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阿哲被人從床上挖起來,他睜開迷蒙的雙眼,幹澀的眼睛眨呀眨的,拚命地想看清楚把他叫醒的人是誰。


    但有家裏鑰匙的,除了他跟芸芸之外,也就隻有林伯了。


    隻見林伯笑容和藹的看著阿哲,“快出來,別吵到芸芸了。”


    說完這句話後,林伯走出房間。房門外的走廊燈被點亮,房間一片漆黑,形成強烈對比。


    阿哲因睡眠不足而狂跳的心髒讓他有種即將死亡的感覺,但他還是乖乖地起床。


    頭昏腦脹的他一下子撞到浴室門,一下子撞到牆壁,發出不小的聲響,林伯連忙走過來扶他。


    “難為你了。”雖然這麽說,但林伯臉上的笑容可是一點同情的意味都沒有。


    “爸,真的會過勞死,你知道我昨天幾點離開廟嗎?三點!迴到家都已經快三點半了,樓下的居民還拉著我說話,我洗好澡躺上床已經四點多了。”阿哲深感委屈,“怎麽最近這麽多爛事啊?”


    林伯像在牽醉漢一樣牽著阿哲往門口走,“好好好,能者多勞嘛!你是江州東區小勞勃道尼!加油一點啦!”


    “我真的很困啊!”阿哲抱著林伯的肩膀哀嚎著。


    “等等給你睡,你先自己穿鞋。”林伯微微歎口氣,“總不能連鞋子都要我幫你穿吧?”


    “要出門嗎?我穿睡衣!”阿哲瞬間一個驚,“我去換衣服。”


    “哎呀不用啦,誰知道你會不會給我在衣櫃裏睡著?我車上有幫你帶,你在車上換就好,不要拖拖拉拉的。”林伯拉住阿哲,催促著他換鞋,接著拉著他上自己的車,往江州公園前進。


    接下來的每一天,同一個時間,阿哲都會被林伯拉去江州公園練太極扇,原本就有太極拳底子的他練起來可以說是得心應手,唯一的缺點就是…


    “我叫你慢慢推你是-”林伯的扇柄直直往阿哲頭砸,通常林伯是位超好先生,但隻要是有關於太極之類的事,他就會變魔鬼,角度差一點點都不行。


    “噢!”阿哲有苦難言,“爸~我就還年輕-”做人比較急-


    “頂嘴?!”又是一記暴栗,阿哲乖乖閉嘴。


    阿哲手中這把藏藍色的紙扇耍起來是既陽剛又陰柔,加上動作有力又柔美,這幾天的練習讓他累積了不少觀眾,其中有不少是廟的信徒。


    又要早起又要練習又要跟觀眾博感情,阿哲真的覺得自己會過勞死,但他心裏是一點怨言都沒有,甚至還擔心林伯會不會太累。


    這已經是第n次迴程阿哲與林伯的對話了。


    “爸,你每天來迴快兩個小時,我想我可以自己練習了,你就不要這樣奔波了吧?”


    林伯專注在擋風玻璃外的街景,“你毛沒長齊就想飛啊?在我看,你現在太極扇的動作才五十分而已。”


    “~動作熟記了,隻差練習啊。”


    阿哲打了個大嗬欠,“而且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林伯趁停紅綠燈時白了阿哲一眼,“你爸我老當益壯,你不用替我擔心。”


    “是是是~不然這樣,爸,你迴家跟我住一陣子?”


    車子繼續前進,林伯但笑不語。


    看林伯這樣,阿哲隻能抿抿嘴,他右手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街景。


    這個時間該去上課的都去了,但該去上班的才剛開始準備出門,車上摩托車汽車一堆,堵車的令他感到心煩,卻又生意盎然。


    矛盾吧?


    他就是一個這麽矛盾的人。


    林伯在開到即將抵達阿哲公寓前的十字路口時,突然從對街衝出一道人影,直直往林伯的車撞過來,林伯緊急踩下刹車,但那道人影卻沒有,反而往林伯的板金爬了上來。


    “喔喔喔喔喔喔!”阿哲驚唿,林伯則是一改輕鬆的態度。


    在那個人爬上來的同時,林伯已經知道這個不是人了,因為他身軀腫脹,就像泡了好久的水一樣,膚色慘白又透著青光。


    而阿哲認出了來人是誰。


    “爸,你等一下有空嗎?陪我去一趟蘭潭吧?”


