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除了老井和井口上的棺材,還有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梧桐樹,皎潔的月光也隻能透過枝葉零星的縫隙灑進院子,估計大白天的陽光也很難照進來。


    四周被高牆圍著,隻有通過圍牆角落一扇不起眼的小鐵門可以進去,根據門後堆積的樹葉可以判定,門已經很久沒有推開過了。


    終年不見陽光,常年罕有人跡,按說院子裏應該很潮濕,沉積的落葉也該發黴,但奇怪的是地麵的落葉卻很幹燥,一腳踩上去估計都能發出枯裂的聲音。


    我坐在好幾米高的圍牆上,仔細觀察著破爛的院子,越看越不得勁。


    咕咚!


    大晚上的院子裏,其實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由於我是佛身,雖然沒有眼神通,但視力也是恐怖的,隻要有一絲光線就能看清東西。我正打量著爛房子裏的情況,突然聽到井裏發出了一聲水響,就是手機那麽大的物件落進水裏的聲音。


    注意力放到井上,認真聽了好一會,也沒聽到一絲聲音,當我再次把目光望向爛房子的時候,咕咚又是一聲水響。


    “什麽玩意?”


    一躍跳下圍牆,穩穩當當的落到地上,我感覺有些不對勁,抬腳踩了幾下,感覺地麵很硬,用腳扒開地麵一看,我去,地麵的泥巴就像長期受到裂日烘烤,硬邦邦的,還有細小的裂縫。


    蘇南地區可不差雨水,是什麽造成院子裏如此幹燥,而圍牆外麵卻一絲影響都沒有?


    懷著疑惑,我慢慢走到棺材邊,刷著桐油的棺材看上去很新,就像是用剛下的新木坐成的新棺材,但是棺材頭上的雕花明顯是手工製作,這年頭有這手藝的老匠人,誰會沒事雕一張普通的梧桐木棺材?


    雕刻的圖案還隻是普通的飛鳥,飛鳥是舊時候普通有錢人家都能雕的圖案,並非貴人們才能雕的奇獸,就算老匠人閑得慌,想在梧桐木上雕,但雕飛鳥明顯沒多大藝術價值啊?


    排除是老匠人閑得慌做的新棺材,那問題就來了。


    如果這隻是一張舊時普通有錢人家置辦的壽棺?那這張棺材應該有些年頭了,沒有一百年也有大幾十年了吧?


    但是它為什麽又像新的一樣?新得像能滴出水來一般?


    咕咚!咕咚!咕咚!


    我正疑惑的打量著棺材,井底又傳來了東西落水的聲響,我壓下疑惑從棺材底部給井口留下的縫隙看下去,發現這口大井是一口枯井。


    咕咚!


    又是一聲水響,我瞪著幹枯的井底,聽著下麵傳來的水響,一瞬間我就懵逼了。


    “你姥姥的真夠邪性的。”


    我研究了好一會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伸手試著推了推棺材,吃奶的力氣都拿出來了,棺材和棺材蓋都紋絲未動。


    “你大爺的。”


    推了半天,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氣餒的一拳打在棺材蓋上,吱呀一聲,棺材蓋移開了一條十幾厘米的縫隙,當即把我嚇了一大跳。


    盯著移開的縫隙,我愣愣的站了幾秒,迴過神來反而不敢亂動了。


    如果是邪物作祟還好辦,佛身應付不來,讓本尊來滅了它丫挺的就行了,問題是這地到處透著邪性,如果倒黴催的陰溝裏翻了船,我跟誰說理去?


    遲疑了半響,我緊捏著木魚棒,吸了一大口氣,跳上棺材蓋,小心翼翼的朝著縫隙裏瞅了一眼。


    “空的?”


    一眼瞅過去什麽也沒看到,我又往裏瞅了幾眼,還是什麽也沒看到,如果裏麵躺著一具屍體,就算是隻僵屍王,小爺也不悚,這啥都沒有反而被弄得渾身都不得勁。


    “你贏了。”


    我認慫的跳下棺材,合上棺材蓋,左右看了幾眼,謹慎的走進了爛房子。


    爛房子是一棟三間的磚瓦房,邊上一個房間已經倒了一半,屋頂和牆壁上到處是窟窿,我慢慢走近堂屋,腐爛的家具缺胳膊少腿的倒在地上,一應殘破的物件也沒啥看頭,都是些八九十年代的農家用具。


    來的時候寧靜已經說過了,他爺爺的祖墳埋在這邊,而這邊的村子早就是沒人的鬼村了,祭祖的時候她還跟小夥伴在這無人村冒過險。


    也就是說這爛房子,在古鎮開發前已經空了不少年,肯定被周邊村裏的人犁過不知道多少遍,等到古鎮開發拆遷,這房子一拆就出事,開發隊肯定也犁過,我也沒想過在爛房子找到這地為什麽這麽邪門的線索?


    不過我還是仔細的把爛房子給觀察了一遍,有用的信息沒發現,又注意到了一個被忽視了的細節。


    牆上到處都是破洞,但一個鳥窩都沒見著,意識到這個問題,留心一看,屋裏一張蜘蛛網也沒有,什麽老鼠、蛇、蟑螂?常見的蟲子一隻也沒看到。


    “生機滅絕!”


    走出爛房子,我望著枝繁葉茂十幾二十米高的梧桐樹,感覺特別詭異。


    院子裏就這一顆樹是活的,如果是這顆樹吸收了所有生機,我又不是沒遇到過,也就不感覺詭異了,詭異的是這棵大榕樹就是一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樹了。


    “問題到底處在哪裏?”


