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門方才關上,陳伯便控製不了他滿嘴的鳥語花香,先是情緒激動地罵了沁竹一輪,接著又抬起步伐打算往廟外走去。


    但這腳方抬起,又被大貴壓了下來,“陳伯,您去哪呢?”看陳伯氣噗噗的樣子,大貴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去哪?我找那小子理論去!”陳伯拉起大貴的手,“誰都別阻止我,我今天不打他個滿地找牙就是跟我自己過不去!這孩子我可是從小疼到大,卻沒想到養出一頭白眼狼來。”


    陳伯大力的晃著抓住大貴的手,嘴裏嚷嚷著要大貴放開他,對於這場鬧劇,大貴隻是淡淡的笑了下,這時候不給陳伯台階下,之後便是他自己下不了台階了。


    “陳伯~”大貴起身順勢抽迴自己被抓住的手,接著雙手按住陳伯的肩膀,“我知道您老當益壯,但這麽生氣真的不值得。”


    “不如這樣,我們先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再來說,好不好?”邊說,大貴邊推著陳伯往他的藤椅走去,並安撫他坐下,而一旁的芸茹也乖乖地遞上一杯半涼的茶。陳伯接過芸茹遞過來的茶,笑的好不開心啊,仿佛方才沒發過這麽大的脾氣似的,判若兩人。


    “芸茹真乖~這麽懂事的女孩,不娶迴家當媳婦的肯定是呆子。”說者有意,聽者無心啊。


    大貴漂走,往廟門的方向前進,並將老婦人橫抱起,放在一開始來廟裏時讓她躺著的藤椅上。


    芸茹隻是尷尬的笑了下,隨著大貴將老婦人帶過來,她也跟著走過去。


    “奶奶不會有事吧?”她問,看著老婦人緊閉的雙眼,眉宇間藏不住擔憂。


    大貴朝著芸茹笑了下,“不用擔心。老婆婆會一直睡的原因在於前一陣子的陰咒讓她的身體太過疲憊與虛弱,好不容易把體內寒氣驅盡,方能好好休息,並無大礙。”


    聽聞,芸茹點點頭,眉頭舒解了些,但她依然擔心。


    “但萬一,傷害祖母的人又來…”


    “放心吧,咱們大貴看起來雖然書生一個,但他可不是吃素的。”


    “我是。”大貴澄清,“吃好多年了。”


    但他的聲音顯然沒有傳達進陳伯耳裏。


    “他們來一個,大貴打一個;來一雙,大貴打一雙-”


    “蒼蠅還是蚊子?”大貴失笑。


    “就算是暗算,依大貴的才能,誰都算不了!”


    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一旁,柳與覺早就褪下嚴肅的神情,柳還笑彎了腰。


    “夠了夠了,再說下去,我都會飛天鑽地了。”大貴白了站在自己身邊的柳一眼,“怎麽,你們不去找老爺聊天,賴在這兒做什麽?”


    陳伯早就習慣大貴對空氣說話,但芸茹可不習慣,她戒備的望著大貴眼睛視線方向。


    “別理他,”見芸茹緊繃,陳伯連忙出聲安慰,“大貴正在與廟裏的兵將對話,很正常。”


    雖然陳伯這麽說,又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但畢竟不習慣,芸茹還是怎麽都放不下心來。


    ‘先不管老爺,先把王家的事情搞清楚吧。’柳提醒道,他自在的走向神桌旁大貴辦事時坐的木椅上坐下,覺僅是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倚著牆壁上眼。


    大貴隨手拉了張椅凳在王老太太身邊坐下來,並順手替芸茹拉了一張。


    “先坐下吧,然後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麽事情。”當然大貴不需要就由人口就能知道故事全貌,但他今天太累了,不想使用這項能力。


    芸茹望著大貴的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可以隻說結論嗎?”


