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晚上,白天的忘仙沒有那麽熱鬧。薑芷夏從三樓走下來,見房門大都緊閉著,一直到一樓大廳才看見準備開門做生意的夥計。他們都是忘仙雇來的凡人。


    她隨意叫住一個人問這附近有沒有什麽空地。


    那人低頭看了看她手裏的繩子,熱情地問道:“上吊啊?”


    “是啊,勒死你信嗎!?”


    薑芷夏被氣個半死,忽然外麵傳來一陣吵嚷聲。夥計歎了口氣,“我就說那不是什麽好差事,還硬著頭皮來。”


    “什麽人啊?”


    “給那邊田地送東西的隊伍來了個新人,挺好一張臉硬是被劃花了。我說他幹不了,他非不承認。這會兒功夫被罵三次了。”說罷,他繼續做事。


    薑芷夏有些好奇,順著聲音走出大門。


    那夥計見她出去,衝別人使了個眼色,扔下東西,悄悄跟在她後麵。


    聲音來自後巷。巷子中有一排獨輪車,上麵綁著被封蓋住的木桶。那桶周身漆黑,還散發著惡臭。


    一堆人圍在一起。當中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正拿著棍子不斷捶打倒在地上的人,邊打邊罵:“給老子塞這麽一個廢物過來,胳膊斷了,還偷懶。臉上的傷臭得老子一晚上沒睡著……”


    陸辰年倒在地上,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他著實沒了力氣。牛犇給他的藥裏不知摻了些什麽東西,讓他一陣陣地出冷汗,渾身乏力,傷口還疼了一晚上。況且就算他有能耐打迴去,在沒找到薑芷夏前,他也不能做什麽出格的事。


    他悶著不吭聲,隻想等他發泄完怒火。而那人見他一聲不吭,也不求饒,怒火更甚,他拿起腳邊的磚塊,讓人按著陸辰年的手。


    “不求饒是吧?好,老子把你的手廢了,讓你滾迴田裏去。”


    剛要動手,隻聽“嗖”的一聲,一條繩子套住了他的手。


    這邊薑芷夏用力一拽。大漢鬆了手,磚頭正好砸到他的腳上。他抱著腳嗚嗷喊叫。她上前一腳踹到他的胸口,將他踢到巷子盡頭,那力度要不是有牆攔著,估計還能飛更遠。


    大漢落地,捂著胸口,吐了兩口血。


    她俯視著他,“我說我晚上睡不著覺,原來是你們在後巷鬼叫。”


    大漢躺在地上,口中還在罵罵咧咧。


    薑芷夏將手中的繩子一股折成兩股,轉動手腕,照著他的薄弱之處來迴鞭打。再普通的繩子,抽到脆弱部分也疼。而且她還因心裏煩躁得,帶著點私人情緒。


    有想上前幫忙的人,剛邁出一步,被薑芷夏發現,一繩子抽到了他的臉上,打出兩條紅痕來。這下再也沒人敢過來了。


    大漢被打得實在受不了,向薑芷夏求饒。


    薑芷夏心情好了一些,收起繩子,“有話慢慢講嘛,動手幹什麽?”


    大漢:咱倆誰動的手?


    “我說你一大早在後巷裏麵大聲喧嘩,有沒有想過有一些人昨天晚上並沒有睡好?你有沒有點公德心?”


    他驚恐地仰起頭,“這附近沒人住啊!”


    “鬼扯!我在忘仙三樓聽得一清二楚,你說這附近沒人住?!


    大漢一聽徹底不敢反抗了,忘仙三樓是神仙才能住的地方,這女人身份不簡單。


    “看什麽看,是不是不知錯?”


    “知道!知道!仙家莫生氣,但……但我這聲音也不大,你最多在一樓能聽見,三樓……”


    “你的意思是說我說謊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這就對了。人家有錯你就慢慢教。你別一上來就打架,多可怕。”


    “是、是挺可怕的……”


    “這是什麽東西那麽臭?”


    見薑芷夏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木桶上,大漢趕緊打起哈哈,說是給田裏用的肥料,立即爬起來讓人推車離開,也沒有管陸辰年。


    他們走後,巷子裏隻剩下了他們兩人。薑芷夏沒有認出他,隻問:“你怎麽樣?還能動嗎?”


    陸辰年沒想到在這裏遇見她了。他很想抬頭看看她的臉,但又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這麽狼狽的模樣,於是低下頭不說話。


    薑芷夏卻發現這身影有些熟悉,“你是……阿年?”


    聽到她在叫他,陸辰年把頭低的更深了。


    “是不是你啊?”她蹲下來,上手去撥他的頭發,“別動!”


