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往墳山方向躲的很小心,但還是被寨裏人發現了。


    七八個人分別拿著木棍和農具,怒火衝天的追了上來。


    我自認身體素質比一般人要好,但與活躍在山裏的山民相比,卻沒有一點優勢,再加上我不怎麽習慣走山路,沒過多久,就被後麵追趕的人拉進了不少距離。


    野豬踩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如履平地,但因為我的拖累,他也沒辦法加快速度。


    我迴頭看見憤怒的寨民們越追越近,稍稍一想,我索性不跑了,停下腳步等著他們過來。


    野豬見我停下,疑惑的看過來,我說浪費力氣等最後跑不動了,還是會被追上,倒不如留著力氣見機行事?


    不一會,穿著樸素的寨民們就追了上來,聽聲音,他們身後還有人在趕來。


    我緊了緊手裏的柴刀,先聲奪人的質問:“你們追我們幹啥?”


    “是你們刨了我們的棺材?”


    七八個人被我質問的稍稍一愣,其中領頭的中年漢子,最先反應過來,他怒視著我和野豬,野豬一眼瞪迴去,看野豬的樣子是要承認這事,我搶先說:“什麽棺材不棺材的?我們不知道。你們氣勢洶洶的追我們,想打劫還是怎麽的?”


    說話的同時,我動了動手裏的家夥,做出了要拚命的架勢。


    人群裏的一個人說,不是你們?那你們跑什麽?


    我說你們不追我們,我們怎麽會跑?


    反正野豬沒有被他們抓到偷肉的現行,隻要死不承認,他們也拿我們沒辦法。


    雙方就這樣僵持住了,沒想到野豬天真的說:“媽媽說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敢承認,肉是我偷的,棺材是我掀的!”


    別看野豬表現的很天真,但他卻仰起了柴刀,依然怒視著對麵的寨民。


    他是誠實,但表現出的架勢擺明了在說,東西我拿了,我承認,但是想找麻煩,先問問我手裏的刀答不答應?


    承認和認錯其實是兩碼事,看來他媽媽隻教了他做人要誠實,但沒教他知錯、認錯!


    我被野豬的反應弄得稍稍一愣,對麵的寨民見野豬承認,舉著農具就衝了過來,野豬也迎麵衝了上去。


    根本來不及拉他,野豬與衝上來的第一個人一接觸,他就一刀蕩開了對他劈下來的鋤頭,接著一刀把對方給開瓢了。


    對方的腦袋被砍缺了大半,瞪著不可思議的眼睛直接倒了下去。


    這還沒完,跟著衝的寨民們見出人命了,都陷入了短暫的愣神,但砍翻了一個人的野豬並沒停手,他接著一刀砍在了離他最近的一人脖子上。


    那人脖子被削了一半,人頭半掛在肩膀上也倒了下去。


    眨眼間,兩個人就倒在了血泊中,我吸著涼氣,瞪著眼睛驚呆了!


    “殺人了,殺人了!”


    還剩下的四個寨民嚇破了膽,丟了棍子和農具轉身就跑。


    野豬提著滴血的刀,緊追在後麵砍,他興高采烈的表情就像小朋友發現了什麽好玩又新鮮的遊戲一樣,興奮極了。


    我被寨民們的驚唿聲驚醒過來,掃了一眼倒地的兩具屍體,咬牙也跟著野豬衝殺了上去。


    殺人是犯法的,如今已經死了兩個人,這事已經沒法善了!


    反正這是深山老林,倒不如殺個幹淨,把屍體往更深的山裏一丟,來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果斷的做出了決定,也付出了行動,追上驚得爆頭鼠竄的一個人,兩刀結果了他。


    前邊的野豬又幹掉了兩個,他把血淋淋的柴刀從一具屍體上抽出來,嘚瑟的對我說:“我砍了四個,你砍了一個,最後看誰砍的多?輸了的蹲馬。”


    蹲馬是一種小遊戲,就是一個人彎腰扶著膝蓋當樁,另外的人按著蹲樁人的背跨過去,如果跳的人身體碰到了蹲樁,或者沒有跨過去,就換這個人蹲樁。


    他還真拿砍人當遊戲了?