    聽她這麽說,柳不爭氣地笑了出來,這姑娘夠可愛,雖然今天與大貴初次見麵,但兩人倒是真的挺般配的。


    大貴也是笑了下,“最好不要。”


    芸茹聽聞,又深深吸了口氣,“那我需要想一下怎麽說比較好。”


    王家本是北方的一個望族,他們做的是南北貨的生意,王老先生有兩個弟弟,與王老先生一起打拚撐起整個王家,並使其壯大。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王家老二想要吞下整個商行,於是在當地與一名符仔仙密謀奪權。


    在符仔仙的手段之下,王老先生七孔流血痛苦至死,而王家老三從此變得癡傻,在鬥六附近的廟宇行乞,當然這是後話。


    而王老夫人連夜帶著兩女三男南下投靠娘家,王老夫人的娘家世代務農, 在三合院周圍的田幾乎都是娘家的,而王老夫人的兄弟僅兩人,這兩人好吃懶做,吃喝嫖賭樣樣行,就工作不行,與其這些田產敗在他們手上,不如王老夫人自己守著。於是王老夫人拿著手上僅有的金錢向他們倆買下所有的地,並與原先的佃農簽好契約繼續務農的工作,雖然日子沒有像以前這麽好過,但至少得以安生。


    由於年輕就喪夫,王老夫人一肩扛下整個家的責任,免不了專製了點,盡管過了不惑之年,依然掌握著所有家產,不把權力下放。


    老夫人對芸茹說過,要是在她死之前就把權力下放,那她到死都不能安寧。也不知道是有先見之明,對於自己兒子女兒的了解,還是單純烏鴉嘴,現下,最不幸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誰不愛財?這五名子女全都想著要獨占這些田地,但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這點道理他們還是懂的,盡管彼此鬥得兇,然而要鬥倒老夫人的部分卻是團結的很。


    “剛才來廟裏的那對夫妻,婦人確實是我母親,但男子是我二叔,不是我父親,我父親與二叔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差別在於我父親太陽穴的地方有一顆拇指甲片大的黑痣,二叔沒有。”芸茹說,“我曾經在他們房間外頭偷聽到他們的計劃,但我聽不清楚,隻知道他們要想辦法把奶奶送走…誰能料想的到,他們口中的送走,是直接送上西天呢?”


    芸茹說得很慢,大貴聽得很專注。


    “事情是發生在上周。我還記得那是晚餐時間,我的所有姑姑、伯叔與父母都在場,我原本以為是迴來陪奶奶吃飯的-他們並沒有住在那座三合院,隻有我跟奶奶住在那,其餘的親戚包含我的父母親都住在村子裏-但那天,他們卻是來強迫奶奶交出田契,奶奶哪裏肯?於是他們出言威脅,跟奶奶說不交出來,他們有的是辦法,說完就離開了,那天晚上奶奶很傷心,一個人坐在客廳裏哭泣。”說著說著,芸茹的眉頭皺了起來,“奶奶從年輕就努力到現在,得到的卻是子女的不孝順,何其悲涼?”


    “既是如此,為何我今天去的時候,王老夫人是被關在倉庫呢?”大貴問。


    “原本奶奶是在自己的房間沒錯,但今天她要去倉庫拿東西時突然暈了過去,我本來想扶奶奶迴房間,但奶奶越來越虛弱,所以我為了趕快外出求救才簡易的鋪了張床讓奶奶躺著。”


    大貴點點頭,確實,要是再耽擱一點時間,王老夫人的命就不保了。


    “既是上周口出威脅,那下咒的時間也差不多是那個時候…”大貴思考著什麽,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你的父親,或許命不保了。”


    咒術會隨著下咒的時間增強,今天老夫人會昏倒,就是因為蟲咒到達極致所致,而這咒術被打迴去後,施咒者肯定是命懸一線。


    原本大貴以為下咒的人是沁竹,但沁竹還能來廟裏大唿小叫,狀態不像…所以說,這咒術,是由老夫人的兒子親自下的?


    還是沁竹分別對這兩個人下了相對應的咒?這個可能性會大些,畢竟蟲咒屬於高端咒術,一般人拿捏不好的話,還來不及下咒就歸西了。


    但如果是沁竹,就真的太壞了。


    第一,若是順利,老夫人的命歸西,兒子順理成章繼承財產,沁竹得到聲望;第二,若是咒術未成,沁竹就有理由把這一切怪到截斷的人身上,而他知道,這女孩會來找城隍爺公…無論是哪一邊,都是他贏。


    ‘這下,你還打著主意,要把沁竹拉迴來嗎?’耳邊響起城隍歎息的聲音,大貴低下頭,內心似乎產生了些許動搖。


    他不迴應城隍,但內心早已堅定自己的選擇,而城隍爺了然於心,擔憂上了祂的臉。


    ‘罷了,你們都是我的孩子,盡管做你想做的吧。’語畢,城隍爺走迴神像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生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妖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妖嘍並收藏生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