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信不搭理他，扭頭對樂三成說：“樂主任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東新區有個飯店做的油燜大蝦不錯，正宗的武漢風味，今天幾個朋友約好去嚐嚐，就來晚了。”
樂三成說：“沒啥，你終歸是來了。剛開始打電話不接，我以為今天沒機會見著你了。你沒來的時候，我們在外邊喝了一會茶，茶葉不錯，這地方是我一個朋友搞的，平時聚會去飯店不方便就來這裏，一會你看看相中哪樣茶葉，可以打包帶走。”
莫逸信連忙點點頭，表示感謝。
王鳳岐說：“別客氣了，都是自己人。你這家夥可是不好約啊，上次在西郊等你吃飯，狄局長和郅又興都到了，你卻不來，真是個奇才啊！”
莫逸信說：“我坐公交車過去，公交車在路上晃了半天，開得慢我也沒辦法，後來狄局長說你們結束了，我就坐上返程公交車迴來了，賴不上我。”
王鳳岐說：“別扯淡了，知道你的心思，不想來就是不想來，搞什麽飛機！”
樂三成說：“別提那些陳年爛穀子的事情了，莫大隊這不是來了！”
這時候，服務員把啤酒上來，純正的德國黑啤、白啤，她把啤酒打開十瓶放在桌子上就出去了。
杜邵峰說：“你們別光拉了，把鳳岐餓死了怎麽辦！老婆孩子沒人照顧，還得我操心。”說完看著王鳳岐不懷好意的笑起來。
王鳳岐張口罵道：“你要是死了，我就搬到警察學院找唐老師去住，天天揍你兒子。”
樂三成說：“別開玩笑了，一人一瓶啤酒，各拿各的，誰也不給誰倒酒，開始整吧。”隨後招唿大家拿啤酒，特意囑咐燕富國等人別見外。
一桌共七個人，倒上啤酒先碰上一大杯，飯後開始動筷子。
莫逸信等人已經吃過一頓了，看著滿桌子的美食，有欲無量，偶爾動動筷子，挑選可口的青菜壓壓白酒的酒意，純屬是陪吃。
莫逸信不動聲色，有人來碰酒就舉杯，有人問話就應一聲，不主動挑起話頭，多半個小時過後，終於有人憋不住了。
杜邵峰端起酒杯對莫逸信說：“來老莫，我敬你一杯。”
莫逸信來者不拒，倒滿一杯啤酒，跟杜邵峰碰了一下，也不急著喝下去，看杜邵峰怎麽喝。
杜邵峰也看看他，說：“喝完吧！”隨即一飲而盡。
莫逸信也一口幹完。
酒喝到這時候，杜邵峰應該是有了酒意，借酒壯膽，開始發問了。
“老莫，我們老鄉那事情沉不沉？”杜邵峰問道。
“你們老鄉？誰啊？”莫逸信不明所以。
“就是市人事局任局長，她外甥媳婦開了個擔保公司，你不是正在辦那個案件嗎？”杜邵峰問。
“任局長……，哦！任麗榮局長，是嗎？”莫逸信迴答道。
“對對，就是任麗榮局長。”杜邵峰說。
“你們是老鄉？什麽老鄉？”莫逸信問。
“都是黃河北某市的，這你不知道嗎？你們狄局長也是。”杜邵峰說。
莫逸信想一想說：“我隻知道狄山嶺你們是老鄉，可不知道任麗榮局長是你們老鄉。”
“樂主任也是我們老鄉。”杜邵峰說。
莫逸信沉吟一下，說：“省紀委糾風辦的李主任也是你們老鄉吧！”
“對對，我們都是老鄉。”杜邵峰說。
“昨天晚上，我和任麗榮局長，還有李主任以及大學時的兩個師兄在一起吃飯，跟李主任溝通了一會。”莫逸信說。
杜邵峰很吃驚問：“你們昨晚在一起？”
莫逸信迴答：“是啊！狄山嶺非常不靠譜，說讓我跟他去吃飯，沒想到把我領過去後，自己卻消失了，打電話不接，到現在還沒見上麵，昨晚我在飯店見到了任局長和李主任，一起吃了飯，就在庖丁堂。”
杜邵峰說：“狄局長就是那樣，可能是有其他事情吧!”