    “行。”


    我見了血,也殺紅了眼,快速的搶在野豬前麵,追上最後一個人,一刀弄死了他。


    也就在這時候,寨裏幾個老弱婦孺,跟著追了過來,他們見到一路的鮮血,以及倒在我們身後的幾具屍體,全部嚇懵了。


    那個發現籮筐的女人臉色發白的抱著她邊上嚇哭的小女孩,野豬看了一眼人群,抓著後腦勺說:“我不砍老頭和小孩。”


    靠!


    你不砍老頭和小孩?如果不砍,他們出山報警怎麽辦?


    已經有六七條人命了啊!


    我緊了緊手裏還在滴血的柴刀,腳步緩慢的走了過去,雖然我也不想當畜生,不願意對老人和小孩下手,但我更不想吃槍子。


    “大爺,對不起了,誰讓你們惹上了一個不知道殺人是殺人的弱智呢?希望你們來生罩子能放亮一點。”


    我心狠的下了決定,飛撲向了一個老頭。


    四五米開外的老頭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眼已經被嚇的失去了神采,我快衝到老頭身邊的時候,野豬在旁邊高興的說:“又活了,我們繼續砍,繼續比賽,剛才我比你多砍了兩個。”


    轉頭一看,剛被我弄死的寨民,居然身體健全的從血泊中爬了起來,他爬到一半,野豬又一刀削在他後腦勺,他再一次躺在了血泊裏。


    詭異的一幕把我給看愣了,感情這些玩意都不是人!


    “求你們行行好,放過我老伴吧!”


    老頭旁邊的一個婆婆突然跪到地上,連連磕頭求饒,旁邊幾個老弱婦孺也跟著一起跪下,咚咚咚的磕起了頭。


    呃?


    我驚訝的看著一群跪地的人,感覺非常別扭。


    長這麽大,見過人提鬼變色,還沒聽說鬼害怕的給人下跪的?果然是人怕狠,鬼怕惡!


    “五個,六個,七個……”


    那邊的野豬不停的屠著活過來的人,他單獨屠了一輪後,見我沒有動,興趣黯然的走過來,“你不砍了?不砍的話,你就輸了。”


    這時被屠了一遍,又再次活過來的人,擔驚受怕的擠到一起,與老弱婦孺一樣也跪到地上,瑟瑟發抖的看著我們倆。


    “嗯,我輸了,欠你一個蹲樁。”


    我應承了一聲,野豬摸著肚子,看了看跪著的寨民,不好意思的說:“我肚子餓了,你們家還有肉嗎?給我點,我拿去抓烏鴉吃。”


    一群人一聽野豬要吃烏鴉,更加恐懼了,被老婆婆扶著的老頭醞釀了一會說,求你們了,山上的烏鴉打不得啊!


    “為什麽打不得?”


    我見野豬一副你不給我自己去拿的樣子,對他說我能弄來肉,他想了想就站到了一邊,於是我疑惑的看向了老頭。


    老頭說他們是墳山南麵山村的人,因為墳山北麵的風水好,他們死後被後人埋到了墳山北邊。


    小寡婦的家就住在墳山北麵的山村,和墳上南邊的另一個山村,在很久以前一起共用一座墳山。


    那時候兩個村的關係還很好,後來墳山埋墳的地方越來越少,兩個村因為爭墳頭,慢慢就斷了來往,現在已經是老死不相往來,如果兩個村的人遇到,三言兩語有不對的話就會開打。


    墳山北麵這幾座墳,是幾十年前埋下的,那時兩個村還在互相通婚,這幾座墳還是北村的娘家親戚,所以他們的墳能埋在北邊,沒有人動。


    我聽著老頭唉聲歎氣的講兩個村子的恩怨,也沒有著急去問,為什麽不能打烏鴉?


