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莫逸信竟然夢到了張局長,嘟著臉、撅著嘴、準備發脾氣,忽然這張臉模糊起來,竟然變成了沙皮狗的臉,肉嘟嘟的有很多褶皺,這種狗的臉總是表現出來一種不滿意的神情,實屬可笑,莫逸信不禁笑出聲來。他對董明軍說那番話應該能起到效果,董明軍很快會利用強大的關係網去對付對方的黃總,那黃總背後的政商關係也很強大的,兩方利益團體血腥拚殺,絕對有看頭,自己要當好吃瓜群眾,靜觀好戲上演,狗咬狗一嘴毛,最好是勢均力敵,殺幾個來迴,來幾場“關公戰秦瓊”才有看頭,自己再時不時的給他們點撥點撥,增加一些極度震撼的場麵,絕對精彩絕倫。


    “天梯造福”樓盤項目所在的出口加工區同時又是海關監管區域,接受中平市市政府直接領導的同時,又接受海關總署管轄,這項目又是某康產業聚集區的配套項目,某康產業聚集區可是平南省政府一把手引進項目。


    出口加工區雖然地處開發區行政區劃內,加工區管委會主任由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兼任,但卻直接向中平市市長辦公會匯報工作,能在這種背景下蓋起三棟樓,黃總背後的政商資源可不是開玩笑的。


    黃總利用背後的利益集團織好了一張網,把利益比做“魚”,這張網就是“漁網”。


    在黃總看來,董明軍就像一個暴發戶背著錢袋子鑽入這張網,人或許能平安離開,錢袋子是絕對不能離開的。一個平頭老百姓窮的叮當響,或許經濟狀況隻能滿足溫飽,認知層次低的可憐,來到這三棟樓,可能會想到在街邊擺個地攤,再好點就是租個門麵房開個百貨商店或者小飯店賴以謀生,這張漁網的縫隙大的可以讓平頭老百姓輕鬆漏過去,這張漁網根本不是給低階層的人編織的。


    董明軍背著錢袋子主動上門,這張漁網會打開一個進口讓他進來,當然主要是讓錢袋子進來,人隻要不觸碰底線是可以隨意進出的,錢袋子進來後,那個進口就會關閉,黃總就完成了一個完美的捕魚動作,當然獲利頗豐。等到董明軍發現自己鑽進了一張網,為時已晚。


    黃總正站在池塘邊看著魚在漁網裏瞎撲騰,嘴裏還在不斷好心的安慰:“輕點輕點,不要弄傷了自己的魚鰭,如果你現在要走我也不攔著,如果你在我這張網裏活動,就要守規矩,不要碰觸底線,你可以譴責我,但要有禮貌,否則我會用棍棒招唿你,當然隻會讓你受點苦,不會致命,如果你要訴諸於法律也行,不過我得事先告訴你,我這兒可是法律真空帶。”


    董明軍到最後肯定是欲哭無淚,如果他能識時務、懸崖勒馬,或許可以全身而退,但是還得看對方的心情。


    董明軍犯了商人的大忌。


    《左傳·桓公十年》:“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當初,虞叔有塊寶玉,虞公想要得到,虞叔沒有給他,然後,虞叔為此而感到後悔,說:“周這個地方有句諺語說:‘一個人本來沒有罪,卻因為擁有寶玉而獲罪。’”於是就把寶玉獻給了虞公。可是,虞公又來索要虞叔的寶劍,虞叔說:“這實在是貪得無厭。如此貪得無厭,將會給我帶來殺身之禍。”於是就發兵攻打虞公。所以,虞公出奔到共池那個地方去了。在這段故事中,虞叔因為擔心貪圖財寶招來禍患,所以,把寶玉獻出去了;但是,虞公得到了寶玉仍不知滿足,最終因為貪得無厭而引來災禍。


    《左傳》的意思是,自己不要貪圖財寶,可以免禍,但是,絕對不是說毫無原則地把自己的所有財寶都送給別人;別人如果貪圖財寶,也許一開始能得逞,但是,如果不知滿足,也就必然招來禍患。財寶本身都沒有罪過,然而心術不正的人想要摧毀或者搶奪。所以如果你懷壁,應該像虞叔後來對待虞公那樣把覬覦的人打跑。


    《周易·係辭上傳》中的:“慢藏誨盜,冶容誨淫”。意思是:“如慢藏而不知防者,是教人使盜;冶容而好自炫者,是教人以淫,何莫非自致哉!


    莫逸信為董明軍起卦得《雷水解卦》六三爻動。


    六三。負且乘,致寇至,貞吝。象曰:負且乘,亦可醜也;自我致戎,又誰咎也。帶著許多財物,又是背負,又是車拉,招搖惹盜,自然招致盜寇搶劫,卜問有災禍之象。《象辭》說:帶著許多財物,又是背負,又是車拉,招搖惹盜,這是愚蠢可恥之事,由於自己慢藏誨盜,招致盜寇,又能譴責誰呢?


