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醉做了一個夢:


    在一個狹小封閉的空間,頭上的天窗是唯一的光線,可太陽卻始終照射不進來。


    昏暗,壓抑,寒冷,三重交加。


    南醉穿著一件單薄的裏衣,跪在地上,雙手摩擦著手臂來取暖。


    頭上忽然傳來一陣令人發寒的聲音:“放肆!”


    南醉愣住了,順著聲音望去,那是一個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他此刻坐在將軍椅上,單手捏著茶杯,細長的指尖把弄著。


    容顏若隱若現的,熟悉,但又不熟悉。


    他墨色的眸子緊緊地注視著南醉:“女扮男裝進軍營,什麽企圖?還是不把本將軍放在眼裏?”


    熟悉的聲線,熟悉的容顏,南醉又愣住了:這不是墨弑?!


    上麵的男人顯然看她不順眼,在她發愣的時刻,手上的茶忽然朝她臉上潑了下來。


    涼意湧入心頭,南醉下意識伸手去阻擋……


    猛地從睡夢中醒來:


    隻見自己依舊躺在地上,但一隻手掐著趙啟的脖子,他拿著水瓢,臉色鐵青,指著南醉動了動唇,卻完全發不出聲來。


    南醉忽然手一鬆,趙啟扔了水瓢,癱在地上大口的唿吸著空氣。


    “楠……木!你…”你簡直不把我這個團長放在眼裏!


    趙啟癱在地上的時候,黎顧和隊友們衝了上來,紛紛慰問趙啟:


    “團長!”


    “團長你沒事吧?”


    “團長你還好吧。”


    說著說著黎顧便把目光轉向南醉,指著她:“楠木,你目無長輩,以下犯上!”


    南醉早就站了起來,摸了摸身上被潑濕的新兵服,露出了一秒可惜的表情。


    夕陽喝了兩斤白酒,顯然是醉了,紅色的一片掛在天邊。配上這秋日的晚風,一股涼意撲麵而來。


    腦子裏麵還浮現起剛剛那個夢,墨弑冰冷的眼神和嫌棄的語言,南醉感覺更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南醉本來不想搭理黎顧這個蠢貨,可看了看身旁人,堪森山雞武林的兵服都濕了,很顯然,也是在睡覺中被潑水了。


    “不是,你們他媽地有病啊?”南醉怒意頓時上頭,直接破防,對著黎顧一陣國粹輸出:


    “有病你們趕緊去治吧!”


    “偷偷潑冷水什麽畜生幹的事情?”


    “還目無長輩,以下犯上我看說的就是你這個煞筆!”


    南醉這一罵,直接把趙啟也給罵進去了。


    眾人都紛紛愕然:熱知識,楠木的起床氣,好大……


    堪森擰了一下自己濕透的兵服,聽到南醉的輸出,心裏默默地記下來:睡覺絕對不要叫醒他。


    趙啟在眾人的假惺惺下,被攙扶起來,暴怒道:


    “楠木,別以為你是九品謀士,就可以這麽說戰友,真的是一點素質都沒有!”


    “我還是個八品呢,不尊重我就算了,還罵我是?”畜生……!


    “真的是豈有此理!”


    說著,趙啟又看向堪森,山雞,武林:


    “你們這三個,一天不見蹤影,去幹什麽偷雞摸狗的事。”


    “還有武林,你身為一個隊長,不好好看著隊員,還庇護他們,庇護也就算了,還加入!?”


    武林被點名批評,他抿了抿唇,卻一聲不吭,當做是認下這檔罪名了。


    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被欺負,山雞果斷站了出來:“團長,我們沒有偷雞摸狗,是大司馬有召於我們。”


    趙啟本來就惱怒的臉上,聽到山雞這麽說,一臉傻子的表情看著他:“既然是借口,能不能接地氣一點?”