    “好。”林伯點頭,車子經過公寓沒停,往蘭潭的方向前進,而原本在擋風玻璃上的溺死鬼鑽進車子裏,現在就坐在後座。


    “我警告你,以後不可以這樣嚇人,會車禍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剛好後麵沒車。”阿哲透過後照鏡望著溺死鬼,他眉頭皺的死緊,而被念的溺死鬼隻是害羞地看著阿哲。


    林伯也看到溺死鬼的表情了。


    “你朋友啊?”


    阿哲苦笑,“算吧?”


    溺死鬼訕笑。


    好吧,雖然他的樣貌有點可怕,但其實挺可愛的。


    車子在來到蘭潭外圍時,阿哲被消防車吸引了注意力,林伯也是。


    “你知道發生什麽事嗎?”林伯問後麵的溺死鬼,但迴話的是阿哲。


    “沒用的啦,我認識他好幾年,從來沒聽他說過一句話。”


    “有人溺水。”突兀的,溺死鬼用非常溫柔細膩的聲音迴話,還對後照鏡比了個yeah,“兩個。”


    “靠!你會說話?”阿哲太過震驚以至於整個人往後轉,錯愣地看著溺死鬼。


    而迴應阿哲的,又是溺死鬼那抹害羞內向喜愛大自然的靦腆笑容。


    阿哲翻了個大白眼,轉正身子坐好。


    “所以呢?你知道溺水的人的身份嗎?”阿哲雙手抱在胸前問,但迴應他的是一陣沉默。


    “喂!”阿哲再次迴過頭去望向溺死鬼,但溺死鬼依然是那抹羞澀的笑容。


    林伯笑了聲,將阿哲的問題再問一次,“你知道溺水的人是誰嗎?”


    “知道,這兩名都是外地人,一男一女。”


    “為什麽我跟你說話你就不迴我啊?”阿哲問,當然,溺死鬼用甜甜的笑容迴應他。


    “你就不要糾結這種事了,坐好。”林伯拍拍阿哲的手臂,“要下坡了~”


    林伯順著環潭道路來到位於音樂噴泉前方的公廁前,而這裏就是先前阿哲與嚴緒的碰麵地點。


    幾年前,這裏就隻有這間公廁,漸漸的,周圍建設起裝置藝術、水舞噴泉之類的相關設施,也因為這些裝置藝術,讓假日來蘭潭散心的人變多了,但平日依然是鳥無人煙。


    三台消防車停在原本應該是停小客車跟摩托車的停車場,好幾名消防隊員在附近搜救,警察則是封鎖現場,不讓不相幹的人進入。


    林伯停好車後率先下車,阿哲連忙跟上。


    “等等,爸,不可以過去!”


    林伯沒理他,依然大步走過去,甚至是往拿著大聲公的消防隊員靠近。


    “爸!你會妨礙到人家!”阿哲連忙拉住林伯,但林伯順勢牽起阿哲的手走過去。


    “沒事沒事,如果你派不上用場,那溺死鬼幹嘛叫你來?”林伯說道,轉眼間,他們來到那位拿著大聲公的消防隊員身邊。


    林伯輕拍那名消防隊員,吸引他的注意,“尉尉,你怎麽在這?”


    “林伯?”那名叫尉尉的消防隊員放下大聲公,嚴肅的臉龐在那個瞬間閃過一絲驚訝,“你怎麽在這?”


    接著,尉尉的視線轉移到阿哲身上,“阿哲?”


    尉尉的全名是張尉,他是嚴緒的弟弟,是一名消防隊員,但這裏不是他管轄的區域。


    “嗨!是他叫我來的,”阿哲指著站在自己身後的溺死鬼說道,“你呢?你又不屬於蘭潭分隊,怎麽來支援?”


    “先別閑聊了,人從哪裏下去的?搜救多久了?”林伯打斷他們話家常。


    “距離報案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目前沒找到人,但有在岸邊找到遺留的身份證,已經聯係家屬。”


    已經下去一個小時了,這表示這兩個人兇多吉少。


    此時,溺死鬼拉拉阿哲的衣袖,並帶著他往潭邊走去,而林伯與張尉也跟著走過去,在經過副手身邊時,張尉將手上的大聲公塞給他。


    在溺死鬼的帶領之下,他們穿越防止擅闖的圍籬,越過樹叢來到潭邊,這裏雖然離岸邊很近,卻很隱秘,溺死鬼領在前頭,卻突然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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