊喝酒邊笑……


    “喲,認出我了?最近挺猖狂啊,海珠分局是你開的?最近總喜歡跟我們作對!”


    簡星河不知其中利害,隻不停重複:“把人放了,你要找的是我。”


    男人被激怒了,劉洋也掙紮著大喊:“你快走,別管我!”


    “媽的,誰讓你來學校的?你不來能有這破事!”簡星河氣得破口大罵,巷子裏一下子就安靜了,隨後響起鼓掌和起哄的口哨、譏誚。


    “嘖嘖……還真是兄弟情深!”


    男人突然起身,一腳踩上劉洋的背,將人碾在地上,彎下腰,一手扯著他的耳朵,一手比劃著刀,薄唇扯開一個瘋狂的笑。


    “要不,你先跪下給爺磕一個?磕一個,我就不割他耳朵了。”


    劉洋早就嚇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疼得麵容猙獰,沒想到這會兒竟然嗚嗚咽咽喊著“不要”……


    罵自己最狠的就是他,這會兒……


    看著那個熟悉的臉,簡星河內髒都攪成了一團,握著手機的手青筋暴起,這是如今最方便的武器!


    “跪啊!”


    劉洋死死咬著牙齒,刀子卻已經貼上了耳根。


    在簡星河準備屈膝的瞬間,手機屏幕突然亮了。


    米果的消息彈了出來,非常莫名,四個字——大聲尖叫!


    簡星河深吸一口氣,在劉洋壓抑的嗚咽中,歇斯底裏吼了出來。


    “啊——”


    對麵那夥人明顯懵了,簡星河喊得眼冒金星,兩腿發軟,不是因為空氣稀薄,而是因為幾乎震碎耳膜的破空聲。


    踩著劉洋的男人眉心處多了一個焦黑的洞。


    他看見了那顆腦袋後方爆出的血花,似乎還混雜著白色的腦漿……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壓也壓不住,彎腰就是一陣狂吐!


    劉洋傻乎乎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其他人幾秒後才發出歇斯底裏的尖叫。


    “真不中用!”


    輕蔑的調侃聲傳來,熟悉的令人心悸!


    簡星河差點哭出來,抬頭一看,一身黑衣的米果正吊兒郎當蹲在牆頭,天色這麽暗,竟還戴著墨鏡!


    亂了陣腳的一夥人,腿軟的腿軟,逃的逃,叫的叫。


    “你是誰?”


    “殺人了!”


    “快跑!他是殺人犯!”


    ……


    驚慌聲中,米果瀟灑落地,手裏還拎著塊磚頭!小巷裏響起了他氣急敗壞的大吼,“傻嗶!老子是警察!”


    揚起胳膊一揮,那磚頭端端正正砸中跑的最快的小嘍嘍。


    嗵一聲,直挺挺撲在了地上,再也沒爬起來!


    簡星河目瞪口呆,恍惚間想起了米粒扔磚頭的英姿,這……也算血脈相承吧?


    接下來,就是單方麵的暴力美學!


    簡星河氣兒還沒喘勻,地上就趴了一堆人,中間屹立著一個剛毅的背影,漆黑,凜然,像一柄紮入大地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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