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的冷意驚醒了何慧文被酒精麻痹的大腦,眼神一閃,率先數落起人來。


    “早就讓你別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她年年迴來,聯係過你嗎?人家寧可去三十三中,都不想和你上同一所學校,你天不亮就出門,走路上學等著偶遇,傻不傻?”


    “我見到米粒了,她沒收到信。”


    冰冷平靜的聲音讓何慧文打了個冷戰,雙頰抖了抖,怒不可遏責罵起來,“大半夜不睡就為了問這個?她沒收到,你來問我?你怎麽不去問郵政局?”


    見她依然顧左右而言他,上官飛痛苦地閉上了眼,“為什麽?你明明答應了,為什麽不寄出去?”


    “上官飛!”


    “為什麽不寄!”怒吼砸在客廳,上官飛猛地站起身,溫和的臉上隻剩憤怒和痛心。


    “她轉學時隻有八歲,剛從綁匪手裏救迴來,我寫信安慰她,希望她在江都好過一點,礙著你什麽了!你嫌麻煩,大可以讓我自己去,既然答應了,為什麽不做?”


    何慧文一退再退,砰一聲栽進沙發裏,頭發糊了一臉,當下便哭喊起來。


    “你瘋了嗎?我是你媽!你知不知道她在三十三中幹了什麽,你知不知道她和什麽人混在一起?”


    “我當然知道!”上官飛咬牙切齒,“她從小脾氣就好,若不是被逼急了,會那麽做嗎?”


    “她好個屁……”


    聽著何慧文惱羞成怒的咒罵,上官深吸一口氣,疾步走進臥室狠狠摔上了門,“少用你那套理論來羞辱我的朋友!”


    門後的哭天搶地聲上官飛充耳不聞,沉默地摩挲擺在桌上的相框,一遍又一遍……


    那是8年前兒童節在遊樂園拍的。


    7歲的米粒又小又矮,夾在他和穀唯一中間,捧著臉,眼睛笑成了月牙。


    穀唯一戴著漂亮的草帽,酷酷地板著臉,眼睛卻在閃閃發亮。


    邊上的他站得筆直,笑眯眯看著最小的玩伴。


    彼時,穀唯一的媽媽還沒出車禍,米粒也安然無恙。雖然通過穀唯一的朋友圈關注著她,然時隔多年再次相見,卻是無邊的陌生和心酸。


    膽小的她,如今勇敢大膽,這樣的成長,令人鼻酸不忍細想。


    “你長高了,聲音也變了,還有新朋友了,真好……”麵上濃鬱的苦澀卻淹沒了嘴角的淺笑。


    外麵的抱怨聲漸漸停了,微信的提示聲卻不停響起。都在問他,和那個以一己之力攪亂三十三中的醜包子是什麽關係。


    來自林諾的嘲諷尤為犀利。


    【哥們,洗洗眼睛吧,看看咱校花,是不夠美貌還是不夠有內涵?】


    微信消息裏有他的米粒對比慘烈的合照,還有不少聊天截圖,無不惹人生厭。


    想到自己一時衝動跑去找米粒,會給她招來的麻煩,從不上學校論壇的上官飛,第一次注冊了賬號,發了一張手寫紙條。


    “米粒是我重要的朋友,對汙蔑她的人,我不會客氣。”


    拍攝的背景是擺滿獎杯的書櫃,沒人會懷疑賬號的主人不是他。


    是非流言總是傳播很快,在米粒吃過藥入睡後,無數雙眼睛津津有味盯著手機,深夜的瓜果然分量足!


    如果說上官飛的維護還有跡可循,那思華國際高中,學生會副會長穀唯一的表態便真的是平地驚雷了!


    她幾乎在所有社交平台都放了狠話——誰欺負米粒,我跟誰誓不兩立!尤其是姓周的那個!


    姓周的當事人自然不會閑著,發動不少粉絲在網上謾罵,可到了天亮時分,情勢陡轉,網上流傳出不少周思意進出酒吧的照片、視頻……


    這一切,米粒全然不知,早早被鬧鍾吵醒,照例點開手環關聯的app,一眼便打起了精神,簡星河的活動路線變了!


    放大地圖,在小紅點標注的地方,看到了醒目的天堂海酒吧、九段健身房。


    這種頭孢配酒的作死感,讓米粒露出了得逞的笑——那根線,被她找到了!


    再見時,簡星河明顯感受到了她的好心情。


    甜笑的臉生動的像是新鮮出爐的包子,熱乎又美味!席卷大腦的困倦一掃而光,就衝這個笑,熬夜翻監控,值了!


    “簡星河,要吃點別的嗎?我請客!”


    看著她拍胸脯自告奮勇的模樣,唇角一揚,“好啊!”


    “我知道一家超好吃,離這兒不遠,我帶你去!”


    簡星河跟著米粒,走進逼仄彎繞的小路,表情逐漸古怪,“你確定這裏有早餐店?”


    “瞧,就是那個!”


    抬頭望著隱在拐角處的小鋪子,簡星河狐疑地看了她兩眼,這種犄角旮旯的店,她也能找到?之前去三十三中,半路還導航呢!


    “這家的鮮蝦餛飩很好吃,要不要嚐嚐?”


    簡星河點著頭,拉開紅色的塑料小板凳坐下。大高個兒窩著,看著有點可憐。


    “要不要來個青椒餅?酸菜餅也挺好吃的~”


    捏著紙巾擦桌子的手頓了頓,“可以!”


    眯眼看著去窗口點餐的女孩,簡星河直唿離譜,如果剛才說的是她要吃的,也就罷了,可偏偏她自個兒點的是酸辣粉和油條!


    她究竟是怎麽一而再,再而三摸準自己口味的?


    很快,熱氣騰騰的早餐便擺上了桌。


    清亮的湯,翠綠的蔥花,配上鮮美可愛的餛飩,一下子勾起了簡星河肚裏的饞蟲,當下埋頭大快朵頤!


    “要不要來點?泡著挺好吃的。”


    順著油條,簡星河看見了被紅油染色的誘人唇瓣,瞥向她的碗,紅彤彤的。


    可憐的蔥花、香菜、小段油條全被辣椒淹沒了。好家夥,這是倒了半碗辣椒進去嗎?


    離開店的第一時間就給米粒買了牛奶,“請善待你的胃!”


    這種嗜辣程度,竟然能在遍地糖水、天天下午茶的江都堅持七年!絕對是人間奇跡!


    “你在江都怎麽活下來的?”


    “就,隨便吃點東西,不死就行!”


    “……”一句話攪得簡星河心煩意亂,滿腦子都是她常備的壓縮餅幹!就沒見過家庭條件這麽優良,還能把日子過得如此淒苦的!


    “哥改天給你買點糖吧?”這也太可憐了!


    卻不想這份好意遭到了拒絕。


    “我不吃糖。”


    長得這麽甜,竟然不吃糖?


    看著簡星河驚訝的表情,米粒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問道:“你吃糖?”


    “不行?”


    “行,那你喜歡嘉雲糖嗎?”


    “……”簡星河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擺出思考的樣子,“那個牌子也還行吧。”


    “哦!那我以後給你買。”


    “……”到底是誰哄誰?


    看著他驚訝的臉,米粒一臉坦然,“你不是讓我對你好一點嗎?”


    直白的讓簡星河心顫,嘴角止不住上揚,覺得她連續四次猜中自己喜歡的東西,絕對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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