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鵬被問得啞口無言,他也沒想到這樣的小案子竟然出了這麽大簍子。


    “這事兒我們會調查,可你也不該在外麵這麽鬧啊,影響多不好!”


    米果聽了,一身的血直往腦門衝。


    “影響?怎麽?你們市局的臉麵是比我外甥的清白重要嗎?”


    “盛京市的臉麵,你說重不重要!”


    倪鵬麵色鐵青,拳頭重重落在桌上,嗬斥:“能不能有點大局觀!”


    米果氣得眼珠子都要滾出來了,直接破口大罵:“屁的大局!你家的大局不踩著我外甥的傲骨是會死嗎!”


    粗鄙的話氣得倪鵬半晌無聲,米果的火氣卻不減反升。


    “他父親死在維和的戰場上,他爺爺為國守了一輩子邊疆,落下一身病,現在還在療養院躺著。他爸的撫恤金都不夠給他爺爺看病。他自力更生打工賺錢,招誰惹誰了!你們這麽欺辱他!”


    手指狠狠戳在桌上,咄咄逼人!


    水杯裏的水也跟著一起晃動,像倪鵬翻騰的腦漿,閉上眼,長歎一聲,“他們查案確有嚴重失誤。”


    “一個輕描淡寫的‘失誤’就準備揭過去?”米果氣極反笑,額角暴起青筋,桃花眼裏全是砭骨的寒意。


    倪鵬深吸一口氣,壓下怒氣,指著椅子示意他坐下談,“等他們迴來,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


    “怎麽處理?發聲明?道歉?開除?”


    “……人都會犯錯的,警察也不例外!”


    這意思是不開除了?


    米果冷下臉,俯身撐著桌子,一雙眼餓狼般咬住倪鵬,一副要生吞了他的架勢。


    “他們犯的錯導致我外甥遭受網暴、名譽嚴重受損、嚴重侵犯他接受教育的權利、有學不能上、更別提給他帶來的心理創傷……你告訴我,怎麽賠?”


    倪鵬往後靠了靠,避開他逼人的視線,沉聲表態,“調查清楚後會發聲明的。”


    “一個聲明就想消除影響?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往你身上潑汙水?不用一年,一個星期就行,到時我也發個聲明行不行?”


    “你是警察,別這麽胡攪蠻纏行嗎?”


    “正因為我是警察,才清楚查案一定要慎之又慎!執法人員更應該以身作則!犯了如此愚蠢的錯誤,你還要維護他們,簡直是警察之恥!”


    這話無異於耳光,唿得倪鵬臉頰火辣辣疼,額角抽動,起身拍桌怒喝:“米果!”


    戾氣撲麵,米果不懼,用更大的力氣將《監護人委托書》拍在桌上!


    砰!


    桌子哆嗦,倪鵬憤怒的眸也跟著一顫,隨後狠狠盯著米果警告,“這裏不是江都,由不得你放肆!”


    米果冷哼,抬手指著牆上的“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咬牙切齒!


    “我今天是你們要為之服務的人民,我是受害者家屬。法律上他爸能幹的,我都能幹,他爸幹不了的,我也能幹!我是來討公道的,不是來跟你商量的!”


    空氣中火花炸裂,米果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他可是烈士遺屬,你不想我去找軍方給這小子站台吧?”


    聞言,倪鵬麵色一白,徹底繃不住了,“你瘋了嗎!”


    “你女兒要是被人這麽欺負,看你瘋不瘋!”


    米果針鋒相對,一點情麵不留,指著桌上文件的手宛若鐵鑄,紋絲不動,手背上青筋抽動。


    “他的父親也好,我也好,我們拋頭顱灑熱血可不是為了某些人既享受我們帶來的安寧,轉頭還要欺辱我們的家人!”


    倪鵬沉默,旁人說這種話他還能嗤之以鼻,可米果如今的位子是他以身犯險、出生入死換來的……


    “我理解……”


    “那就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別說隻是失誤,他們背後有沒有人授意,有沒有收受好處……樁樁件件調查清楚。台前的、幕後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要挨個兒跟他們算賬!”


    “……”


    這何止是油鹽不進!倪鵬頭疼欲裂,“成成成,你等著,人迴來我們立刻查。”


    “還等?海珠分局查到的結果是沒辦法拿來直接用嗎?那三個女生都說簡星河救了她們,案子卻定性為猥褻!這還用查?”


    “行行行,我找人核實後先發聲明,後續處理等人迴來後會跟進的。”


    倪鵬徹底沒轍了,當務之急就是安撫這個瘋子,總不能真讓他攪和得輿論沸騰,逼得簡星河父親隸屬的部隊出麵吧?


    “小秦,小秦……”


    “來了!”


    一直等在走廊裏的小秦聽到聲音就跑了進來,懷裏還抱著兩卷橫幅和喇叭。


    米果上前接過,低聲道謝,“謝謝,辛苦你了。”


    溫和客氣的聲音讓小秦傻了半天,倪鵬也怔了片刻,這混賬原來也有正常的時候?


    “小秦,和海珠分局溝通一下,親自去一趟也行,把簡星河的案子處理一下,該查查,該發聲明發聲明。”


    “好的,局長。”


    米果也微微點頭,臉色緩和不少,見目的達到,便要告辭。


    走之前,將兩卷橫幅輕輕放在了倪鵬的辦公桌上,彎腰凝視著對方,心平氣和道:“請倪局好好傾聽‘人民’的心聲,處理‘人民’的訴求!”


    “……”


    在對方的冷哼中,米果直起身,還順手端走了桌上沒喝的兩杯水,轉頭就塞給了小秦。


    “端好了,免得我走了他砸碎,還要辛苦你打掃衛生!”


    小秦手一抖,點頭應下,餘光掃了眼快爆炸的倪鵬,忙道:“局長,我立刻去海珠分局。”


    “嗯。”


    米果也順勢擺手,“倪局,迴見。”


    “……”一個“滾”字在倪鵬嘴裏打了幾個圈,到底沒說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辦公室,小秦看著米果頎長的背影,欽佩不已。頭一迴見到把局長逼到這份兒上的人!


    偶像!


    站在原地目送偶像提著大喇叭走遠,心情澎拜,他也想成為那麽酷的男人啊……


    等同事苦著臉喊他看網上的信息時,小秦才知道米果惹了多大的事。


    有人把他鬧事的視頻發到了網上,引起了瘋狂的評論和轉發,各種聲音交雜其間,豈一個熱鬧了得!


    點讚最高的是他製服武警的片段,隻有兩秒,這兩秒還是慢放後切出來的片兒。


    “這咋整啊?”


    “局長讓我們說,他是過來交流經驗的,這隻是小小的實習演練,鍛煉我們的反應速度。”


    市局的反應速度確實快,很快就同海珠分局一起發了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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