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小虎......李富......”


    秋清每間隔兩個唿吸,才緩緩將名字叫了出來。


    或蒼老,或年輕,每一張麵容是那麽平淡閉合雙目,一言不發,皮膚底下似乎有著奇怪的觸須在將表皮撐的凸起。


    這一刻,秋清感覺自己的唿吸都快停滯了。


    李富所在的村子人數不多,即便不知道名字,秋清小地圖掃一眼就能將大部分人的樣貌都記在腦海中。


    可此刻每一張麵孔都出現在同一頭邪祟身軀之上,附著在骨骼之上,糾纏在關節之處。


    秋清無法形容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


    各種複雜的情緒繚繞,讓他不禁深深吸氣,久久不吐,直至感受到難受,他才長長的將這口氣吐了出來。


    這些普通的村民本該是生活在一個小小的囚籠之中,雖然無法遠離,可有著天逐劍的庇佑,還能艱難地活著。


    他將他們帶離,來到靈齋城,本該是繁華安定的庇護所。


    然而卻被邪祟絲毫不費力的覆滅,連帶著他們也成為這場災難之中的亡者,成為一頭怪物的一部分。


    再次掃視了一眼,李富的臉帶著傷痕而蒼老,盡顯疲態。


    燕兒麵容瘦弱小巧,還很稚氣,皺著的眉毛盡是痛苦。


    小虎卻帶著一些猙獰,雙眉緊皺,若是睜開眼睛,必然是怒瞪的表情。


    ......


    村民的表情不一,不過絕大多數都帶著死亡前的情緒,或是恐懼,而是絕望,也有類似小虎的不甘狂暴。


    有時候死亡或許是注定的,命運線總會收束,根本無法躲避。


    就像秋清最初來到副本以為靈齋城或許會經曆一些災劫,但作為異域來客的他們,或許能夠改變這一切,即便是從其中推動一點點命運的齒輪。


    讓曆史的軌跡偏移。


    就像是他的到來,清理了城內的眾多邪祟,甚至與段言卿擊殺了禁鬼王這麽一個d級的隱患。


    但最終,真正洪流到來的時候,那一切隻會按照事情原本的發展徹底無法阻止。


    他們的到來,沒有任何意義,隻是從另一個世界拖來了一群可悲的倒黴蛋,經曆一場無法反抗的災難。


    這場“遊戲”本身所指的方向才是他們唯一需要去做的事情,隻有生存,即便或許掙紮求生也沒有多少意義。


    畢竟,當來到副本之時,有些死亡就已注定。


    不需要在意世界的進展,不需要拯救同類,隻需要管好自己,看準災劫的發生點,逃跑,然後活下來。


    ......


    無論什麽時候,秋清發現自己的情緒都很容易擴散,向著更虛無縹緲的地方擴散。


    就像是眼下,他明明可以對將這些村民帶來內疚片刻,或是對於自己無法改變一切而產生無力感,但他就是會飄忽開來。


    最終才迴歸原本的想法。


    搖了搖頭,想將所有想法搖勻,搖混亂,那樣就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去想了,迫使強行收束思維。


    還未等他將所有情緒收攏,兩者之間的大戰就將他拉迴了神。


    在它們的恐怖力量之下,所謂的山石林木都如同脆弱的薄紙,扭曲身體的任意一個部位便能輕易破壞山石林木。


    將群山和密林接壤之處瞬間傾覆,原本的生機盎然,在這一刻都化為被蹂躪的玩具。


    它們身上自帶的詭譎力量讓周圍的一切都在發生著不祥的變化。


    無數土壤、樹木、石塊都在未知力量的侵蝕下化為了一頭頭猙獰的邪祟,力量單一,卻數量龐大。


    群山的主宰和密林的主人都以各自的力量控製著殘存,卻依然數量龐大的邪祟戰鬥起來。


    “低等邪祟在麵對兩頭同級邪祟時本該是亂戰才對,為什麽會發生如此情況?”


