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見狀大急,妖力運轉,就欲重新將清光罩撐起。


    “玄陰幡已成,無需再遮掩氣息了。”


    餘化卻是擺手,先將身前煉器爐一收,然後縱身而起,追上玄陰幡,一口法力直接噴了過去。


    這玄陰幡由餘化親手煉製,對其上每一個禁製符紋皆是熟悉無比,法力覆蓋,須臾之間,已將第一道法禁煉化,意念一動,寶幡受其控製,偏轉方向,抬手間便被抓住。


    “陰鬼,現!”


    餘化重新落地,將幡一抖,幡麵迎風招展,其上鬼頭符紋向外突顯,李誌豪從幡中鑽出,周身彌漫黑霧,鬼氣森森。


    不等他明白發生了何事,餘化又是喝道:


    “收!”


    話音方落,玄陰幡上放出成百上千道烏光,所過之處,無論遊魂還是陰冥之氣,皆被烏光定住,然後懸浮於空中的李誌豪,不受控製將嘴大張,吞吐之間,生出一股拉扯之力,將它們全都吸入腹中。


    玄陰幡上本來隻有第一道禁製亮起,但得到遊魂和陰冥之氣的補充,第二道禁製與第三道禁製很快也是被祭煉完成。


    “將峽穀中的陰冥之氣全都吞噬幹淨,起碼能能省卻我祭煉法器的數月苦功。”


    見狀,餘化心裏暗自點頭。


    不過當到第四道禁製時,卻聽到頭頂傳來痛苦的悶哼聲。


    餘化抬頭,隻見李誌豪麵目扭曲,腹部如懷胎九月般高高隆起,明明一副快要吐出來的表情,但在玄陰幡禁製的操控下,依然隻能大張著嘴,源源不斷將遊魂與陰冥之氣吞入體內。


    “老爺,快停下,小的要被撐爆了。”


    見餘化望了過來,李誌豪抱著肚子,含糊不清哀嚎道。


    “沒用的東西!”


    餘化暗罵一聲,眉心衝出一道神念,打入到陰鬼體內。


    “還不速速運轉法訣。”


    神念中正是包含了《都天玄煞鬼仙書》煉氣中期的內容。


    李誌豪大喜過望,就在空中盤坐而下,默念心法,高高隆起的腹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幹癟,而玄陰幡上的第四道法禁,也徹底亮了起來。


    “此子在陰鬼之道上的天賦的確不俗,這功法給他修煉,倒是恰得其所。”


    見李誌豪一得到《鬼仙書》後麵的內容,馬上便能運轉自如,餘化也是驚歎,並在心中暗自決定,在自己未築基之前,說什麽也不能給其煉氣後三層的心法,且其自由,也要更加嚴格的限製。


    大肆搖動玄陰幡,一個時辰後,整個峽穀裏的遊魂一隻不剩,玄冥之氣也幾乎全被吞噬殆盡,幡上法禁已是煉化六道,李誌豪的修為則停在煉氣四層頂峰,有幡中收納的陰冥之氣支撐,進入後麵的境界,也隻是早晚的事。


    此間事了,迴穀!


    將李誌豪與萬壽全都收了,禦使穿雲梭,返迴山穀而去。


    而半個月後,楊文通在靜室外求見。


    “師父,那操控噬心蠱的修士找到了!”


    聽到楊文通所言,餘化低聲沉吟,示意他細細說來。


    ……


    ……


    橫斷山脈,雲翠峰。


    一片白雲從天際飛來,落在山腰的一座洞府前。


    雲上走下兩人,一名黑須及胸的道袍老者,和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修士。


    在道童的指引下,兩人進入洞府中。


    府內別有洞天,院中種滿紫竹,一名青衫修士,正在修剪竹枝,十分愜意,聽見腳步聲,徐徐迴過身來,輕笑問道:“莫兄何故如此慌張?”


    “花遲賢弟,你那小情人已被天雲坊市的人擒了去,你倒是還有閑情逸致,在府中養花弄草!”


    道袍老者大馬金刀,在院子中心一張石凳上坐下,抓過桌上茶壺,一仰頭,將茶水與茶葉囫圇倒入腹中。


    “若她被逼供出當年之事,我們可如何承擔得起天雲坊市的怒火?”


    道袍老者將已是空空如也的茶壺往桌上一砸,臉上也是現出幾分後怕的神色。


    而在他身後,那跟隨而來的年輕修士,應是他的後輩,伺立於旁,低著頭沒有說話。


    “莫兄過慮了,一個死人而已,又如何能對其行逼供之事?”