樂三成半天悶聲不響，這會兒端起酒杯來跟莫逸信碰，莫逸信趕緊倒滿杯子跟他碰完主動喝下去。
樂三成把杯子放下，問道：“任局長她外甥媳婦叫什麽來著，我好像還見過一次。”
莫逸信說：“叫牛春華。”
樂三成說：“對對，我想起來，任局長外甥叫鞠賀偉，是市客運管理處的正式公務員。”
莫逸信說：“是的，就是鞠賀偉。”
樂三成說：“牛春華的案件嚴重不嚴重？”
莫逸信說：“我查到她不僅是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那麽簡單，應該還涉及集資詐騙，這案件不一般。”
樂三成說：“既然立案了，肯定要有個處理結果。”
杜邵峰接口說道：“任局長可不能出問題啊，她在位置上的時候，幫了我們老鄉不少忙，口碑很好，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莫逸信說：“這會兒這麽著急，立案的時候怎麽沒阻止，專案組指揮部專門設立的有案前調查組，就是為了甄別確定立案不立案的問題，立了案就要偵察，偵察就要走訴訟程序，最終隻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構成犯罪，一種是不構成犯罪，不偵察是不可能的，那樣辦案人是違反刑訴法，是要承擔責任的。這些程序樂主任都很清楚。”
“任局長是正處級幹部，級別和中平市市局一把手差不多，又是編辦主任，怎麽不認識市局的領導，案件初查未立案期間完全可以跟主管領導打個招唿，肯定不會被立案，走到這般地步，再去折騰，事倍功半，亡羊補牢，為時已晚。任局長做官做了幾十年，都退休了，還把事情辦成這樣，是明顯的失誤。”
樂三成笑吟吟的說：“多半是案件初查時，任局長也不掌握相關情況，她那外甥媳婦也沒跟她如實匯報吧。”
莫逸信說：“這種可能性也存在，所以這個案件不好處理。”
杜邵峰說：“你是偵察專家，這事情你肯定能處理好的，也隻有你能處理好。”
莫逸信說：“你說點別的吧，市局的專家多的是，你隻要讓狄局長把這案件交給別人去辦理，你們想要什麽結果就要什麽結果。事先說明，我著實想不出兩全的辦法。”
樂三成說：“莫大隊說的都是事實，不過我們也不能放棄啊，隻能死馬當活馬醫，盡力而為，來我再敬你一杯酒。”說完端起杯子。
莫逸信麵前杯子是空的，杜邵峰趕緊倒滿，莫逸信又和樂三成碰了一杯。
放下杯子，樂三成接著說：“這案件能走到什麽地步？”
莫逸信說：“這是涉眾型犯罪，受害人現在雖然被稱作集資參與人，但他們的錢確實是損失了，還是稱為受害人比較合適。”
“他們成群結隊去上訪，誰能扛的住，即使這會兒扛得住，將來能扛得住嗎？”
“今天下午，瀛海公司、泰眾公司的客戶還去市公安局門口上訪，三四十個客戶數量雖不算多，但站在那兒也是黑壓壓一片，讓人看起來不舒服，有個客戶還宣稱要去市人事局辦公地去上訪，那樣可要出大事，這麽多來幾次，任局長能過關嗎？誰都不敢保證。”
杜邵峰很驚奇，問道：“這些客戶怎麽會知道任局長跟這案件有關係？”
莫逸信說：“牛春華的公司快要出問題時，鞠賀偉開車去公司接她，有客戶看到鞠賀偉，就讓鞠賀偉在自己的借款合同上簽擔保人的字，鞠賀偉還真簽上了。你說這鞠賀偉算什麽，一個公務員，又當投資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又在投資公司的借款合同使用法定代表人的身份簽字，你說他這算什麽行為？算個不算是參與非法集資活動？參與犯罪？”
“還不嫌事大，告訴客戶他自己是客運管理處的科長，自己的姨媽是人事局領導，他這是腦袋被驢踢了嗎？”
杜邵峰說：“還有這事兒，這家夥真是個蠢蛋。”
