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車道的他們並沒有走到停車的位置,而是走在環潭步道上往第二的地點前進。


    四周不少帶孩子來散心的父母與情侶,悠閑的氣氛與他倆的氛圍格格不入,嚴緒更是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連帶阿哲都覺得渾身不對勁。


    他快步拉近與嚴緒之間的距離,盡量讓自己走在他身邊,而不是跟在他身後。


    “接下來要去哪裏啊?”


    嚴緒看了他一眼,“涼亭。”


    涼亭?


    以他們停車的公廁為據點,剛剛去的小涵洞在潭東,而現在要去的涼亭(如果是阿哲想的那個的話)在潭西,走路大概要十分鍾左右,甚至更長。


    他們從人煙較多的地方再次走向人煙稀少的地段,幾台摩托車從他們身邊騎過,發出唿嘯聲,但隨即又安靜了下來,原本能聽見的蟲鳴鳥叫也漸漸聽不見,仿佛這裏被圍起了一到結界一般,外界的聲音傳不進來。


    再往前走一段路,他們來到了嚴緒口中的涼亭,而這個涼亭果然就是阿哲想的那個。


    這座涼亭在當地人口中是極陰之地,平時不會聚集在這裏。


    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幾年前有一位母親因不明原因帶著年幼的孩子到這邊引火自焚,直至今日當初焚屍的地板還是黑一塊,而從那天起,這座涼亭時不時就傳出有人上吊的事件,當地居民苦不堪言,裏長隻好請法師作法,在涼亭較陰暗的地方建了一座超級小的石頭廟,借此安撫亡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建了小廟,還是貼在柱子上的防自殺標語,總之自殺案件確實越來越少,漸漸也不再發生了。


    但盡管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地居民依然將這邊視為不祥之地,加上涼亭位於水庫較偏僻的區域,後方又是荒煙蔓草的樹林,依然不太會有人在此聚集。


    原本讓人休憩用的石椅為了預防上吊自殺被撤的精光,涼亭隻剩下建築,裏頭沒有任何可以坐下休憩的設施,嚴緒跨越車道走進涼亭,他左看看右看看,一雙濃密的眉毛皺的死緊。


    “人呢?”


    聽他這樣問,阿哲才意識到,原本聚集在涼亭中的飄群全都不見了。


    確實,他每次經過這裏的時候都是門庭若市的,怎麽今天一個鬼影都沒有?


    對飄群來說,這裏涼爽又照不到太陽,也不太會有人來打擾,可以說是天堂,就算沒有聚集很多,但至少來是會有幾隻休憩的鬼魂吧?現在雖然不是正中午,但太陽還是很曬,沒道理跑的一個飄都沒有吧?


    “對耶!人呢?”


    阿哲靜下心來,唿喚著維維。


    維維是誰?維維就是被焚屍的兒子,他跟阿哲是忘年之交-應該說,他們的友誼跨越了生死。


    至於他們怎麽認識的?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通常阿哲隻要唿喊著維維的名字他就會出現,然而今天不論他怎麽唿喊,維維就是不出現。


    “太奇怪了,維維呢?”阿哲突然一陣心慌,“不會哪個白目跑來把他們趕走了吧?”


    “應該不至於,他們是地縛靈,要趕跑他們幾乎是不可能,除非是把他們滅了。”嚴緒達道。


    “他們還在,我還是能聞到他們的味道,”一股淡淡的焦味,“我去找找。”


    說完,阿哲往樹林的方向離開涼亭,他一邊撥開芒草,一邊唿喊維維的名字。


    “維維?是阿哲哥,你在哪啊?”他喊道,植物發出的颯颯聲削弱了他的聲音,但維維畢竟不是人,就算阿哲今天是用氣音喊,維維也能聽見。


    他繼續深入,再往前走就是另一邊的潭麵了,而那邊因為還沒開發,所以很原始,也很危險。


    ‘阿哲哥?’維維的聲音小小的、弱弱的,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總之阿哲沒看到人影。


    “維維?你在哪?”既然聽見聲音,就代表人在附近,阿哲繼續往前挺進,突然,他感覺到衣服被用力地往後拉扯,他整個人摔在地上,迴頭一看,拉他的人是嚴緒。


    “小心。”他緊皺的眉頭雖然很不耐煩,但更多的是關心。


    阿哲不明所以,他起身拍拍灰塵,往前一看,才發現剛才差一點他就掉進水裏了。


    咦?水麵有這麽高?


