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縣衙貼出告示,廣招木匠、泥瓦匠。


    有力氣,能肩挑手提的要。


    沒力氣,能幫忙推下運土車的也要。


    有賊人挖空縣衙地底,迴填所需土量巨大。


    本著不傷民原則,這土必須從城外運。


    告示貼出未久,縣衙內便應征者如雲,風風火火的開工。


    晌午時分,腿根發軟的知縣老爺親自上場監工。


    一看場上工匠稀少,大發雷霆的表示進度太慢,繼續擴招。


    沒有工匠?


    工錢從百文給我提到一百五。


    不,兩百文。


    縣太爺再看老弱病殘的幫工們個個麵黃肌瘦,當場命人宰牛殺馬,吃飽了再幹。


    在此當中,又命人抬幾大缸清水放在縣衙門,往裏攪入修行之藥。


    成人一碗,老幼病弱者半碗。


    不夠就及時續上,全天候發放。


    修行之藥啊,平民往日哪有資格享用。


    民眾奔走相告,一時間,縣衙門口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人氣搞起來後,府衛扯開嗓門,繼續當場招工。


    縣太爺嫌平房住著不夠舒坦,要盡快重建主樓。


    工匠的工價當場又從兩百,十文十文的往上加。


    順帶著,打幫手的小工們的工價也從六十文提到八十、九十。


    直至一百文,與工匠的原始工錢相當。


    縣太爺別的沒有,就一個字——豪。


    銀子撒得眼睛都不帶眨的。


    縣衙內。


    下到十四,上到六十,男女老幼,一邊喝著修行藥水,一邊大口吃肉。


    個個感激涕零,眼中含淚。


    尤其女子們,更是銘感五內,幾欲痛哭流涕。


    知縣老爺自捕快與城衛招募起,便一視同仁,沒有半分輕弱於女子。


    這是亙古從未有過之事!


    ……


    午後。


    縣衙外的鳴冤鼓咚咚敲響。


    三個家丁裝扮的男子進入大堂,唿啦啦跪成一片。


    另有兩個老儒生見官不跪,拱手了事。


    李瓊啪的敲響驚堂木,威風凜凜:“有何訴告,一一說來。”


    家丁一:“我告縣主惡仆柳狸肆意擅殺我鳳陽王糧行掌櫃。”


    家丁二:“小人也告他殺我家糧行掌櫃。”


    家丁三:“我告縣主公權私用,無視民生,哄抬工價,讓我們無工可雇。”


    大堂內外驚呆一片。


    當著縣主之麵告縣主,這幫人平日的囂張跋扈可想而知。


    李瓊不動聲色,指向儒生:“你們又告誰?”


    老儒生一:“捕快招募男女不防,城衛招募男女不防,縣衙動工又男女不防,老生訴大人不顧綸常,肆意妄為,應下罪己書自悔其過。”


    老儒生二:“相鼠尚有皮,人豈能無儀,老生附議。”


    李瓊沉聲:“還有麽?”


    堂下眾人搖頭。


    啪!


    驚堂木炸響。


    李瓊直指儒生:“蒼然老賊、皓首匹夫,我且問你們,壽安疫病人禍,壯丁十不存一,滿目老而無子、婦而無夫、少而無依,你們難道眼瞎不成?”


    “這天下道理再大,能大過一日三餐去?”


    兩個儒生語竭,隻能嘟喃著有辱斯文。


    李瓊大喝:“枉顧民生者無德,老而迂腐者無才,戶吏何在?”


    “屬下在!”


    葛素大步跨出。


    李瓊:“革去二人功名,其子孫擁有功名者,一並革去,造冊登記,永不錄用!”


    老儒生大怒:“我乃會試貢員,由知州大人親自授予功名,豈能由你一言削去。”


    另一個老儒生幫腔:“我位列會試三甲,乃知府大人親自授予功名。”


    李瓊冷笑:“本官掌一縣之民生教化,凡我壽安在籍人士皆歸我管轄,若是不服,盡可去州府訴告,退下!”


    “大人……”


    二老急眼,還要申辯。


    啪!


    驚堂木再響。


    李瓊威喝:“咆哮公堂,藐視律法者,下獄問罪!”


    二老眼見已有衙役出列,擺出緝拿之勢,隻好不甘的退出大堂。


    李瓊看向一個家丁:“你告本官公權私用,哄抬工價,枉顧民生,那麽你可有功名在身?”