    被稱作花遲的青衫修士,吩咐道童再去沏一壺茶來,形態從容,一點也不見焦急。


    “死人?難道……”


    道袍老者將這二字重複了一遍,目光閃了閃,心中了然,頓時大鬆口氣。


    同時望向青衫修士,對其果決,也是生出一絲驚訝。


    畢竟那小娘子媚骨天成,如此尤物,說舍就舍,著實太過可惜了一些。


    無需猜測,他們二人,自然正是當年圖謀餘化洞府的背後推手。


    “事已過去這麽多年,且當年死在天雲坊市的女修,也僅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我那可憐的小情人既以命贖罪,事情也算有了個交代,天雲坊市隻要保住了臉麵,便不會再想多生事端,莫兄隻管放心便是。”


    青衫修士從道童手裏接過茶壺,親自為道袍老者沏了一杯。


    “隻怕那餘老鬼順著這條線索找上門來。”


    道袍老者將茶水一飲而盡,根本沒有心思細細品味。


    他是煉氣七層的修士,天賦已經用盡,早就開始享樂,所做所為,皆是為了替後輩謀求一處好的修行之所,見事情敗露,自是有些慌了手腳。


    “那豈不是更好?”青衫修士笑道,不以為然,“餘老鬼本身煉氣九層,又常年龜縮在穀內,有那霧海清光陣相助,我們尚且懼他幾分,若他敢送上門來,莫兄以為我這洞府中,就沒有陣法嗎?”


    花遲天資出眾,如今才三十多歲,年輕時曾有機緣,得一前輩遺府,一路暢通無阻,修行到煉氣八層。


    不過在這之後,修行資源耗盡,修為極難再有進境,而他又正值勇猛精進之時,怎能忍受?


    恰逢與道袍老者相識,從其口中得知了餘化的事,二人自是不謀而合。


    隻是八年前,他尚未在橫斷山脈站穩腳跟,所以在事情差點敗露後,落荒而逃,藏身不出。


    如今府中法陣已是布好,縱然他比餘化差了一個小境界,但修行至今,他鮮少遇過挫折,越階之戰亦是常有,此時顯得把握十足。


    在他看來,餘化不過垂垂老矣,快要作古之人,縱然成名多年,亦是昔日之勇,並不值得放在眼裏。


    他那小情人床上功夫的確了得,讓人流連,但他亦是毫不留情將其當作棄子,一來讓天雲坊市有了台階可下,二來也並非沒有引餘化入甕的打算。


    “當年花遲賢弟施計,本欲挑起他與噬心道人爭端,讓這兩人拚個兩敗俱傷,誰想那噬心道人太過無膽,竟主動上門解開誤會,時至今日,卻是讓花遲賢弟這位小情人白死了。”


    見花遲如此態度,又想起與其結識以來,表現出的種種底蘊,道袍老者總算稍稍放下心來。


    “噬心與方猛當年定是有所密謀,但凡被餘老鬼含怒撞破,雙方必有爭鬥,不過在這之後,那兩人竟不見了蹤影,仿佛憑空消失,其所密謀之事,也是無從窺探了。”


    花遲也覺得可惜,當年他的確沒有料到,那名擅於隱匿的鬼道修士,竟會暴露得那麽快,事起倉促,一些計謀,確實太過粗糙了一些。


    不然他們坐收漁利,說不得能將洞天福地與那噬心道人密謀之事,全都收入囊中。


    隨著噬心道人與狂雷刀方猛二人消失不見,他們究竟密謀了些什麽,如今卻也成為懸案了。


    “花遲賢弟如此自信,我倒是期待餘老鬼早些尋上門來了,否則其在身死道消前,定會殊死一搏,嚐試最後一次築基,到時引動天地靈氣的異動,便如將自己死訊,主動召告而出,眼熱他那處洞天福地者不知多少,我等想要爭奪,憑空多出諸多變數。”


    道袍老者還是頗為憂慮道。


    但凡築基,不管成功與否,都會引起小範圍內天地靈氣的異動,這些年來,餘化多次嚐試築基,雖刻意做過遮掩,但不可能天衣無縫,總會有人察覺,眾修也是由此推斷,餘化根基受損,壽元無多。


    花遲深以為然地點頭,與道袍老者相商起來。


    若是餘化攻上門來,他對自己洞府中的法陣信心十足,足以攔下一名煉氣九層,再有他二人從旁掠陣,足以讓餘化殞命當場。


    可若餘化不來,那攻入其山穀的時機,就極難把握了,必須恰到好處,太早的話,務必要直麵餘化怒火,太晚又恐被人捷足先登。


    一直站在道袍老者身後,默不作聲的年輕修士,見二人討論熱烈,實在忍不住問道:“可萬一老鬼築基成功,那我們豈不是沒戲了?”


    道袍老者與花遲同時一愣,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哈哈大笑。


    “你修行至今,難道還不知曉求道之艱難?那餘化蹉跎近四十年,早就該認清現實,偏偏不知所謂,根基一損再損,心氣已散,氣血已衰,半隻腳入土,白白當了短命鬼,還妄想築基,本就是笑話!”


    這年輕修士乃是道袍老者最喜愛的後輩,對其插話,並不動怒,反倒是耐心解釋道。


    花遲笑眯眯點頭:“也幸得如此,否則又怎會有我等今日謀劃之機?”


    道袍老者附和道:“是極是極,老東西占著茅坑不拉屎,早該滾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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