“這家夥蠢也罷了，又遇到牛春華這個惹事精，這等於說是鞠賀偉替牛春華背了黑鍋，最終是牛春華害了他。”莫逸信說道。
樂三成說：“原來這事情是這樣發展的。”
莫逸信說：“最初我接觸案件時，並不知道任麗榮局長與牛春華有關聯，還是集資客戶跟我通報的，說這案件涉及人事局局長，你們不會以為是我把任局長的事情告訴客戶的吧！”
樂三成說：“沒有沒有。”
莫逸信說：“這案件在立案之前，經曆了很多事情，主要從擔保公司暴雷至被立案之間這一段時期。客戶和公司實際控製人有過一段衝突期，就是客戶使用各種手段向公司實控人討債，公司實控人逃避客戶的各種圍追堵截，雙方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各想各的招數，各自利用各自的關係，互相獲取情報信息，加深了雙方的相互了解。客戶已經深入掌握了牛春華的重要社會關係，包括牛春華幾個兄弟姐妹的情況都了如指掌，還有什麽是可以隱藏的，客戶知道任局長的存在很正常，牛春華和鞠賀偉被逼急了，也會口無遮攔，胡說八道，最終也是害人害己。”
“客戶不但要集體去市人事局討說法，還要找鞠賀偉的親妹子討說法，她妹妹在中級法院工作，幾十號人在中級法院門口一站，法院領導關注了，周圍群眾也看見了，他妹妹可要架在火上烤了。”
樂三成說：“客戶又怎麽會知道鞠賀偉妹子在中級法院？”
莫逸信說：“我聽說泰眾公司、瀛海公司暴雷後，牛春華找律師起訴了欠她一千多萬的沃聖公司，客戶找她要錢，把她逼急了，她告訴客戶起訴的事情，那時候牛春華跟客戶的關係還沒有完全破裂，客戶也想幫忙打官司要迴錢，就要替牛春華出主意找關係，但牛春華告訴集資客戶，鞠賀偉的親妹子就在中級法院上班，不用再找關係，並讓客戶敬候佳音，這樣客戶又了解到鞠賀偉有個親妹子在中級法院上班。”
杜邵峰說：“這牛春華真他娘的真是個惹事精，害了自己不說，還害了一群人。”
莫逸信說：“牛春華和集資客戶的關係先是穩定的借貸關係，公司暴雷後雙方是共同合作一致對外的關係，後來客戶發現打官司拿迴錢希望不大，就集中力量全部針對牛春華，他們之間成了敵對關係，這事情的發展過程是很複雜的，當時的情況不是你我能憑空想象出來的。後來客戶逼的急，牛春華就跑了，客戶找不到人，就找政府，堵政府的門，政府的最層麵的問題就是監管不力，聽說泰眾公司還有政府有關部門發放的擔保備案證，泰眾公司出了問題，當然要找發證機關，政府沒辦法就把球踢給公安局，這樣就被立案了。”
“下一步集資客戶要去找任局長和鞠賀偉她妹子討說法，也是逼不得已，他們找不著正主，隻有去找相關的關鍵人物，才會被引起重視，像任局長、鞠賀偉及其親妹都是最好的對象，容易產生效果。”
樂三成歎了一口氣說：“原來事情是這樣的。看來一切力量都是來源於客戶的維權。”
莫逸信說：“我們專案組辦案的三大目的，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維護穩定。假如集資客戶去政府維權，政府不當成一迴事，怎麽會移交給公安局要求立案查處，所以客戶的合理合法維權行為是很有力量的，維權的視頻資料容易被網絡傳播，對當地政府造成不良影響，說被全地球人關注有點過頭，隻要是被全國人民關注，成為熱點，那也是很害眼的。”
杜邵峰說：“這該怎麽辦？”
莫逸信說：“這種事情我是沒經曆過，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走一步說一步。”
杜邵峰有點著急，說道：“你科班畢業，肯定有辦法。”
莫逸信看著他那樣子，很是好笑，說道：“你跟任局長又不是近親屬，你著急什麽？”
杜邵峰說：“那是老鄉圈內的好大姐，能不著急嗎？”
