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腳步一滯,她實在不擅長應付這種送上門的人情。


    安慰自己,正常的人情往來就是如此。不能拿自己的不正常,去度量別人的正常。


    按捺住心底的不悅,溫聲問:“學長,我爸的藏書不好嗎?”


    吳嶽莞爾一笑,“很好,我很喜歡。”


    “那我再送你一本,你多研究,爭取以後拿個諾貝爾獎,有難度,又有深度,比我有趣多了!”


    看著她溫柔不失狡黠的眉眼,吳嶽哭笑不得,真是把自己當洪水猛獸啊!餘光瞥見遠處樓梯口出現的身影,突然福至心靈。


    “陪我吃頓飯,還人情,還能交換事發當天的情報!”


    看見米粒驟亮的眼瞳,吳嶽壓下心頭的不甘,噙著笑俯身在她耳畔留了電話號碼。


    “明天見!”


    說完,翩然離去。


    同簡星河擦肩而過時,還客氣地道了別,不著痕跡點了把火。


    “……”聽著樓梯上傳來的聲音,簡星河覺得那一步步都踩在自己心上,又重又痛。


    “你怎麽來了?”


    收起眼中的怒濤,簡星河打趣道:“半天不見人,以為你被巫婆抓走了。”


    “……我就是來道謝的。”


    “哦。”


    漫不經心應著,心底卻在冷哼,沒見過誰家道謝靠那麽近!


    氣惱之餘又安慰自己,上官飛這個發小都能吃閉門羹,一個吳嶽算什麽!


    教室裏,楚言見到他倆安然無恙迴來,泄氣般癱進椅子,“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倆又收拾人去了。”


    “……”


    米粒很想說過去十幾年,自己一直很安靜,可她覺得說出來沒人信!


    歎了一聲,才告訴兩人,化競班要上課到晚上八點。


    “以後放學,你們別等我。”


    見她掏出壓縮餅幹,簡星河眼皮一跳,猛地搶過揣進了兜裏!嫌棄道:“能不能吃點有胃口的?”


    米粒語氣生無可戀,“你看我像有胃口嗎?”


    簡星河當真湊近,認真看起了她。


    一雙眼明亮濕潤、很容易受傷的樣子,眼神卻又很倔。


    在他凝望時,那雙眼誠實、又無意識地閃爍著,看得出她心底深處的波動……


    視線下移,瞥見她放在腿側攥緊的拳頭,簡星河驀地笑出了聲!原來也不是無動於衷嘛!還以為有多鎮定呢。


    米粒暗暗咬牙,氣鼓鼓嘟囔了句“妖孽”。


    “不是沒胃口嗎?看看哥這張臉,聽沒聽過‘秀色可餐’?”


    米粒白他一眼,“語文考5分,真不冤。”


    少年笑得一臉燦爛,“想吃啥?哥給你買!”


    “來不及,六點上課。”


    裝死的楚言適時遞來幾包零食,讓她挑。見她隻拿了最不起眼的蘇打餅幹,忍不住遞過草莓蛋糕,“這個好吃,嚐嚐?”


    “不要!”米粒觸電般推開,渾身寫滿抗拒,肉眼可見的厭惡。


    這麽討厭?簡星河有點意外,接著又想到了那碗紅彤彤的酸辣粉,衝楚言勾勾手指。


    “私藏的辣條呢?分享一下!”


    “……”


    最終,楚言唯一的一包辣條被擺在了米粒麵前!


    “謝謝!”


    楚言從這倆字裏聽出了真誠,有些意外,“你不喜歡甜的?”


    “可以吃,但我不買。”


    那就是不喜歡了!


    兀自點著頭,簡星河又想起了高鐵上的事兒,狐疑道:“你……該不會實際上很討厭奶茶吧?”


    “我不買,但你給的,我不討厭。”


    短短幾個字就被簡星河聽出了偏愛的味道,眼睛都彎了起來,“那我以後給你買飲料喝!”


    “別亂花錢。”


    簡星河不應,托腮看著她,直白又坦蕩,“剛才吳嶽跟你說了什麽呀?”


    正在收拾書包的楚言傻眼了,這能問嗎?哥,你禮貌嗎?


    不想,接下來就聽見了更直白無腦的迴答。


    “他要我陪他吃飯,你去不?”


    楚言腦中天雷滾滾,簡直想撬開她的腦子問一問,知不知道“修羅場”三個字怎麽寫!


    簡星河也一怔,分不清心中悲、喜、無語哪個更多。


    米粒哭喪著臉,直言:“我也不想拉著你去膈應人,可他給的好處誘惑太大,我抵抗不了……”


    “……什麽好處?我不能給?”


    “隻有他有。”


    “……”簡星河又酸又鬱悶!可轉念一想,就米粒這樣兒,好處應該是正經東西,既然她想要,那就弄迴來唄!


    “你看這樣行不行?明天……”


    看著兩顆碰在一起的腦袋,楚言對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生出了深深的同情。


    有什麽想不通的呢?是湖泊不夠廣闊,還是天空不夠你翱翔?招惹這兩個做什麽?


    等米粒去了小教室上課,楚言才開口,“哥,你有沒有覺得……你搶了人家閨蜜的活兒?”


    簡星河不屑,“搶就搶唄,破折號能咋地?”


    “……”知道他要等米粒,楚言背起書包往外走,出了教室,才站定,膽戰心驚道:“哥,你知不知道男閨蜜還有個更司空見慣的稱唿?”


    簡星河挑眉。


    楚言豎起兩根手指,咽了咽口水,“兩個字,bt開頭。”說完就跑,半秒不留!


    剛跑出兩米,就聽見有東西飛出教室,重重砸在了地上,聽著飆出來的咆哮,楚言跑得更快了……


    兩個小時過得很快,米粒剛出小教室,就看見簡星河背著兩個包在等自己,有些怪異。


    “你怎麽還沒迴去?”


    “練習冊太重,不想背迴去。”簡星河說著扭頭就走,“別墨跡,快跟上。”


    心底念叨著“口是心非”,米粒拔腿跟了上去。


    迴家路上路過零食鋪,還多買了幾包辣條,“這個,明天還給楚言。”


    “……”


    一包辣條還興“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看著她明顯輕鬆的表情,簡星河滿腹心酸,這樣微不足道的好意,都能讓她惦記著還迴去!她是真的不會和人打交道。


    到了小區門口,要分別了,米粒卻說:“一一買了好多餃子,我一個人吃不完,我還有點餓,你幫著一起吃點吧。”


    微愣後,簡星河欣然應允,心裏灌了蜜一樣甜。


    她什麽都知道,卻什麽也不說,小心翼翼地維護著自己可憐脆弱的尊嚴,暖得讓人心疼。


    餐桌上,米粒隻吃了五個,就打起了嗝。


    “我飽了,這些是你的。”


    看著叮咚撞上自己碗碟的兩個盤子,簡星河無語凝噎,這是希望他一頓吃飽三天不餓?


    在她眼裏自己已經可憐到無法果腹了?


    米粒不知他的困惑,隻是乖乖端著臉,抬了抬下巴,“快吃呀,涼了就不好吃了!”


    “……”看著兩盤堆疊如山的餃子,簡星河欲哭無淚,默默安慰自己,這是米粒親手丟進鍋的,也是她親自端上桌的,不能浪費!


    於是,迴家路上,他打了一路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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