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妍強壓著心裏的不滿,臉上依舊是端莊優雅。


    “席老,請過目。”


    說著,她解開畫軸上的捆畫帶,隨著畫軸展開,一幅大氣磅礴的山水畫出現在眾人眼前。


    “真不愧是鍾老的作品,水平越來越高了,難怪能拍出一千萬。”


    “這畫要是掛在牆上,什麽樣的宅子都能增色不少!”


    席老爺子隻是瞥了一眼這幅畫,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目光轉向了秦桑榆。


    “你也來欣賞欣賞。”


    秦桑榆緩緩站起來,老爺子也將畫軸的另一端交給了她。


    “我不太懂這些東西……”秦桑榆小聲說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還是少說話為好!


    蕭妍冷哼一聲,果然是上不得台麵的賤人,就算那個糟老頭子看得起你又怎麽樣,還不是一無是處,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出現在這裏。


    這樣想著,蕭妍眼底一沉,手上稍稍加了幾分力道,秦桑榆正發著呆,根本沒留意對方突然加力。


    嘶啦——


    畫從中間撕開了一道裂隙,在場的一眾老人也發出唏噓聲。


    “暴殄天物啊!”


    “可惜,真是可惜了,怎麽這麽不小心?”


    秦桑榆正要開口解釋,蕭妍搶先質問道:“秦桑榆,你怎麽迴事?就算你不懂畫,也該知道這種東西都是很脆弱的。這幅畫可是鍾老送給我和慕珩的訂婚賀禮,就這麽毀在你的手上了!”


    席慕珩也看向秦桑榆,眉頭狠狠地蹙了起來。


    這女人怎麽迴事?就算她對蕭妍有意見,也不該當著這麽多長輩的麵表現得這麽明顯才是。


    “算了,一幅畫而已,等日後我再畫出好的作品再補給你們吧。再說了,這丫頭不懂畫,自然也就不清楚這幅畫的珍貴。”鍾清說著,端起麵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又補充道:“隻是可惜我現在歲數大了,精力有限,不知道得多長時間才能再畫得出來一幅自己滿意的作品。蕭妍,你知書達理,就別跟她計較了。”


    秦桑榆又怎麽會聽不出這話裏的言外之意,這兩個人一明一暗,分明是當著這些人的麵貶損她!


    蕭妍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而她隻是個什麽都不懂的野女人……


    秦桑榆看了一眼席老爺子,發覺對方也在看著自己。老爺子抿了抿唇,並沒有說話,但是目光堅定。


    席老爺子並不是不想為秦桑榆出頭,隻是他也想看看她麵對這種情況會作何反應。如果她真是個一無是處的女人,那她確實不配和自家孫子在一起。


    秦桑榆並不知道席老爺子的深意,隻是看不慣鍾清那副高高在上的態度,這人擺明了是替蕭妍出氣的!


    她的沉了沉氣,緩緩開口:“鍾老,我雖然不懂畫,但依我看來,這幅畫也沒什麽稀罕的。”


    話音剛落,怔怔地盯著她,這個女人竟然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質疑鍾老……


    他們這些人,誰家裏沒掛著幾幅鍾老的畫作,並且他們準備等鍾老的畫展結束後再多買幾幅他的作品,這女人說鍾老的畫沒什麽稀罕的,豈不是說他們這些人都沒眼光嗎?


    “秦桑榆,你胡說什麽?”


    蕭妍瞪著眼睛看著她,這女人不光沒見識,腦子還有問題!


    鍾清臉色也不太好看,活了這麽大歲數,從來都隻聽到褒獎,還是頭一次敢這麽說他。


    “秦小姐,你毀了我的心血,念在你是晚輩,我不和你見識。但是你不懂畫,卻又這樣詆毀我,傳出去我鍾清以後還怎麽見人?現在,你馬上跟我道歉,這事就算過去了,否則……”


    秦桑榆看著對方氣急敗壞的樣子有些想笑,她以前確實很欣賞這人的作品,隻是沒想到他竟然和蕭妍是一丘之貉。


    “這幅畫又是山水又是鳥獸,又是亭台樓閣又是街販路人,看得出來鍾老是想創作一幅比肩清明上河圖的大作,但是這留白和筆墨,又像是拙劣的模仿品。我或許沒什麽藝術造詣,但是我從鍾老的畫中也能看出這不過是一幅為了賣錢而堆砌出來的流水線作品,一個藝術家滿腦子都是迎合市場,還配稱為大師嗎?”


    “你……”


    鍾清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正要反駁,對方又開口了。


    “另外,一個國畫大師,在國外呆了十多年,還能創作出什麽像樣的國畫作品呢?”


    鍾清臉色漲得通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秦桑榆最後這句無疑戳到了他的軟肋。


    早些年他取得了一點成就後便生活放蕩,沾上了不少惡習,沒多久就把賣畫積攢下來的那點錢全敗光了,甚至還欠了一屁股賭債。


    為了躲債,他才不得已跑到了國外,仗著那些老外不懂國畫,再加上他在國內早就聲譽,所以到了那邊他靠賣畫也能勉強度日。


    前些日子聽說當年的債主死了,他這才匆匆迴國舉辦畫展,希望能借此東山再起。所有的作品,都是他這半個月來趕製的……


    席老爺子看著秦桑榆,眼中滿是讚許。剛才這幅畫展開後他隻是看了一眼就覺得不對勁,席家老宅裏也有幾幅鍾清早年的作品,和這幅比起來,差距確實不小。


    不得不說,鍾清的水平確實退步了,他的眼裏現在隻有錢,可偏偏藝術這種東西,一旦沾上錢就變味了。隻是他沒想到,秦桑榆不光看出來了,更敢說出來。


    這丫頭,真的不懂畫嗎?


    “秦桑榆,你有什麽資格批判鍾老的作品?真是笑話!”蕭妍咬著牙說道。


    鍾老今天是向著她的,秦桑榆這樣當眾讓鍾老出醜,分明就是在和她過不去。


    “其實,我覺得畫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供人欣賞的,懂不懂畫都可以評價兩句。如果人家說得有理,也得虛心接受才對。”


    席老爺子的語氣很平淡,倒是把在場的其他人都嚇得不輕。


    眾人麵麵相覷,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席老爺子這是在幫秦桑榆說話嗎?不對啊,蕭妍才是他的孫媳婦兒,席老怎麽會幫一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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