莫逸信不懷好意的一笑，說：“我看到牛春華最早吸收的存款客戶中有個姓杜的，不會是咱家的人吧！難道你也有錢借給了牛春華？要不就是你跟牛春華有一腿。”
杜邵峰著急的說：“你這是扯雞巴蛋，咱倆這關係你還不清楚，我有錢自己還留著花呢，怎麽會借給她！”
莫逸信嚴肅地說：“哦！我明白了，你是高級法院領導，牛春華在中級法院打官司，是不是你協調的關係，你收了她的禮，沒辦成事怕退東西，是不是？”
杜邵峰臉色明顯不好的看了，他端起杯子說：“來來，我敬你一杯，你別惡心你哥哥了，說點正經的。”
旁邊樂三成拿起酒瓶給莫逸信倒滿酒，莫逸信“嗬嗬”一笑端起杯子跟杜邵峰碰了酒，一幹而淨。
這時候，服務員端了一個大砂鍋上來，灰黃的鍋體，蓋著蓋子，跟著又進來一個服務員手裏拿了個酒精爐子，她把爐子放在餐桌上，端砂鍋那位服務員把鍋子放在爐子上，打開蓋子，鍋內飄起白霧，隨之而來是燉甲魚的清香氣。
服務員說：“請燉甲魚，請領導慢慢享用。”說著拿起王鳳岐麵前的湯碗準備盛湯，王鳳岐半天沒說話，這會有點著急，他對服務員說：“你出去吧，我們自己來。”然後接過湯碗，開始給自己盛湯。
莫逸信喝了不少白酒，又喝這德國黑啤，胃又脹又冷，也想喝口熱湯，眼巴巴的等著甲魚鍋轉到自己麵前，才盛了一碗，快速喝下去，胃才舒服一些。
樂三成說：“鳳岐，你半天也不說話，就等這甲魚上桌呢！”話中帶話，是想讓王鳳岐對他們談論的事情發表發表意見。
王鳳岐心裏明白，邊喝湯邊說：“這事情我聽的很明白，沒有能力提啥建議，老莫我們在老分局的時候，他就是我師傅，一切交給他吧，結果必定會令你滿意。”
樂三成要的就是這句話，接口說道：“這麽麻煩的事情，還真需要莫大隊費費心力，能夠找出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任大姐是好大姐啊，臨退休了攤上這麽一個事情，也真是無話可說。”
莫逸信尋思這事情還是錢財惹的禍，任局長沒有那麽多錢，怎麽會借錢給牛春華用，牛春華不把錢借給沃聖公司，也會借給亞聖公司，出事是早晚的事情，但誰有能力抗住這個雷子呢？肯定不是自己，但是自己可以借機推動一下自己的工作，未嚐不可，說不定將來牛春華把錢還上了，任麗榮的事情沒有人關注了，這事情就自然而然解決了。
想到這裏，莫逸信計上心頭。
他說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沒有之前的一點一滴，也走不到今天這局麵，如果想要幫助任局長通關，也要從腳下做起。”
眾人一看他有話說，就停下手中的動作，把注意力集中過來。
“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阻止集資客戶到市人事局和中級法院去維權，維權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凡事事不過三，群眾第一次去維權，主管領導可以視而不見，第二次也可以緩緩，第三次再拖一拖，第四次要是再不處置，就有包庇之嫌了，就要有所舉措，如果主管部門對任局長和鞠賀偉他妹子上會集中研究，並開始展開調查，就要有結果，這樣就麻煩了。所以首先要阻止客戶去人事局和中級法院維權。”
杜邵峰很應景的接話道：“怎樣阻止？”
莫逸信看看他，若有所思的說道：“隻有一個辦法最有效，就是牛春華到案。”
莫逸信看著眾人都在關注他，就頓了頓，然後接著說。
“牛春華一旦被抓獲，客戶的債主被找到了，客戶還會去找其他人發泄情緒、找機會嗎？當然不會，客戶也是人，都有情感，牛春華這冤家對頭被抓到了，客戶也不忍心再去找任局長等人的麻煩了，那樣做事即損人又又不利己，毫無意義。”
樂三成問：“道理是這個道理，不知道效果如何？”
