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芷夏迴到靈清後嗬氣連天,說要去休息,遂把剩下的事情交給其他人去辦。


    謝澤之以為她是被魔氣幹擾,又加上施法過度,所以精神不佳,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他坐在她臥房外的軟榻上打坐調息,治療自己的內傷。可一夜過去,她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他上手去探她的脈搏,並未發現異常。他嚐試著給她輸些靈氣把她喚醒,卻無濟於事。


    他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於是慌亂地叫來莫緘敘等人。


    他們也沒見過這種情況。她以前陷入長睡是因為靈鎖和元神不全,可現在沒有任何因素幹擾,怎麽會叫不醒呢。


    林憶施法進入她的夢中隻看到漆黑一片。因她沒有在做夢,她也無法從夢中把她叫醒。


    東方楚良給她熬了藥,謝澤之給她喂下去後,她也沒有蘇醒跡象。


    第三日,眾人驚恐地看到她的魂魄離體了……


    謝澤之連忙布下結界,與眾仙一同將她的魂魄壓製迴了肉身。可沒過多久,魂魄再度離體。


    眾仙圍在她床邊一步也不敢離開,生怕她的魂魄飄出去,救不迴來。


    謝澤之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將她發生的事前前後後迴想了無數遍,試圖找出讓她變成這樣的原因。可是他一直在她身邊,從頭到尾她也沒受過傷,更不可能有人借機給她下藥或是下咒……


    下咒……


    他猛地站起身來,走到莫緘敘麵前,“師兄,是不是她身上的執念在影響她?那個人想把她的魂魄帶走。”


    “不、不可能吧。”莫緘敘知道他說的是什麽,“西方大帝說那道執念是為保她魂魄完整,所以寧姝的滅靈釘也對她沒作用。現在怎麽可能帶走她的魂魄呢。”


    “那道執念是不是老三給她的?”林憶紅著眼睛問。


    莫緘敘從魔界迴來後就對他們說了薑芷夏在西方大帝那裏查看自己前世的事。林憶對於她的前世略知一二,無比心疼她師妹的遭遇。


    生生世世被困於一人的執念之下不得逃脫。


    “我去殺了他。”她轉身要走,被莫緘敘攔下。


    “現在事情還沒查明,不能說是老三幹的。或許是魔界趁她不注意對她下手。”莫緘敘衝柳茉思他們使眼色,讓他們幫著勸勸。


    “不是他還是誰?”林憶吼道:“我就說他個禍害。沒入門之前,我就覺得他不是什麽善茬。偏偏師父非要將他收入門中。結果害得整個仙門變成這樣。師父為了保他也喪失了性命。現今小六躺在那裏生死不明。你還要護著他?季宸給了你什麽好處了?


    他當年那一劍差點害得小六性命不保,你忘了嗎?”


    “我沒忘!”莫緘敘說道:“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是他的錯。但是這執念不是他的。頂多是他不知道哪輩子的前世給小六的前世下的‘咒’。你就算把老三殺了,那執念不是照樣存在嗎?況且你想想師父,要老三真是什麽十惡不赦的混蛋,師父幹嘛要保他的性命……”


    忽然,他住了嘴,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麵,隨後將林憶推給柳茉思,帶著謝澤之出了門。


    ……


    等薑芷夏睜開眼睛已經是七天之後。她恢複了精神,沒有絲毫疲憊之感,剛伸了個懶腰就被人抱在懷中。


    在意識到來人後,她迴抱著謝澤之,半開玩笑地說:“早啊真君大人。”


    聽著熟悉的聲音,謝澤之連日來揪起的心終於落了地。他聲音有些嘶啞,迴應著她,”早。”


    “幹什麽?”薑芷夏笑著推開他,撐著身子坐起來,“我睡了一覺而已,你怎麽跟經曆了一場生死離別一樣……唔。”


    對他而言怎麽不是一場生死離別,還好她醒了,還好她魂魄歸位了,剩下的都不重要,也沒有什麽更重要的。


    薑芷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覺得他的吻越來越重,也不像往常有所顧忌和收斂,一味地上前索取、侵占。


    起先她還迴應他,試圖安撫他躁動的情緒。後來實在跟不上他的節奏,加上身子發軟,隻得化成一灘水在他懷中,憑他抱著“攻城略地”。


    不知過了多久,謝澤之才願意放開她。她紅著臉,大口大口地唿吸著新鮮空氣,感歎再世為人。


    “真君大人,殺人也得給個理由呢。我怎麽你了?”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謝澤之沉默半晌,才冷靜下來將這七天發生的事講予她聽。


    可能是內容過於震撼,也可能是睡太久。她腦子一時轉不過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坐在床邊說想出去走走,醒醒神,還要給她那幾位同門報平安。


    謝澤之拿過鞋子輕柔地幫她穿上,詢問道:“可以走嗎?”


    她點頭。


    直到走在陽光下,聽到鳥叫聲,她才找到頭緒。


    “我什麽事都沒有,也沒有一點沒感覺。我當時迴來隻是想睡覺。”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沒有一點征兆。”謝澤之扶著她,“你在魔陣中也犯困,還記不記得?”