    ‘阿哲哥!’維維從另一邊的草叢朝著他狂奔而來,無視於亂長的草與樹枝,也合理啦,畢竟維維撞不到嘛!


    維維伸手抱住阿哲,雖然不是實體,但阿哲確實感覺到大腿一緊。


    “唷!維維啊,媽媽呢?”


    ‘媽媽跟叔叔阿姨都躲在那邊,我帶你過去。’拉著阿哲的褲管,維維領著阿哲往他所說的地方前進。


    那是一棵老樹,樹幹粗壯枝葉繁茂,但被四周比人還高的葦草與藤蔓覆蓋住,從外頭看不見。


    果然,原本會出現在涼亭的飄群們都在那,在看到阿哲後各個眉開眼笑。


    ‘阿哲啊!’


    靠水邊就已經很涼了,樹這邊更涼。


    阿哲抖了下,還是對著他們揮揮手。


    “你們怎麽都在這裏啊?怎麽不待在涼亭?那邊比較舒適吧!”


    阿哲的問題讓在場的飄群們發出不悅的咒罵聲,一人一句,雜的阿哲聽不清楚。


    ‘好了啦,你們這樣說阿哲怎麽聽的懂,都不要吵了。’維維的母親-娟姨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她是資深居民,說話也比較有力度,果然眾人安靜了下來。


    “謝謝。”阿哲苦笑。


    ‘事情是這樣的,約莫一個月前,有一個穿唐裝的中年男子半夜跑來涼亭,那個人也是看一看後就離開了,我原本以為是來夜遊的,倒也不是很在意,但隔天晚上,他又來,一來就在涼亭燒一種味道很難聞的香,你有看過鬼魂嘔吐的嗎?我吐的一蹋糊塗。’娟姨抱怨,‘而且那個香聞了昏昏沉沉的,溺死鬼還不小心又溺死了一次。’


    娟姨指著樹下那位全身濕透皮膚腫脹蒼白帶著青的溺死鬼,溺死鬼對著阿哲露出羞赧的笑容。


    阿哲尷尬了下,“你知道那是什麽香嗎?”


    娟姨聳聳肩,‘我不知道,但後來更誇張。他之後天天都來燒那種香,還帶了幾個兇神惡煞的惡鬼占領涼亭,我們逼不得已隻好躲到這裏來,這裏有魚女大人的結界保護,他們進不來。’


    惡煞?


    “可是我剛剛什麽都沒看到阿,涼亭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都傍晚才會過來,有時候還會帶一些不知道哪裏抓來的鬼來,袁叔說他親眼看到那名穿唐裝的男子硬是把他燒的那種香灌進被抓過來的鬼的身體裏。’


    袁叔就站在娟姨後頭,是娟姨離世後第一名在涼亭上吊自殺的人-鬼。


    袁叔點點頭,‘我親眼看到的,那個鬼一直掙紮,但他的手腳就像被什麽綁住了一樣,怎樣都掙脫不開來,不知道那個人在進行什麽儀式,但被做完法的鬼靈魂就像空殼一樣,我還看到那個人從被儀式的鬼身上抓出綠色的光球。’


    所謂的綠色光球,是靈魂的核心,跟活人的心髒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差在鬼魂沒有核心依然還是能遊蕩在人間,但他的意識會消失。


    所以,這就是棋叔那邊居民失神的原因?


    雖然蘭潭與阿哲所居住的公寓距離很近,但鬼魂是有地域性的,就算很近也不會隨便串門子。


    然而,娟姨說的話卻跟敏婆說的大部分吻合…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嗎?”


    ‘三個禮拜前,一對男女來這裏跳湖自殺,但他們的靈魂沒有留下。’娟姨說出她的疑問,‘溺死鬼還去當友好代表,想說把他們拉進來我們這邊比較有依靠,但怎麽就是沒找到他們的靈魂。’


    阿哲再次望向溺死鬼的方向,溺死鬼依然笑的很靦腆,看久了會讓人想揍他一拳,沒有原因的。


    “我知道了,我會迴去調查,盡快找出那個穿唐裝的人,讓他們不要再來騷擾你們了,這段時間,你們躲好,過一陣子我會再來找你們。”


    ‘好!’


    阿哲與這些老朋友揮手道別,在走出大樹結界時,他發現嚴緒就站在旁邊等。


    “先走吧,晚一點再討論。”


    “嗯。”


    就這樣,阿哲與嚴緒離開樹林,走迴停車場,各自坐上交通工具前往阿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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