    但野豬聽的不耐煩了,他舔著柴刀上的血,嘟囔著說:“我餓了,你們不給我肉,我自己去拿!”


    這下,跪地上的人又開始磕頭了,老頭慌張的說,山頂上有隻大烏鴉,常常帶領著烏鴉群到處翻棺材,南邊的好多墳已經被鴉群給翻了,如果你們打了北邊的烏鴉,說不定大烏鴉就會來翻我們的墳了。


    老頭戰戰兢兢的講著,我聽著都為他們感到憋屈,“這就是你們沒事拿肉喂寨子後麵烏鴉的原因?”


    “不喂它們,如果我們的墳被翻了,所有人都得死!”老頭恐懼的講著,我聽得更加憋屈了,不爽的反問:“你們能有多少肉喂它們?等喂完了,你們又會怎麽樣?”


    一群人弱弱的低下了頭,可憐兮兮的眼中隻有自憐自哀,連一絲反抗的情緒都沒有。


    我不禁感歎,惡勢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都到這個份上了,還沒有一點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血性,這才最可怕。


    看著他們可憐又可恨的臉色,我不知道為什麽煩躁,握刀的手不受控製的顫抖了起來。


    “大烏鴉,我要打死它。”


    野豬似乎被老人的話,又勾起了迴憶,可能是因為柴刀上還沾著血,也可能是剛砍過人的熱血未消,這迴他沒有害怕,他看著山南的眼裏隻有仇恨與憤怒。


    我懶得再看這一群跪地不起的廢物,拍了一把野豬的肩膀,“我和你一起去報仇!”


    野豬嗯了一聲,說好朋友一起去,就沉默的往山南走去。


    我們往前沒走多遠,老頭在後麵喊:“等等。”我停下腳步迴望過去,老頭糾結的咬著牙說:“我這一把老骨頭,總是要死的,我跟你們一起去。”


    老頭杵著拐杖,慢吞吞的往我們這邊走,旁邊的婆婆伸手拉他,卻被老頭甩到了一邊,“老子活著的時候,為了這個家窩囊了一輩子,人都死這麽些年了,被欺負成這樣,還要窩囊的繼續當鬼,就算苟延殘喘的等到了下去的機會,到了下麵,哪有臉麵去見列祖列宗?”


    “我去!”


    “我也去!”


    寨子裏的幾個漢子,遲疑了片刻,紛紛站了起來。


    幾個婦孺見攔不住自家男人,也沒有再攔,被女人護著的小女孩,對領頭的漢子喊:“爸爸,對不起!當年我出生就死了,一個人在下麵很孤獨,我恨死你們了,所以我害死了你們……爸爸,你一定要活著迴來。”


    領頭的漢子顫抖的握著鋤頭,紅著眼睛說:“爸爸媽媽從來就沒有怪過你,爸爸答應你,一定會活著迴來,然後我們一家人一起等候去下麵的機會。”


    我靜靜的看著,本來著急殺大烏鴉的野豬,這會也不著急了,他也安靜的看著這一對父女。


    寨裏的漢子們與家人分別後,一個個眼中的神采如火,曾經他們為了家人而窩囊,如今他們也是為了家人視死如歸,同樣為了家人,但給我的感覺卻完全不同,我也受到了感染,禁不住渾身血液也沸騰了起來。


    我和野豬帶著寨裏幾個人朝南山走著,見到路邊陸續出現的墳頭,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停下腳步說:“你們知道墳山北麵還有多少墳頭沒有被烏鴉翻過?墳山北麵還有鄉親們嗎?不如叫上大夥,一起去滅了那個禍害,到時候大家也能安心的等待去下麵的機會了。”


    誰也不想送死?人多力量大,老頭和寨裏人聽了我的提議都很讚同,他們交頭接耳的商量了一陣,分頭去邀請他們熟悉的人去了。


    寨裏人去邀請人了,我們在原地等待著,我幻想著自己帶著百鬼夜行,打烏鴉的場麵,激動的感覺時間過的真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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