    雷水解卦,震宮二世,卦氣屬木。本卦下經卦坎卦,上經卦震卦。世爻九二戊辰,妻財持世,應爻庚申子孫持應,辰土生申金,為泄財之意,即是財虛耗。內卦坎水生外卦震木,意為泄氣。六三戊午子孫爻動化辛酉官鬼,變卦雷風恆卦,上經卦震木下經卦巽木,木木比合,最好的結果就是和解。


    花費巨大的代價,從上頭弄來批複文書,最終也是和解,仍為虛耗。


    莫逸信預測到最終的結果,心裏也有數了。


    董明軍找到張局長,張局長在中平市警界有個綽號叫“老賊”,在警界混了三十多年了,莫逸信不相信他不了解中原地帶這種政商盤根錯節複雜情況,張局長通過狄山嶺找到自己,肯定是黔驢技窮,想利用自己來破局。這種事對於莫逸信來說就是管閑事,董明軍又不是自己的關係人,沒有利益勾連。隻是張局長拿他的領導職權半強迫自己來幫忙,求人辦事還得連拉帶打,這事情要能辦好天理不容,站在莫逸信的角度來講,幫助他們最終會損害自己的運勢,利人害己的事情不做也罷。


    當然也有破局之法,不過太過複雜,容易牽連粘帶,糾纏不清。要破這張網,把董明軍和他的錢解救出來,隻能去破漁網上的網結,網上的每個網結都是一個權力核心,中國社會上的網結基本上都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體製內人物,手裏有一定的權力,否則不會被吸收到某特定利益網上,沒有利用價值的人誰會稀罕,這種特定的權力相對長期穩定存在,否則也辦不成什麽事。


    網結與網結之間如果是親屬關係,絕大多數限於三代以內的直係親屬。如果是金錢關係就要權力和金錢相匹配,並進行分層,生意人會根據自己操縱資本的體量去勾連有對等用途的權力擁有人,比如稅務方麵,一個區級的稅務管理單位,稅務所或者叫稅務分局,從稅務專員到一把手所長或者局長,他們周圍都會依附相對等人群,匹配標準是權力能為利益人服務,當然中間有權錢交易或者權色交易,方式選擇在不同的時期體現不同的特征,跟權力人的喜好及利益相關人能提供的資源有關係。隨著權力層次的不斷提高,依附人群的層次也在提高,權力擁有人的需求千奇百怪,造成權益交換方式也會千變萬化,俗話說:“多大的錢辦多大的事。”不是對於某特定權力人來說的,而是權力擁有人在發生變化。利益提供人並不是“漁網”上的網結,而是遊移在網中間的“魚”,就如同細胞核周圍的自由電子,有的人緊貼核心活動,有些人若即若離,一些自由電子會隨著時間離開、消失,會有另外一些填充進來,隻要權力擁有人即“網結”穩定,這種權益交換係統也會相對穩定,他從周圍汲取的利益也是他維護自身權力穩定的營養素,他也要把這些利益輸送給與他擁有的權力緊密關聯的其他“網結”。這種交換係統可以稱為“相對穩定的一與相對不穩定的多之間的權益交換”。


    利用男女關係建立起來的權色交易,也是“一對多”模式。權力擁有人進行權色交易的對象,有的是自己送上門,有的是權力擁有人主觀上想擁有而采取了一些手段而得到的。這用“懷璧其罪”來比擬更貼切。


    地球上的人類都有一個有趣的靈魂,“大道”初始,一副靈魂被植入一副軀殼就是人生的開始,靈魂為“體”,是虛無的,不好控製,軀殼為“用”,是具象的,具有有限性。有一副美麗誘人的軀殼就是“懷璧”,男女皆然。一個具有美麗軀殼的女子被一個權力擁有人看上了,相對雙方都叫“懷璧其罪”,這個女人擁有的美麗軀殼吸引那些權力擁有人去占有使用叫有罪,權力擁有人占有使用這個女人的美麗軀殼亦叫有罪,在動物世界沒有這種罪與非罪之說,隻是人類社會為管理秩序而製定的一種規範,在“權力空間”“法律真空帶”這種規範等同於虛無的。男女苟合跟喝口涼水一樣簡單。


    莫逸信在南郊分局工作時,跟幾個老同誌聊的來。一天早上,他從自己辦公室出來,到某位老同誌辦公室對接工作,兩人聊完工作,這位老同誌突然說:“我早上六點鍾從十樓宿舍走步梯下來,看見你同辦公室的某女,抱著衣服,穿著拖鞋從九樓出來上樓,這不是胡鬧嗎!”