    趙啟簡直是被山雞給蠢哭了。


    “這是真的。”武林見趙啟不相信,很認真的點頭,附和著山雞。


    趙啟看著武林那真誠的眼神,搞得像真的一樣。


    想死的心都有了,這群小子真的不知道一品大司馬是什麽地位嗎,他一年都見不到幾次,就別說這幫新兵了。


    黎顧看著這一出戲,直接在旁邊嘲笑:“真的是吹牛逼不打草稿。”


    黎顧早就跟南醉結仇了,害得自己隊長的小身份又丟了,好在這次武林跑了之後又撿漏了。


    黎顧看到南醉等人落魄的樣子,沒想到有點開心,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將軍府的人又怎樣?那始終隻是一個下人。


    後台誰沒有,自己的父親就是朝廷禁衛軍。


    南醉無視黎顧,直接對著趙啟說:“那你潑我水幹嘛?”


    這才是一切問題的原來。


    “我是你團長!”


    南醉見他理直氣壯的,簡直是無語到嗷嗷叫。


    趙啟看到南醉臉上露出抵觸的神情,又補了一句:


    “你們四,一日未歸,妄想逃過軍練,還不打報告。”


    南醉真的是被無語到了:“不是,大哥,山雞他剛不是說了,是楚清風臨時有事找我們,人家可是一品大司馬,我們直接被他拖走了,哪有時間迴來給你匯報。”


    南醉的話半真半假,但她的臉上確十分真摯。


    這也引得小隊的隊友一陣噗笑。


    “還大司馬找你,那我直接去吃屎。”


    這話倒是引起了南醉的注意,順著聲音看去,正是黎顧這小子,正笑得賤兮兮的。


    南醉終於舍得正眼看他了,認真地指著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黎顧不以為然的點點頭,隨後又說:“要是不是大司馬找你,你就去吃。”


    “可以啊。”南醉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隨後她又看向趙啟:“團長,你可是聽到了的。”


    南醉感覺心情大好,見過人往自己臉上貼金的,還沒見過人往自己臉上貼奧利給的。


    堪森,山雞,武林等人也在一旁憋笑。


    黎顧倒是被他們笑得莫名其妙的,馬上就要吃屎了,還這麽開心,愚蠢!


    他才不信什麽大司馬會找他們呢。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身穿盔甲的助將,大概二十來歲,右臉上還有一個明顯的刀疤。


    他朝趙啟等人走了過來,身上還沾著血,顯然剛從戰場下來。


    “楠木在嗎?將軍府楠木?”他的聲音有點沙啞也有點疲憊,像是尋找了許久。


    趙啟一看到來的是四品助將,臉上連忙掛上了一個和藹的笑容,又急匆匆地行了一個軍禮,身旁的隊員愣了一下又跟著一個軍禮。


    南醉等人也抱拳,微微頷首,隨後她抬頭看向那助將,假裝疑惑:“我是楠木。”


    南醉猜了個透,楚清風速度挺快的哈。


    那助將看到有人應他,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愉悅了不少:“總算找到你了,我是大司馬的助將阿野,跟我去將軍部吧,我家司馬找你。”


    說完他直接無視趙啟,直徑走向南醉,仿佛老相識一樣搭著南醉的肩膀,上下打量著對方。


    原來這就是司馬口中說的神人啊……不過,這麽這麽瘦,新兵營的夥食這麽差的嗎?


    南醉幾乎是被他搭著肩膀拖著走的,南醉矮他半個頭,十分不舒服,但對他他那副似笑非笑地表情,又不好意思拒絕。


    “他們呢。”南醉指了指堪森他們。


    阿野笑:“一個個來,不急。”


    黎顧看著四品助將熟練的搭著南醉的肩膀,一路有說有笑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


    耳邊仿佛還響起剛剛那聲音,他感覺有點慌了,不,這是假的,他慌什麽,一個新兵哪有什麽能耐,指定是被罰什麽的。


    南醉一路來到將軍部,這邊的人多數都是從戰場上下來,都褪下了冰冷的鐵甲,都光著膀子。


    而自己身穿新兵服,紛紛引來了許多目光。


    阿野帶著南醉停了下來,指了指前麵的一個龐大的營子:“楠兄,前麵就是大司馬的軍營了,你進去吧,我還得迴去換洗衣物呢。”


    南醉點點頭,目送阿野離去的身影,隨後熟練的邁了進去。


    “楚清風?你速度還挺快的話,沒想到……”南醉一拉開簾子,便對上一雙熟悉的墨色瞳孔。


    南醉一愣,嚇得退了出去。


    她一定是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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