    我反複的打量著大梧桐、水井、棺材、爛房子,始終是一頭霧水,女財神也隻是知道這個節點是有邪物,邪物是什麽?一片樹葉?一塊磚頭?還是腳下的土地?女財神也不清楚。


    依照眼前的情況來看,不是我自負自己的眼光,估計茅山設立天人五衰七殺局,也隻是因勢利導,這地本來就邪門,茅山就拿來布置風水局了,茅山也整不明白此地邪門的原因。


    看不出毛病,也就隻能守株待兔,等女人過來燒身上的衣物,把燒出的灰燼撒進井內,觀前世許願,看能不能看出點情況了?


    “按說紅粉公子威脅曹秘書過來燒衣服,怎麽還沒來呢?”


    我爬上大梧桐樹,找了個粗壯的枝幹,躲在樹葉裏一覺睡到了淩晨五點多鍾醒來,還不見有人進來,不禁就尋思起,難道曹秘書被紅粉公子整死了?


    又等了一陣,差不多快早上六點的時候,小鐵門外響起了咚咚的高跟鞋聲,緊跟著聽到一個男聲緊張的說:“夏總,就是這地了,您忙完了就打電話叫我,我就來給您來門。”


    小鐵門打開了,一個豐韻十足的成熟麗人擰著東西,深吸著氣,彎腰從小鐵門鑽了進來,她給外麵的男人打了聲招唿,外麵的男人鎖上門就腳步急促的離開了。


    “怎麽是她?”


    見到進門的夏總是開發洞庭湖濕地的那個夏總,我不禁就愣住了,難道她是來這燒衣服許願的?


    她擰著一包東西緊張的走到井邊打開,她從裏麵拿出一塊毛巾鋪在地上,脫了高跟鞋就站了上去。


    她站在毛巾上前後左右的打量了好一陣,深吸了一口氣,醞釀了好一會,顫抖的開始卸起了衣物。


    衣物慢慢卸下,等卸光之後,她發抖的護著自己,遲疑了片刻,又哆嗦的從包裏拿出了兩隻蠟燭和一把香。


    我透光樹葉的縫隙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忍不住吞了幾口唾沫,默念:阿彌陀佛,非禮勿視,罪過,罪過,不過一雙賊眼卻沒有放過眼下這一翻美景。


    夏總拿著蠟燭和香,蹲到旁邊堆積的衣物前,擺好蠟燭,點上火,燒燃一香插在衣物前,跪趴在毛巾上磕完三個頭,一件一件的燒起了卸下來的衣物。


    整個過程我都仔細的看著,沒有放過哪怕一絲細節,但並沒有感覺到哪怕一絲的異常。


    衣服燒起來,燒了大概有二十來分鍾,她確定穿過來的衣物都燒幹淨了,捧了一把灰燼在手裏,杵在井邊,糾結的就是沒把灰燼撒進井裏。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臉上的驚恐之色越來越重,捧著灰燼的手越抖越厲害,她就那麽站了五六分鍾,我看著都替她心急了,忍不住嘀咕:“你倒是撒啊!”


    她好像聽到了什麽?抬頭四處望了一眼,恐懼的縮迴捧灰燼的手,把灰燼撒在旁邊,蹲到旁邊抱著腦袋哭泣了起來。


    夏總在我的印象中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見她像個無助的小女孩蹲在地上哭,我腦子當機的一下沒反應過來,身體失去平衡滑下樹杆,砸著枝條,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啊……”


    樹上突然掉下來一個小和尚,和尚也是男人嘛,夏總驚嚇的剛叫出聲,又異常慌張的趕緊捂住了嘴巴,一雙淚眼朦朧的眼睛死死的就那麽盯著我。


    呸。


    我吐掉嘴裏的樹葉,站起身拍打幾下身上沾的樹葉,雙手合十,行著禮說:“女施主有禮了,小僧智善。”


    師父說過到了我這一輩是智字輩,當初她讓我自己取法號,我一直沒取,這次陰差陽錯折騰出了一具佛神,於是我就順理成章的隨口給自己取了個法號。


    這具佛身長的一點也不像本尊,反而與妙善有三分相識,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如果不是小光頭,走出去絕對能迷倒一片花癡女。


    就算頭上頂著結疤,帥哥終究是帥哥,夏總見我從幾米高的地方摔下來屁事也沒有,說話的語氣也平淡,她稍稍愣了一會,不好意思的打量了我兩眼,護著關鍵部位伸手去拿衣物,我以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對著井口說:“女施主,行百步者半九十!”


    聽到我的話,她停下了動作,糾結的做了好一會思想鬥爭說:“小師傅可有提點?”


    “佛曰:不入苦海怎知苦海苦?苦海無邊,迴頭無岸,勇往直前可達彼岸。”


    我笑眯眯的轉頭,笑看著她矛盾的雙眼,她與我對視了幾秒,好似想到了什麽好事?一咬牙,壓著貪婪的唿吸,對我行了個禮說:“我如果迴頭肯定萬劫不複,搏一把還有機會,謝謝師父的教誨!”


    說著,她好像放開了一些什麽,不再遮遮掩掩,朝著我微微一笑,大方的過去捧了一把灰燼,走到井邊撒進了井裏。


    我站在她身後看著,心裏反複的默念,祖師爺勿怪,小和尚這也是沒辦法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禦用風水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瘋狂的和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瘋狂的和尚並收藏禦用風水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