莫逸信說：“當然有效果，我也會奉勸客戶，讓他們找準對象，約束他們的維權行為，不要胡來。”
“再說了，牛春華被專案組采取了羈押措施，等於說人控製在專案組手裏，能追迴來多少錢，在於專案組的工作力度，客戶對專案組也有了期望。這樣專案組說話也有分量、有作用了。”
樂三成說：“對對，是這樣的。那怎樣才能抓到牛春華呢？”
莫逸信一笑說：“不用去抓，牛春華和她那光頭相好藏在深山古寺，我們找不到她聯係不上她，有人卻能找到她聯係上她，直接打電話讓她迴來投案自首就行了。”
杜邵峰焦急的問：“那你說說，誰能聯係上？”
莫逸信剛想迴答。
樂三成開口說：“那肯定是她前夫鞠賀偉。”
樂三成說：“沒啥，你終歸是來了。剛開始打電話不接，我以為今天沒機會見著你了。你沒來的時候，我們在外邊喝了一會茶，茶葉不錯，這地方是我一個朋友搞的，平時聚會去飯店不方便就來這裏，一會你看看相中哪樣茶葉，可以打包帶走。”
莫逸信連忙點點頭，表示感謝。
王鳳岐說：“別客氣了，都是自己人。你這家夥可是不好約啊，上次在西郊等你吃飯，狄局長和郅又興都到了，你卻不來，真是個奇才啊！”
莫逸信說：“我坐公交車過去，公交車在路上晃了半天，開得慢我也沒辦法，後來狄局長說你們結束了，我就坐上返程公交車迴來了，賴不上我。”
王鳳岐說：“別扯淡了，知道你的心思，不想來就是不想來，搞什麽飛機！”
樂三成說：“別提那些陳年爛穀子的事情了，莫大隊這不是來了！”
這時候，服務員把啤酒上來，純正的德國黑啤、白啤，她把啤酒打開十瓶放在桌子上就出去了。
杜邵峰說：“你們別光拉了，把鳳岐餓死了怎麽辦！老婆孩子沒人照顧，還得我操心。”說完看著王鳳岐不懷好意的笑起來。
王鳳岐張口罵道：“你要是死了，我就搬到警察學院找唐老師去住，天天揍你兒子。”
樂三成說：“別開玩笑了，一人一瓶啤酒，各拿各的，誰也不給誰倒酒，開始整吧。”隨後招唿大家拿啤酒，特意囑咐燕富國等人別見外。
一桌共七個人，倒上啤酒先碰上一大杯，飯後開始動筷子。
莫逸信等人已經吃過一頓了，看著滿桌子的美食，有欲無量，偶爾動動筷子，挑選可口的青菜壓壓白酒的酒意，純屬是陪吃。
莫逸信不動聲色，有人來碰酒就舉杯，有人問話就應一聲，不主動挑起話頭，多半個小時過後，終於有人憋不住了。
杜邵峰端起酒杯對莫逸信說：“來老莫，我敬你一杯。”
莫逸信來者不拒，倒滿一杯啤酒，跟杜邵峰碰了一下，也不急著喝下去，看杜邵峰怎麽喝。
杜邵峰也看看他，說：“喝完吧！”隨即一飲而盡。
莫逸信也一口幹完。
酒喝到這時候，杜邵峰應該是有了酒意，借酒壯膽，開始發問了。
“老莫，我們老鄉那事情沉不沉？”杜邵峰問道。
“你們老鄉？誰啊？”莫逸信不明所以。
“就是市人事局任局長，她外甥媳婦開了個擔保公司，你不是正在辦那個案件嗎？”杜邵峰問。
“任局長……，哦！任麗榮局長，是嗎？”莫逸信迴答道。
“對對，就是任麗榮局長。”杜邵峰說。
“你們是老鄉？什麽老鄉？”莫逸信問。
“都是黃河北某市的，這你不知道嗎？你們狄局長也是。”杜邵峰說。
莫逸信想一想說：“我隻知道狄山嶺你們是老鄉，可不知道任麗榮局長是你們老鄉。”
“樂主任也是我們老鄉。”杜邵峰說。
莫逸信沉吟一下，說：“省紀委糾風辦的李主任也是你們老鄉吧！”
“對對，我們都是老鄉。”杜邵峰說。
“昨天晚上，我和任麗榮局長，還有李主任以及大學時的兩個師兄在一起吃飯，跟李主任溝通了一會。”莫逸信說。
杜邵峰很吃驚問：“你們昨晚在一起？”
莫逸信迴答：“是啊！狄山嶺非常不靠譜，說讓我跟他去吃飯，沒想到把我領過去後，自己卻消失了，打電話不接，到現在還沒見上麵，昨晚我在飯店見到了任局長和李主任，一起吃了飯，就在庖丁堂。”
杜邵峰說：“狄局長就是那樣，可能是有其他事情吧!”