    郝功成盯著遠處的大戰,不由皺起了眉頭,不解地開口詢問。


    秋清看著眼前的變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郝功成在問什麽,不過就算反應過來了,他也隻能保持沉默,畢竟他對這種事情並不太清楚,也沒法給他迴答。


    然而段言卿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皺起眉,心中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


    段言卿飛在半空,低頭看向大戰的地煞邪祟與人邪邪祟。


    雖然混亂,卻目標準確。


    完全不同於他們剛來時的情況。


    早晨剛來,那時才是真正的混戰,毫無章法和對手可言,隻顧混亂的戰鬥。


    無論殺誰,反正都是殺!


    與此時的情況顯然有些差別。


    他感受著手中在震動不斷的天逐劍,那種不妙的感覺愈發深刻。


    重新降落到地麵,他開口道。


    “或許我們該離開這裏了。”


    他的話讓兩人都是一頭霧水,他們不過是站在遠處看戲,都已經退到了兩公裏開外了,怎麽還要跑?


    可段言卿似乎沒有解釋的打算,隻是皺著眉頭看著遠處依然在以詭異手段大戰的兩頭天災邪祟。


    在邪月的加持下,即便隻是地煞邪祟也如同不死不腐的恐怖怪物,更別提天災級邪祟,還是群山的主宰這種天災級別中都屬於頂尖的邪祟了。


    秋清殺的兩頭d級邪祟中,估計也隻有當初那頭禁鬼王在邪月加持下才有機會與兩者抗衡。


    不過應當還是弱上一些。


    這種程度的邪祟大戰,一時半會兒應該結束不了,甚至是他離開這個副本了都還不會結束。


    他並不覺得有什麽危險。


    唯一讓他有些不舒服的就是,那以大戰中心為震源的震動,他又不會飛,這種震動感讓他都有些站不穩。


    想來還有些羨慕懸浮著的段言卿。


    都是d級,怎麽我就沒法飛?


    “算了算了,就當3d體感電影,真實體驗,難得的機會。”


    想法剛剛落下,他總感覺自己情緒變化真快,而且太容易平複了。


    當初看“治愈”動漫都能感傷個半天,現在對於此前見過的人隻是略微的沉痛,就收攏了情緒。


    總感覺自己的問題很大啊!


    思緒又開始釋放,不過又被巨大的動靜拉迴了現實。


    抬頭看向遠方,一頭渾身骨骼,一頭身如爛泥。


    秋清總感覺他們很搭配。


    然後仔細觀察,一些此前沒被他察覺的詭異地方讓他微微鎮住。


    兩頭邪祟模樣詭異,大戰激烈,讓它們幾乎貼在了一起。


    群山的主宰將身上扭曲黑暗的“血肉”,向著密林的主人那渾身漆黑骨架之中塞去,像是在為一具骨架塑造肉體。


    血肉覆蓋骨架,兩者在緩緩的貼近、融合,化為一個整體。


    這個注意點讓秋清忍不住打了個顫,他覺得自己的猜測不太可能吧?


    他也沒聽說過邪祟能夠融合啊?


    也不對!


    他畢竟在這個世界也不過才生存了十八天,真正了解的東西極為有限,他所了解的都是這個世界的常識。


    和僅限一部分的隱秘。


    除此之外,他根本不清楚邪祟會不會融合。


    “你們說,邪祟會不會融合,變成一個更強的邪祟?”


    “這種事情聞所未聞,邪祟之間隻會互相大戰,勝者吞噬敗者的邪核,以使實力更近一步。”


    郝功成在聽到秋清的問題後直接辯駁,這也打消了秋清的顧慮。


    或許,這兩頭邪祟存在特殊的能力吧......


    在兩公裏開外,他的小地圖完全失靈,根本沒有檢測對方能力的條件,也正是如此,讓他感覺有些可惜。


    他真的很想知道這種頂尖d級怪物,究竟有多麽讓人驚掉下巴的能力和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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