    莫逸信一怔,隨即明白過來,迴答道:“不可能吧,我那同辦公室的能稱得上女人,長的那麽醜,領導能看上。”


    老同誌迴答道:“咱們這個領導,隻要是女的就行。”


    單位辦公樓十二層高,頂樓是通訊科,上邊有通訊發射塔,十一樓是女同誌宿舍,十樓是男同誌宿舍,九樓原先空著。這位一把手來以後,就把九樓劃成了禁區,隻有他一人在那個樓層辦公,有個辦公室副主任的辦公室正對樓梯間,作為他的私人接待秘書。聽說這位一把手已經在那層樓上搞定了不少對象。


    說起莫逸信同辦公室那位,據說是整個單位最醜的一個,黑不溜秋,完全可以用“東施效顰”中的東施來媲美,擁有這種醜陋軀殼總不能說是“懷璧其罪”吧,但對於現任這位一把手來說,她這副軀殼真成了“璧”,因為這領導身體太好了,啥樣的“璧”都想嚐試,每日無女不歡。


    莫逸信聽完老同誌的話不敢相信,也不以為然,誰知過了幾天,這位女同誌迴到辦公室收拾東西,並對莫逸信說:“從今天開始,我去其他辦公室辦公了。”莫逸信等她搬完東西,走出辦公室看個究竟,看到樓道裏站了幾個同誌也在看稀奇,這女同誌單獨占用了一間辦公室,門頭上掛的牌子是“教導員”,真讓莫逸信大跌眼鏡,負責內勤工作的同誌跑過來問莫逸信:“某某從普通身份直接當上教導員了,這是什麽套路?”莫逸信看看他說:“不清楚。”那內勤還不相信說:“你天天跟她在一起,不信你不知道。”莫逸信迴答:“我真不知道。”可是心裏卻印證了前幾天老同誌說的話,心裏充滿了不可思議。


    後來這位來者不拒、身體倍棒的領導去外地市某局當了幾年一把手,在那裏幹的風生水起,得到高層認同,又轉任中平市某局任一把手。他的豐功偉績莫逸信鮮有耳聞,茶餘飯後的狗血劇情卻聽到不少。


    莫逸信一次去某院溝通訴訟案件,正碰上平時私交不錯的一個小兄弟,他很熱情,強留老莫一起吃晚飯。莫逸信無奈等到他下班,這位兄弟把老莫帶到他家門口的一家特色飯店,又喊了兩個朋友作陪,酒過三巡,這位兄弟借著酒勁說:“你們那位大領導也太不是東西了。”老莫很詫異,問他咋迴事,他講出的情況又顛覆了老莫的認知。


    原來這位兄弟上大學時有位女老師私交不錯,這位女老師嫁了個不錯的老公,也是體製內的,老公的父親也是高級幹部,有這種家庭背景,這位女老師毫無懸念逐步提拔,做到了學院副院長,四十多歲的女人,有學問又有姿色,成熟而有韻味,養眼啊!


    噩夢總是在不可預料中誕生。這位女院長一次參加宴會,很不巧和那位身體倍棒來者不拒的領導湊到了一塊,互相留下聯係電話,飯後各自離開。沒想到,這位精力旺盛的領導卻惦記上了這位風姿綽約的女院長,剛開始是打電話問寒問暖,後來是要約出來吃飯,這位女同誌家庭觀念還算強,幹部家庭自重身份,就堅決推辭。沒想到更刺激了那位平頭哥的占有欲望,不搞到手不罷休,沒事找事直接去女方學院登門拜訪,還親自到學校門口迎接女同誌下班,表現的很有誠意,深更半夜打電話騷擾,這位女同誌怎麽會不知道對方的良苦用心,剛開始難以啟口對人講,後來實在忍受不了糾纏,就找朋友說和,有的朋友知道這位平頭哥的秉性,就象動物世界中的蜜獾,敢於出手至死方休,就規勸女方息事寧人,不行就虛以委蛇交流交流,女方堅決不同意,有的朋友打抱不平去找平頭哥理論,這平頭哥大言不慚說“又不掉塊肉,有啥不行的。”無休止的糾纏讓這位女院長極度抑鬱。


    平頭哥毫不氣餒,對方不臣服就到處使絆子,乃至威脅到對方的家庭。虧的這位能征善戰的平頭哥很快被查進去了,女院長的噩夢才算結束,她卻始終不明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就是“懷璧其罪”,因為她擁有了一副美好的令人垂涎欲滴的軀殼,而這副軀殼卻有人很執著。


    這位女院長實在沒人可以求助了,想走法律渠道,就找她的學生諮詢,她的學生工作與司法有關,聽到這件事,義憤填膺,堅決支持她走法律渠道,還幫她出謀劃策,結果也是石沉大海,誰敢管頂頭上司的事兒。


    一起吃飯的那兩位仁兄說的話更讓人匪夷所思。其中一人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官宦,跟誰來不是來,無所謂了,各自幸福。”


    另外一人說:“聽完這事情,感覺古代的宦官製度還是有一定的先進性的。”


    一個說“官宦”,一個說“官宦”,他兩個說的還真是對仗,不過還真能徹底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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