    “記得……我在魔陣中聽到兩個人在對話。”她努力迴想當時聽到的內容,“一個女人在質問一個男人為什麽把凡人帶到天庭。男人稱唿自己朕。”


    “莫非你當時見到的人真是元武天帝?”謝澤之根據她之前所看到的事情推測道:“他將一個凡人帶上天庭,辜負了原來在天庭等他的姑娘。而後更改天條,允許仙凡相戀,就是為了和凡人在一起。”


    “可能性很高。但你說那個女人圖什麽?就因為一個男人不要她,她就自殺,冤不冤呢。有本事殺天帝。”


    她歎口氣,又說道:“不過說到底還是我最冤,全程我都沒參與,這又是詛咒又是怨氣。你說我的前世為什麽不能給我留點好東西,給箱黃金也好嘛。”


    謝澤之聽到她的話既心疼又無奈,他家掌門的想法雖然古怪但都離不開錢。看來他要娶她得準備不少聘禮。


    “對了,我還聽到兩個人名。”薑芷夏突然想起來:“他們提到墨宸仙君和……阿芷。阿芷?會不會和我的前世有關?墨宸是不是季宸?”


    謝澤之在天庭多年對於這兩個名字也是第一次聽到。如果墨宸和季宸相關,那季宸就不是元武天帝的轉世……


    這件事情很是複雜,偏偏元武時期又沒有任何檔案留下,他想查也無法下手。


    “等休息幾天,再用萬古聆通試一次。”她輕快地說:“說不定就能找到答案。”


    “千萬別!”


    一次他都快嚇死了,哪兒還有膽量讓她試第二次。


    “萬一沒事呢。”


    “你也說是萬一,這險沒必要冒,你等我再想想其他辦法……走這邊。”


    “右邊是近路。”


    薑芷夏要去找在大殿裏處理事情的林憶他們,麵前有兩條路都通往大殿。往常她都是從右邊小道走去大殿,能省一半路程,同時還滿足每日的運動量。不過今天謝澤之非要跟她走左邊的大路。


    “這條小路看似很近,但其實很遠。”謝澤之開始搜刮著理由,嘴上胡言亂語,“左邊的大路看似遠,其實很近。而且寬敞舒適,不會崴腳。走這邊……”


    “你在說什麽?”薑芷夏仰頭望著他,“你是不是內傷影響到腦子了?”


    “我的傷好……對對對!我就是傷沒好,不適合走小路。”他說:“顛簸,對恢複不利。走大路好嗎?你就當可憐我,求你。”


    他說著,裝出一副慘兮兮的模樣,還用濕漉漉的眼睛凝視著她,讓她狠不下心拒絕。


    薑芷夏沒辦法隻能同意。然而謝澤之還沒來得及高興,她一閃身,從他手中掙脫跑向小路。


    謝澤之慌得跟在她後麵追趕她。


    莫名其妙不讓她走這裏一定有古怪!她想。她非要看看左邊有什麽。


    她一路穿行,繞過水榭亭台,眼見大殿就在前麵,可什麽異常都沒有。


    “你看,我就說什麽都沒有吧。”謝澤之長舒一口氣。


    薑芷夏眯著眼睛,湊到他麵前,“什麽都沒有……你攔我做什麽?”


    “誰、誰攔你了,我就是嫌小路泥濘,對身體不好。真的。”他轉過頭去,避開她的目光。


    說話間,東方楚良端著一碗藥穿過遠處的長廊……


    在另一處的小院內,莫緘敘推著新製成的木質輪椅,小心翼翼地停在陽光下,對輪椅上的人說:“曬曬太陽心情好還暖和。深秋的太陽也不毒。冷不冷?”


    “不冷。”季宸有氣無力地說。


    此時他麵色慘白,身形消瘦,身上不時發出一股草藥和傷口腐爛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莫緘敘坐在他旁邊的石凳上,熟練地抬起他的胳膊給他換藥。他身上除了那張臉,已經沒剩多少好地方了。


    莫緘敘見到他時,他全身上下都在向外淌血。


    他花了很大功夫才將白布和傷口分離開。即便他再小心,還是把傷口撕裂了。


    季宸皺了皺眉,什麽也沒說。比起在魔界的折磨,這點疼痛不算什麽。


    莫緘敘迅速將新的藥換上,給他重新包紮。


    “還好都是些外傷,就是有魔氣恢複慢。”他安慰道:“多休養幾日就能好。你看你今天就比前幾天強不少。”


    “多謝師兄。”


    “跟我說什麽謝不謝的。”


    東方楚良從門口進來,將藥碗放在石桌上,“熬好了。”


    “這迴不苦吧?”莫緘敘質疑地看著他。


    “不苦!我是那種人嘛。”東方楚良給自己叫屈,“不信你嚐嚐。”


    “沒那閑工夫。你再為難你三師兄,你看我不打你的。”


    “師兄。”季宸咳嗽兩聲,輕聲說道:“小七不會騙人,我信他。他熬的藥很有效。”


    東方楚良走到季宸身後,囂張地望著莫緘敘,“聽聽、聽聽當事人的心裏話。不是我吹……


    這件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隻是負責熬藥,人是老大和姐夫帶迴來的。”


    莫緘敘背後發涼,轉身看見薑芷夏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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