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兩人之間不可言說的氣氛,一出小巷,楚言就告辭了!


    米粒的心也跟著“容我想想”四個字忐忑了一路。


    到了小區門口,悶聲不語的少年突然扯住她書包上的掛件,不由分說道:“這個給我,我就不計較了。”


    看著自己的專屬娃娃被他捏在掌心,米粒的心也跟著緊了緊,眨巴著眼睛商量,“要不……換個?”


    這份猶豫卻更加堅定了簡星河的想法,“就這個!”


    “真不考慮別的?”


    “不考慮!”配上冷臉,很有說服力。


    歎著氣,米粒戀戀不舍取下陪伴自己多年的掛件,小心翼翼捧著送進少年掌心,千叮嚀萬囑咐,“你要好好珍惜它,不能搞丟了哦~”


    “多大點事兒!”


    簡星河一把揣進兜裏,怕她後悔,更怕自己心軟。


    “明天見!”


    “……”目送他帶著娃娃走遠,米粒心頭有些悵然……


    走遠了,簡星河便拿出針織娃娃把玩。


    黃色的小碗盛著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米飯娃娃有著黑溜溜的眼,鮮紅的唇。碗麵上繡著“幹飯人”三個字!時間賜予了掛件微舊的色澤,均勻纖細的毛茬。


    江都遇到她,書包上就掛著,如今換了包,娃娃還在,思及她不舍的表現,更覺手裏的娃娃珍貴可愛了。


    簡星河越看越稀罕,忍不住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特寫,大方分享給了前同桌。


    【建國同誌,好看嗎?現在是我的。】


    分享完喜悅,就得麵對惱人的現實。


    尤其是那個小何!說什麽沒見過麵,懟自己時還清楚人家斷了五根肋骨!


    米粒這傻蛋,該不會被網上亂七八糟的人忽悠了吧?可她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又不是個糊塗蛋啊……


    三人被押上警車時,投來的惡毒眼神始終縈繞心頭。


    簡星河清楚這種程度的鬥毆,關不了幾天,等他們安然無恙出來,又怎會放過米粒?


    為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小何,置自己於險境,她到底怎麽想的!


    還有洪斌的消息,必須盡早告知她舅舅。


    正想著,幾聲狗叫傳來,看著翻垃圾桶的流浪狗,一個念頭驀然閃現,不累及旁人?那累及狗呢?


    收到簡星河的消息後,米粒的眼睛亮了。


    【你有聽話的狗嗎?】


    【有!】


    得到肯定的答複,米粒長舒一口氣,興衝衝跑進書房,戴起手套,將最終確定好的信息打印了出來。


    威脅!解決掉就好了!


    可簡星河潛意識裏的威脅不僅沒解決掉,還成了困住他的噩夢。


    夢中大雨滂沱,罕見的暴雨淹沒了城市。


    很多路隻能蹚過去,尤其是迴出租屋的那條,修路加上暴雨,泥濘不堪。


    早上出門時,樓道裏有人說,有個下水井蓋被衝走了,有小孩掉了進去……


    此時此刻,他無暇顧及別人的傷痛。照顧爺爺的阿姨來了電話,催他快點迴江都。


    “星河,你別怕,我托人請了律師,很厲害,絕對不會讓你大伯得逞!”


    聽著電話裏的聲音,簡星河隻有無盡的心酸。他知道,阿姨肯定自掏腰包請了律師……


    所幸,他今天拍到了洪侯濤和一群人神神秘秘交易的畫麵。


    隻要再撐兩個月,等他滿十八了,就去報案。那時,警察也不用再通知爺爺了。


    他不信有這些證據在,自己還討不迴公道!


    要去搭地鐵,穿過往日迴家的那條小巷最為方便!


    若不是急著去江都,他決不會再走這條路。可他還是沒控製住腳步,又一次站在了矮牆邊。


    舉目眺望,對麵的老宅子燈火通明,在漆黑的雨幕中格外醒目。


    他知道,簡柯就堂而皇之住在裏麵,忙著拍綜藝,如魚得水地混跡在名利場……


    那承載著他所有迴憶的家,已經被裝修地麵目全非。如今他的容身之所,隻剩那陰暗逼仄的出租屋。


    那一瞬,他天真地想著,為什麽落在房子上的液體不是汽油呢,這樣他就可以扔出火把,將所有的美好和肮髒一同葬送!


    攥著拳,退迴小巷,再一次融入了黑暗。


    這條路走過千遍萬遍,沒有燈,他也能走出去。


    可是,前方卻出現了密集的光點,縱有雨幕阻隔,手機的閃光燈依然刺眼。


    “喲,可把我們的大偵探等來了!”


    劉虎?怎麽會在這裏?


    密密麻麻的驚懼盤上心頭,太陽穴也躁動地跳了起來。


    一年前,就是這些人把自己摁在包廂裏,拍下了所謂的證據,一年後,又是他們,攔住了自己迴江都的路!


    “滾開!好狗不擋道!”


    “來,兄弟們,給這人模人樣的家夥看看,狗是怎麽騎到人頭上的!”


    微弱的光芒中,重重鬼影一擁而上。


    他分不清自己打了誰,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棍子,隻記得,劉虎的手機再一次亮起時,裏麵傳出了大伯的聲音。


    “星河,爺爺去了,你把證據給他們吧,不然,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那聲音像毒蛇,絞緊了他的脖子,拚命喘息,也得不到一口空氣。


    落在身上的棍子,撕開了他的皮肉、髒腑,疼痛過後,便是刺骨的冷。他失去了痛苦,失去了恐怖,緊緊縮成一團,等待著最後的解脫,直到……


    刺痛的耳朵捕捉到一個聲音——“我舅舅是江都刑警總隊總隊長,如果我死在這裏,你們都要給我陪葬!”


    哪來的蠢貨?在這裏狐假虎威,不是找死嗎!


    正想著,背後就傳來撞擊,他無力反抗,隨後卻驚訝地發現,有人從背後抱住了自己,一隻冰涼的手捂在了他心髒的位置。


    已經麻木的身體也跟著那人劇烈顫抖起來……


    “警察馬上就到,堅持一下。”


    “救護車也會來的,馬上就來了……”


    “你清醒一點,別睡著……”


    哭哭啼啼,哆哆嗦嗦的聲音傳進耳膜,他想喊她快走,卻發現,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蠢貨,你會死的!


    沒人聽見他焦急的渴求,那個笨蛋還在挪動位置,試圖幫他擋住暴露的傷口。


    快走啊,會死的!


    “別怕,別怕,警察馬上就到,我們會沒事的……”


    驚懼的哭聲中,他聽見了劉虎猖狂的大笑,聽著那逼近的腳步,心裏的弦,斷了!


    嗡——


    床上的人,驀地瞪大眼睛,僵著一動不動,嘶嘶抽著冷氣。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在忍受缺水的窒息!


    半晌後,簡星河終於使喚麻木的手摸向了肋骨、肚子……


    “我去,真特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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