樂三成半天悶聲不響，這會兒端起酒杯來跟莫逸信碰，莫逸信趕緊倒滿杯子跟他碰完主動喝下去。
樂三成把杯子放下，問道：“任局長她外甥媳婦叫什麽來著，我好像還見過一次。”
莫逸信說：“叫牛春華。”
樂三成說：“對對，我想起來，任局長外甥叫鞠賀偉，是市客運管理處的正式公務員。”
莫逸信說：“是的，就是鞠賀偉。”
樂三成說：“牛春華的案件嚴重不嚴重？”
莫逸信說：“我查到她不僅是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那麽簡單，應該還涉及集資詐騙，這案件不一般。”
樂三成說：“既然立案了，肯定要有個處理結果。”
杜邵峰接口說道：“任局長可不能出問題啊，她在位置上的時候，幫了我們老鄉不少忙，口碑很好，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莫逸信說：“這會兒這麽著急，立案的時候怎麽沒阻止，專案組指揮部專門設立的有案前調查組，就是為了甄別確定立案不立案的問題，立了案就要偵察，偵察就要走訴訟程序，最終隻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構成犯罪，一種是不構成犯罪，不偵察是不可能的，那樣辦案人是違反刑訴法，是要承擔責任的。這些程序樂主任都很清楚。”
“任局長是正處級幹部，級別和中平市市局一把手差不多，又是編辦主任，怎麽不認識市局的領導，案件初查未立案期間完全可以跟主管領導打個招唿，肯定不會被立案，走到這般地步，再去折騰，事倍功半，亡羊補牢，為時已晚。任局長做官做了幾十年，都退休了，還把事情辦成這樣，是明顯的失誤。”
樂三成笑吟吟的說：“多半是案件初查時，任局長也不掌握相關情況，她那外甥媳婦也沒跟她如實匯報吧。”
莫逸信說：“這種可能性也存在，所以這個案件不好處理。”
杜邵峰說：“你是偵察專家，這事情你肯定能處理好的，也隻有你能處理好。”
莫逸信說：“你說點別的吧，市局的專家多的是，你隻要讓狄局長把這案件交給別人去辦理，你們想要什麽結果就要什麽結果。事先說明，我著實想不出兩全的辦法。”
樂三成說：“莫大隊說的都是事實，不過我們也不能放棄啊，隻能死馬當活馬醫，盡力而為，來我再敬你一杯酒。”說完端起杯子。
莫逸信麵前杯子是空的，杜邵峰趕緊倒滿，莫逸信又和樂三成碰了一杯。
放下杯子，樂三成接著說：“這案件能走到什麽地步？”
莫逸信說：“這是涉眾型犯罪，受害人現在雖然被稱作集資參與人，但他們的錢確實是損失了，還是稱為受害人比較合適。”
“他們成群結隊去上訪，誰能扛的住，即使這會兒扛得住，將來能扛得住嗎？”
“今天下午，瀛海公司、泰眾公司的客戶還去市公安局門口上訪，三四十個客戶數量雖不算多，但站在那兒也是黑壓壓一片，讓人看起來不舒服，有個客戶還宣稱要去市人事局辦公地去上訪，那樣可要出大事，這麽多來幾次，任局長能過關嗎？誰都不敢保證。”
杜邵峰很驚奇，問道：“這些客戶怎麽會知道任局長跟這案件有關係？”
莫逸信說：“牛春華的公司快要出問題時，鞠賀偉開車去公司接她，有客戶看到鞠賀偉，就讓鞠賀偉在自己的借款合同上簽擔保人的字，鞠賀偉還真簽上了。你說這鞠賀偉算什麽，一個公務員，又當投資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又在投資公司的借款合同使用法定代表人的身份簽字，你說他這算什麽行為？算個不算是參與非法集資活動？參與犯罪？”
“還不嫌事大，告訴客戶他自己是客運管理處的科長，自己的姨媽是人事局領導，他這是腦袋被驢踢了嗎？”
杜邵峰說：“還有這事兒，這家夥真是個蠢蛋。”
“這家夥蠢也罷了，又遇到牛春華這個惹事精，這等於說是鞠賀偉替牛春華背了黑鍋，最終是牛春華害了他。”莫逸信說道。
樂三成說：“原來這事情是這樣發展的。”
莫逸信說：“最初我接觸案件時，並不知道任麗榮局長與牛春華有關聯，還是集資客戶跟我通報的，說這案件涉及人事局局長，你們不會以為是我把任局長的事情告訴客戶的吧！”