    她抓著陸辰年的領子,將他的臉掰了過來,驚訝地看見他臉上無比猙獰還在散發著惡臭的傷口。


    他趕忙推開她,用袖子遮擋著臉,“別看了,沒什麽好看的。”


    “誰幹的?”薑芷夏很是氣憤,“誰把你的臉弄成這個樣子的?欺負我靈清沒人是不是?告訴我,我去把他的臉打爛。”


    “沒誰,隻是我和他們做了個交易。我擔心你在忘仙,怕你有危險。這隻不過是其中的代價。”他說著話,側臉看向她,但仍隱藏著傷口。


    薑芷夏聽他這麽說,也沒了脾氣,“疼不疼啊?”


    “不疼。”


    “不疼?那麽深的傷口會不疼?有沒有用藥?”


    陸辰年沒說話。薑芷夏拉起他的袖子,“走,趁他們還沒醒,我帶你上藥去。”


    “哎呦,我的姑奶奶,可千萬別!”巷口的夥計連忙跑過來攔住她。


    “你跟蹤我?”薑芷夏心說真是要死了,連被人跟蹤都沒發現。


    “您放心,我是林姑娘的人。所有出忘仙的人都要被跟著。我跟著總比他們跟著好。”夥計一臉誠懇,“但您現在不能把他帶到忘仙。昨天牛犇把他送來,說是他偷看薑姑娘,所以懲罰他來這兒的。您現在把他帶到房間裏,這不就證實您說的是假話嗎?”


    薑芷夏一拍腦袋,這兩天沒睡覺,她已經想不了太多事情了。“那你說怎麽辦?”


    夥計說他去拿藥過來,讓薑芷夏在後巷給他上藥。他去巷口幫他們望風。


    薑芷夏連聲道謝。


    “看來我師姐他們來這兒半個月,發展的很快嘛?”她抱著胳膊,挑眉一笑。


    陸辰年也不自覺地跟著她笑起來,還不小心扯動了自己的傷口。


    夥計很快把藥瓶送了過來。薑芷夏拉著陸辰年找了一處地方坐下,她輕輕地掃開他臉上的頭發,又擦幹淨他臉上的汙漬,拿起藥瓶,“你忍著點,可能會有些痛。”


    陸辰年“嗯”一聲,將背挺得直直的,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他能感覺到她的唿吸,鼻腔中也全是她身上的香味。她的手雖沒有直接觸碰他的臉頰,但他仍能感受到她皮膚散發的熱氣。


    他緊握雙拳,不敢用力唿吸,生怕眼前都是一場夢。


    ……


    “搞定。”薑芷夏合上藥瓶,“你感覺怎麽樣,還疼嗎?”


    陸辰年才迴過神來,心中有些失落,搖頭說:“不疼了。”


    “我說你也太衝動了,什麽人不好找找牛雙雙。你放心,我靈清的人不能白受了委屈,我現在就去把牛雙雙的臉削掉一半給你報仇。”


    陸辰年拉住她,“別去,你現在去他肯定會起疑的。最重要的是我能見到你,跟我走,我想辦法帶你離開。”


    “去哪裏?”薑芷夏沒懂。


    “去哪裏都行。總之,你去哪我去哪,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半步。”


    他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說:“以前是我不對,總是拋下你一個人。現在不會了。我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薑芷夏抽迴手,反握住他,“冷靜!你別怕,阿年。我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很難,但沒有不能解決的問題。況且你掌門在這裏,你怕什麽?我知道你曾經被抽了仙骨,現在又被傷成這樣。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不如這樣,我找大師兄商量,看看能不能送你出去……”


    “別趕我走!”他語氣焦急,“我不是害怕我怎麽樣,隻是……隻是現在這種事情太多了,你一個人改變不了什麽的,還總會落入到危險中。”


    “但總歸會有些改變的。”她笑了笑,“我的師兄師姐也在這裏,我不可能拋下他們不管。”


    她說著,放手準備離開。


    “別走……”他叫住她,又低下頭,半天才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不想讓我在你身邊?”


    “啊?”薑芷夏覺得這人思維還挺跳躍的。


    “我見你昨日都沒有停下……”


    “你還說呐!”薑芷夏提起這件事情就氣,“你簡直浪費我的一片良苦用心。我為的就是不讓他們注意到你,好證明我們沒有關係。你可倒好直接跑到忘仙來,上趕著讓人家盯上著你。”


    陸辰年心中忽然一鬆,忙問:“那你不是故意不理我的,對不對?”。


    “我看起來是那麽沒有禮貌的人嗎?”薑芷夏白了他一眼,“還好意思笑,沒點默契。下迴別這麽衝動了知道嗎?”


    “好。”他連忙應答,隨即又說:“那你不走,我也不走。我留下來幫你。”


    “不怕啦?”


    “不怕。”


    “那你既然都來了,不如打聽一下那桶裏裝的是什麽東西。”薑芷夏壓低聲音,“那人剛才支支吾吾,肯定有古怪。他說隻是用來澆地的肥料。如果往生草需要這些東西才能活,老七說不定就能從這裏入手找到解藥。剛好你每日都要去那裏做工,到時候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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