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裏迴蕩著混混們落荒而逃的腳步聲,誰都沒發現他們少了一個兄弟。


    一個個抽著冷氣,眼裏隻剩昏黃燈光掩映的巷口,離得近了,才有力氣喘著粗氣罵幾句。


    “那個姓簡的根本不是人!”


    “媽的,虧大了!”


    “別磨嘰,小心他追過來。”


    “快,我聽到警車的聲音了!”


    “不會吧?那小子報警了?”


    ……


    你一言我一語,幾個人跌跌撞撞往巷口跑……


    他們的車就停在外邊,衝進路燈光輝的那一刻,竟然有種得道升天的驚喜。然而這驚喜並不長,因為他們看見一個人從他們的麵包車後走了出來。


    那人很高,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頭發有些淩亂,但絲毫不影響通身斯文儒雅的氣質。


    “喂,離我們的車遠點。”


    江峰沒答話,隻是麵無表情往前走。被他的目光挨個掃過,有人覺得剛才被揍過的地方更疼了。


    他們不明白為什麽對方隻在身高上占優勢,卻有這麽大的氣勢。人群中有人小聲叫了起來。


    “我去,他不會是簡星河搬來的救兵吧?”


    “救兵個屁!八成是在這邊租房的窮鬼。”


    大哥發話,小弟們底氣又足了!都開啟了嘲諷模式。


    “出去賣的呀,長得都好看。”


    “一副小白臉樣,估計等著釣富婆呢。”


    ……


    江峰微微偏了偏頭,聽著逼近的警笛,放在實驗服口袋裏的拳頭硬了。


    “沒時間了……”


    莫名其妙的話聽得眾人一頭霧水,還沒反應過來,白色的身影鬼魅般逼了過來。


    最近的人驚恐地瞪圓了眼,下一秒就被人一拳掀翻在地。


    咚咚咚咚!


    整齊劃一的倒地聲後,便是鋪天蓋地的哀嚎。


    警車刺眼的光芒射來時,江峰站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麵向警察,平靜地展示著空空如也的雙手。


    “我是看到直播過來找人的,他們從巷子裏跑出來,要攻擊我。”


    4個警察衝過去銬人,剩下2個神色嚴肅地盯著江峰,要他出示證件。


    “在車裏,駕駛座門都沒來得及關。”


    江峰衝自己的小黑車抬了抬下巴,便有一名警察走過去翻找證件,很快就迴來了,語氣也溫和了很多。


    “江教授,你找什麽人?”


    “直播裏被打砸的,是我朋友家。我去看看家裏孩子有沒有事。”


    江峰轉身就走,兩個警官也拔腿跟上,巷子裏黑漆漆的,沒走多遠,背後就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


    三人迴頭,借著手電筒的光看清了來人。


    “楚言?”


    聽到聲音,楚言才注意到警察身後的江峰,很詫異:“江叔叔,你怎麽過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傳了過來。


    “楚言……等等我……”


    迴頭一看,竟是米粒。看到他們,米粒也呆住了,“爸?”


    “我看到你往這邊跑,懷疑出事了,就趕了過來。”


    江峰言簡意賅,楚言已經等不及了,紅著眼拋下一句“我先過去看看”,便跑了,兩個警察緊隨其後。


    江峰則扶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兒,小聲安慰。


    “我聯係了王承澤,讓他派一輛120過來,等會把人拉到中湖醫院。”


    米粒一愣,王承澤,好像是急診科的主任吧?米雪研發的新藥,三期臨床就在中湖醫院進行。


    這附近最好的三甲醫院是市人民醫院,跑去中湖醫院,開車都要半小時。


    “爸?”


    黑暗中米粒看不清父親的表情,隻覺得落在腦袋上的手勁兒有點大。


    “雖然那夥人沒討到好,但這頓揍,不能白挨。”


    米粒吸了吸鼻子,重重點了點頭,“嗯。”


    兩人快到門口時,身後又傳來了匆忙的跑步聲。


    “米粒!”


    聽到好友的聲音,米粒鼻子一酸,淚差點湧出來。


    穀唯一小跑上前,扯住了她的胳膊,拍拍自己的腰包,露出一個奸笑。“乖米飯,這是我給你攢的原材料!”


    聞言,米粒眼睛一亮,拉著人就往大門跑,“快,警察已經進去了。”


    進去是進去了,隻不過,一個在安撫坐在地上一言不發的簡星河,一個則在費力拖拽嚇破膽的小混混。


    一邊手腳並用地掙紮著,一邊大喊:“警察,警察,他是殺人犯!我隻是砸了些東西,他在收集人的腦袋!”


    坐在地上的人終於動了,撿起腳邊的碎片,奮力向他扔去,“蠢貨,這是模型!”


    院子裏隨即爆發出一陣分不出是笑還是哭的叫聲,聽的人頭皮發緊。


    安慰簡星河的警察也起身走了過來,準備把瘋魔的小混混拽起來拖到警車上。


    這時,門口立著的三人終於看清了簡星河。


    少年勾著背,垂著頭,亂糟糟的頭發擋住了大半張臉,嘴角和下巴留著被擦拭過的血漬,高高腫起的手腕又青又紫,懷裏抱著一個黑漆漆的東西……


    米粒知道,那是自己送他的腦袋。眼淚唰一下就流了下來。


    “哥,哥。”跪在一旁的楚言見狀,趕緊推了推人,“哥,米粒來了。”


    簡星河抬眸,看清米粒默默垂淚的臉,喉頭一動,想擠出個笑來,卻疼得嘶了聲。


    “別亂動。”


    帶著威嚴的聲音落在院子裏,簡星河這才看到江峰和穀唯一。


    “江……叔叔?”


    “楚言,你扶起人,我檢查一下。”


    吩咐完楚言,趕緊遞給女兒一個眼神,米粒心領神會,拉著穀唯一鑽進了房間,目不斜視的樣子讓咬牙站起的簡星河心裏沉甸甸的。


    不是擔心自己才過來的嗎?


    跑進去幹嘛?


    他人在這兒呢!


    望眼欲穿的模樣看得江峰牙疼,皺眉問他,“我女兒的腦袋是暖寶寶嗎?你抱著不撒手?”


    一陣陰風刮過,楚言和簡星河齊齊打了個哆嗦,恨不得原地消失。強烈的求生欲逼得他們齊刷刷低頭找地縫。


    地縫沒找到,簡星河懷裏的腦袋被拿走了……


    餘光看著被放在窗台上的模型,簡星河覺得被江峰摁壓的位置越發疼了。


    江峰細細檢查了一遍,給出了結論,“不打緊,皮外傷。”


    聞言,楚言鬆了口氣,接著就聽他亮聲喊道:“米粒,去把東西打包好,我們上醫院。”


    楚言這才去看裏麵忙碌的人,搞不明白她倆在做什麽,看見人跨進大門,又對著裏麵補了一聲。


    “臥室在二樓,洗漱用品都在那裏!”


    警察進來的時候,兩人提著兩個紙袋,噔噔噔下了樓梯。


    離開前,穀唯一還特別叮囑:“叔叔,被砸的還有簡星河父母收藏的文玩,需要找機構鑒定價格,鬧事的人必須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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