    家丁心頭湧起陣陣不祥,怯怯搖頭。


    李瓊淡然闔眼。


    葛典心領神會,厲喝:“以民告官,杖五十,行刑!”


    “縣主饒命,縣主饒命……”


    家丁慌了神,連連求饒。


    衙役眼瞅著新官上任,巴結還來不及呢,哪還顧他求饒,走過去按在老虎凳上,啪啪就打。


    一棍重似一棍。


    五十棍下去,僅是身強體壯、未入武夫序列的家丁三度昏迷,氣若遊絲。


    李瓊揮手:“葛素,念吧。”


    葛素清清喉嚨,高舉文書:“縣衙修膳,工匠每日百文,小工六十文,由縣衙庫房出資,超出部分,一律由本官本瓊自行承擔。”


    “此文書一式三份,報請州府各一份,縣衙留底一份!”


    地上家丁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告他公權私用,是為一己之私,濫用縣衙錢財。


    人家自己往外大方撒錢,這哪上告去?


    大晉也沒哪條律明確規定,不許富人往外撒錢的。


    衙役上前,一人架起一臂。


    嘭的一聲,給他遠遠扔到院子裏。


    家丁疼醒,咬牙站起,跌跌撞撞離去。


    李瓊笑眯眯看向堂下。


    剩餘的兩個家丁瑟瑟發抖。


    李瓊輕聲:“柳狸奉本官之命外出放糧,你們告他便是告本官,請問,你們可有官身?”


    堂上大人和顏悅色,落在二人眼中卻形同惡魔。


    “縣主,小人知錯,不告了。”


    “對,不告了……”


    倆家丁抖如篩子。


    李瓊瞪眼:“堂外這麽多人盯著,你們這麽撤告,別人會以為本官仗勢欺人,太過霸道。”


    “告,必須得告!”


    說著,輕輕揮手。


    衙役再搬來一條老虎凳,不顧二人哀求,按上去啪啪就打。


    一上一下。


    節奏拉滿。


    中途,不知是存心還是無意。


    一棍打偏,把人腰椎打斷。


    等五十棍打完,鳳陽王糧行那個家丁當場沒了聲息。


    剩下一個也是出氣多,進氣少,慘不忍睹。


    “大人,卑職學藝不精,打死了人,請大人責罰。”


    兩個衙役倉惶告罪。


    李瓊淡然:“他身子太弱,怨不得你們,起來吧……對了,葛老,往日這如何處置?”


    葛素:“為體現大人仁厚,往日發放十至三十兩銀子撫恤。”


    李瓊點頭:“不能讓人說本官小氣,按最高規格發放。”


    葛素落筆記錄。


    胥吏缺失太過嚴重,往日這活兒該書吏幹的。


    李瓊:“堂下原告。”


    “草民在。”


    家丁疼得死去活來,仍老老實實跪好。


    這新知縣視人命如兒戲,表麵工夫都不帶裝的,真的太過兇殘。


    李瓊:“你狀告本官草菅人命,本官不受,請上告鞏州或西寧府衙門,也可訴至各級都察院。”


    家丁一聽,隻差沒暈過去。


    不受理就沒打我理由了呀,你這不耍賴麽?


    李瓊起身,朗聲:“壽安百廢待興,一切以恢複民生為第一要務,再有惡意阻撓者,無論是誰,殺無赦!”


    葛典威嚴大喝:“退堂!”


    家丁顫顫巍巍走出大堂。


    兩個老儒小步迎上,正要慫俑,卻聽四周已議論紛紛。


    “縣主真是不懼權貴,好生威武。”


    “誰說不是,惡官專挑咱們軟柿子捏,他是專門挑硬骨頭啃呐。”


    “你們聽說沒,縣主本看不上這小官兒,一再拒不接受,還是京師都察院左副都禦史嚴大人趕去鞏州,好說歹說,才讓縣主受下。”


    “嗯嗯,傳聞縣主身邊好幾個四品大武夫,當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小知縣,還真委屈了人家……”


    兩個老儒生如遭雷擊。


    左副都禦史,正三品呐,連此等朝廷大員都要哄著人家當官。


    這大晉還能上哪告去?


    暗無天日啊喂!


    家丁更雙眼翻白,當場嚇昏過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武動大晉,詭才書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夢平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夢平意並收藏武動大晉,詭才書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