樂三成說：“沒有沒有。”
莫逸信說：“這案件在立案之前，經曆了很多事情，主要從擔保公司暴雷至被立案之間這一段時期。客戶和公司實際控製人有過一段衝突期，就是客戶使用各種手段向公司實控人討債，公司實控人逃避客戶的各種圍追堵截，雙方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各想各的招數，各自利用各自的關係，互相獲取情報信息，加深了雙方的相互了解。客戶已經深入掌握了牛春華的重要社會關係，包括牛春華幾個兄弟姐妹的情況都了如指掌，還有什麽是可以隱藏的，客戶知道任局長的存在很正常，牛春華和鞠賀偉被逼急了，也會口無遮攔，胡說八道，最終也是害人害己。”
“客戶不但要集體去市人事局討說法，還要找鞠賀偉的親妹子討說法，她妹妹在中級法院工作，幾十號人在中級法院門口一站，法院領導關注了，周圍群眾也看見了，他妹妹可要架在火上烤了。”
樂三成說：“客戶又怎麽會知道鞠賀偉妹子在中級法院？”
莫逸信說：“我聽說泰眾公司、瀛海公司暴雷後，牛春華找律師起訴了欠她一千多萬的沃聖公司，客戶找她要錢，把她逼急了，她告訴客戶起訴的事情，那時候牛春華跟客戶的關係還沒有完全破裂，客戶也想幫忙打官司要迴錢，就要替牛春華出主意找關係，但牛春華告訴集資客戶，鞠賀偉的親妹子就在中級法院上班，不用再找關係，並讓客戶敬候佳音，這樣客戶又了解到鞠賀偉有個親妹子在中級法院上班。”
杜邵峰說：“這牛春華真他娘的真是個惹事精，害了自己不說，還害了一群人。”
莫逸信說：“牛春華和集資客戶的關係先是穩定的借貸關係，公司暴雷後雙方是共同合作一致對外的關係，後來客戶發現打官司拿迴錢希望不大，就集中力量全部針對牛春華，他們之間成了敵對關係，這事情的發展過程是很複雜的，當時的情況不是你我能憑空想象出來的。後來客戶逼的急，牛春華就跑了，客戶找不到人，就找政府，堵政府的門，政府的最層麵的問題就是監管不力，聽說泰眾公司還有政府有關部門發放的擔保備案證，泰眾公司出了問題，當然要找發證機關，政府沒辦法就把球踢給公安局，這樣就被立案了。”
“下一步集資客戶要去找任局長和鞠賀偉她妹子討說法，也是逼不得已，他們找不著正主，隻有去找相關的關鍵人物，才會被引起重視，像任局長、鞠賀偉及其親妹都是最好的對象，容易產生效果。”
樂三成歎了一口氣說：“原來事情是這樣的。看來一切力量都是來源於客戶的維權。”
莫逸信說：“我們專案組辦案的三大目的，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維護穩定。假如集資客戶去政府維權，政府不當成一迴事，怎麽會移交給公安局要求立案查處，所以客戶的合理合法維權行為是很有力量的，維權的視頻資料容易被網絡傳播，對當地政府造成不良影響，說被全地球人關注有點過頭，隻要是被全國人民關注，成為熱點，那也是很害眼的。”
杜邵峰說：“這該怎麽辦？”
莫逸信說：“這種事情我是沒經曆過，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走一步說一步。”
杜邵峰有點著急，說道：“你科班畢業，肯定有辦法。”
莫逸信看著他那樣子，很是好笑，說道：“你跟任局長又不是近親屬，你著急什麽？”
杜邵峰說：“那是老鄉圈內的好大姐，能不著急嗎？”
莫逸信不懷好意的一笑，說：“我看到牛春華最早吸收的存款客戶中有個姓杜的，不會是咱家的人吧！難道你也有錢借給了牛春華？要不就是你跟牛春華有一腿。”
杜邵峰著急的說：“你這是扯雞巴蛋，咱倆這關係你還不清楚，我有錢自己還留著花呢，怎麽會借給她！”
莫逸信嚴肅地說：“哦！我明白了，你是高級法院領導，牛春華在中級法院打官司，是不是你協調的關係，你收了她的禮，沒辦成事怕退東西，是不是？”
杜邵峰臉色明顯不好的看了，他端起杯子說：“來來，我敬你一杯，你別惡心你哥哥了，說點正經的。”
旁邊樂三成拿起酒瓶給莫逸信倒滿酒，莫逸信“嗬嗬”一笑端起杯子跟杜邵峰碰了酒，一幹而淨。
這時候，服務員端了一個大砂鍋上來，灰黃的鍋體，蓋著蓋子，跟著又進來一個服務員手裏拿了個酒精爐子，她把爐子放在餐桌上，端砂鍋那位服務員把鍋子放在爐子上，打開蓋子，鍋內飄起白霧，隨之而來是燉甲魚的清香氣。
服務員說：“請燉甲魚，請領導慢慢享用。”說著拿起王鳳岐麵前的湯碗準備盛湯，王鳳岐半天沒說話，這會有點著急，他對服務員說：“你出去吧，我們自己來。”然後接過湯碗，開始給自己盛湯。
莫逸信喝了不少白酒，又喝這德國黑啤，胃又脹又冷，也想喝口熱湯，眼巴巴的等著甲魚鍋轉到自己麵前，才盛了一碗，快速喝下去，胃才舒服一些。
樂三成說：“鳳岐，你半天也不說話，就等這甲魚上桌呢！”話中帶話，是想讓王鳳岐對他們談論的事情發表發表意見。
王鳳岐心裏明白，邊喝湯邊說：“這事情我聽的很明白，沒有能力提啥建議，老莫我們在老分局的時候，他就是我師傅，一切交給他吧，結果必定會令你滿意。”
樂三成要的就是這句話，接口說道：“這麽麻煩的事情，還真需要莫大隊費費心力，能夠找出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任大姐是好大姐啊，臨退休了攤上這麽一個事情，也真是無話可說。”
莫逸信尋思這事情還是錢財惹的禍，任局長沒有那麽多錢，怎麽會借錢給牛春華用，牛春華不把錢借給沃聖公司，也會借給亞聖公司，出事是早晚的事情，但誰有能力抗住這個雷子呢？肯定不是自己，但是自己可以借機推動一下自己的工作，未嚐不可，說不定將來牛春華把錢還上了，任麗榮的事情沒有人關注了，這事情就自然而然解決了。
想到這裏，莫逸信計上心頭。
他說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沒有之前的一點一滴，也走不到今天這局麵，如果想要幫助任局長通關，也要從腳下做起。”
眾人一看他有話說，就停下手中的動作，把注意力集中過來。
“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阻止集資客戶到市人事局和中級法院去維權，維權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凡事事不過三，群眾第一次去維權，主管領導可以視而不見，第二次也可以緩緩，第三次再拖一拖，第四次要是再不處置，就有包庇之嫌了，就要有所舉措，如果主管部門對任局長和鞠賀偉他妹子上會集中研究，並開始展開調查，就要有結果，這樣就麻煩了。所以首先要阻止客戶去人事局和中級法院維權。”
杜邵峰很應景的接話道：“怎樣阻止？”
莫逸信看看他，若有所思的說道：“隻有一個辦法最有效，就是牛春華到案。”
莫逸信看著眾人都在關注他，就頓了頓，然後接著說。
“牛春華一旦被抓獲，客戶的債主被找到了，客戶還會去找其他人發泄情緒、找機會嗎？當然不會，客戶也是人，都有情感，牛春華這冤家對頭被抓到了，客戶也不忍心再去找任局長等人的麻煩了，那樣做事即損人又又不利己，毫無意義。”
樂三成問：“道理是這個道理，不知道效果如何？”
莫逸信說：“當然有效果，我也會奉勸客戶，讓他們找準對象，約束他們的維權行為，不要胡來。”
“再說了，牛春華被專案組采取了羈押措施，等於說人控製在專案組手裏，能追迴來多少錢，在於專案組的工作力度，客戶對專案組也有了期望。這樣專案組說話也有分量、有作用了。”
樂三成說：“對對，是這樣的。那怎樣才能抓到牛春華呢？”
莫逸信一笑說：“不用去抓，牛春華和她那光頭相好藏在深山古寺，我們找不到她聯係不上她，有人卻能找到她聯係上她，直接打電話讓她迴來投案自首就行了。”
杜邵峰焦急的問：“那你說說，誰能聯係上？”
莫逸信剛想迴答。
樂三成開口說：“那肯定是她前夫鞠賀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