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仙廟裏供奉的就是當初那位苦戰血魔的神仙。


    被血魔上身的人隻要在紅仙廟對著神像參拜,就能讓血魔現出原形。


    不過可惜的是如果被血魔上身,即便血魔離體,自己也難逃一死。這三十年內死掉的外鄉人無一例外都是被血魔上身,然後被剝了皮。


    “血魔現出原形後,被上身的人會狂性大發,追著殺人。甚是可怕。”走在薑芷夏身邊的老婆婆說:“我之前就見過,那人手裏拿著一把菜刀見人砍人。那一次死了三個人,砍傷的人不計其數。”


    “哇,好可怕。”薑芷夏很是配合,“後來呢?誰把他製服的?”


    “他自己跑走了。”一個小孩湊過來,嗓門高亮,“砍傷人之後,他一路跑到城外。第二天被發現掛在樹上。”


    “嘖嘖嘖,你看看這事鬧的。”她又問:“以前那些人也是這樣嗎?”


    “是啊!”挑著扁擔的中年人插話道:“自從那位神仙把血魔鎮壓之後,血魔附身必先讓人發狂。”


    說話間,眾人已到紅仙廟門口。


    廟內向南三座大殿,香煙縹緲,雕梁畫棟。兩旁分別有一側院。


    薑芷夏見這地眼熟,不經意見到正院內樹立經布的石墩,才反應過來是昨天黑影來的地方。


    正殿內設一張紅木香案,上擺黃金爐鼎,爐邊放著整香。


    香案後供著一尊神像。那神像沒有五官,也認不出男女,身著紅色披風,盤腿而坐。


    旁人見薑芷夏疑惑不解,遂解釋這神仙死前被剝了臉皮,沒有人記得他長什麽樣,所以未在神像上穿鑿五官怕褻瀆神靈。


    薑芷夏點點頭,“那我怎麽驗證?”


    “上香,站在神像前一會兒就成。”


    她一邊點香一邊細打量那尊神像,上麵沒有邪魔之氣,更沒有妖魔附身,幹幹淨淨。可以說是個普通的泥胎,這泥胎又怎能驗出血魔。


    她點好香後,正欲上前被謝澤之攔下。


    “我幫你。”


    “不用。”她拉住他,挑眉一笑,“現在我才是‘血魔’。”


    她將香插進香爐,站在神像之前,突然一團紅光照進她的眉心。她內心頓時升起一股煩躁之氣,隻覺麵前一切讓她生厭,恨不得將所有東西打個稀爛。


    “芷夏!”


    “小六……”


    謝澤之他們剛見紅光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光就進入她體內。幾人焦急不已,生怕她出什麽事。


    “薑芷夏,你沒事吧?”陸辰年本來在殿外,這會兒也衝了進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這股情緒,朝他們輕鬆一笑,“小事。這下能證明我身上沒有血魔了吧?”


    “還不行!”有人說:“要一天以後,以前那些人都是一天之後才狂性大發的。”


    “好吧,那我先迴去睡一覺,累死我了。”她揮了揮手,帶著一行人迴到客棧。


    房間內除了雲姝和陸辰年,其餘人都在。


    薑芷夏拿出昨夜找尋迴來的金印,並將事情告知眾人。


    “你是說這人從頭到尾都是個影子?”莫緘敘聽完她的描述,緊皺眉頭。


    “是啊。”她說:“不是蒙麵,就是個黑影,他的肉身被裹在裏麵,被我劃傷了脖子和手掌。”


    “奇怪,這法術沒見過啊。昴蒼都招了些什麽人進來。”莫緘敘看向謝澤之,“真君,你知道嗎?”


    “我失憶了。”


    “我就多餘問。”


    眾人陷入沉默。柳茉思看著桌子上的金印,問薑芷夏這東西要交給誰。


    薑芷夏一拍桌子,神采飛揚地說:“我是掌門,這種事情早就想好了!你們看咱這眼界和格局。”


    “別廢話,趕緊說!”林憶催促道。


    她拿起金印放在手掌上,“把它賣了換錢……”


    “你的格局和眼界就是把金印搶迴來賣了?”林憶白了她一眼,將金印搶迴來交給莫緘敘收好,“這枚金印是能調動軍隊的。你沒這心思就算了,要是賣出去落在有心人手裏怎麽辦?”


    “等我說完呐!”她滿麵春風,手舞足蹈道:“我們找個地方把金印熔了,弄成元寶,然後再賣了。怎麽樣!?”


    “哇偶,不愧是我們靈清掌門,就是縝密。”柳茉思帶頭鼓掌誇讚。


    眾人也拍掌大笑,房間裏一時充滿了快樂的氣息。


    莫緘敘笑完,一巴掌扇她後腦勺上,“個熊孩子!!!”


    “啊!!!”她捂著腦袋,鼓掌腮幫子表達自己的不滿。


    謝澤之連忙上手輕柔,斥責莫緘敘怎麽下那麽重的手。


    “你聽她喊得歡,我都沒用力。”莫緘敘想了想說:“我們先拿著金印,等遇到合適的人再給他。可惜昭衡真君現在……不然就能給你了。昭衡真君,你真想不起來之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嗎?”


    “想不起來。”謝澤之迴答。


    “這想翻案都難了。”莫緘敘歎口氣,“趕緊找到老七,說不定此事還有轉機。”


    此時,陸辰年從外麵迴來,將薑芷夏要的桂花糕交給她,又說自己有些累,要迴房休息。


    薑芷夏覺得他有些奇怪,今日好像一直在躲著她似的。


    夜晚,薑芷夏又夢見雙血月。


    她還在戰場,手持兵刃站在屍體堆積的山上,渾身上下都是鮮血,有她的也有妖魔的。


    四周圍滿了不敢上前進攻的小妖。


    她筋疲力盡喘著粗氣,若非手中兵刃支撐,恐怕連站立都困難。一時間,無盡悲涼湧上心頭。沒有人來幫她,她被騙了。


    她不該聽信他們的話殿後拖延時間,他們說會迴來救她,但結果是他們拋棄她獨自逃走。


    什麽神仙!?什麽正義!?都是假的!


    憑什麽她就該死?


    滔天怒火直衝她的腦海讓她頭疼欲裂。


    三界沒有一個好人!全都該死!


    她舉起兵刃,要除妖、要殺人、要弑神!要殺光整個三界平息她的怒火!


    隨即夢醒了。


    薑芷夏睜開眼睛,躺在床上半晌才緩過勁兒來。


    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經曆過的事?這夢十分逼真,她甚至能感覺到身上的疼痛。


    被人拋棄獨自麵對敵軍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經曆過,但像夢裏那麽氣憤卻是第一次。


    她可從來不覺得這種事情有什麽好生氣的,難道自己心裏變態了?


    懶得想那麽多,她起來給自己倒杯水,喝罷後迴到床上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雲姝和百姓們早就在客棧門外等著看薑芷夏的反應,見她談笑正常,心下放鬆的同時又不免憂愁血魔的魂魄到底附身在誰身上。


    薑芷夏讓他們放寬心,血魔逃不了,她會帶他們一起捉到血魔。


    午飯時,陸辰年稱病,見她一麵就迴房了。


    “這個陸辰年怎麽怪怪的。”薑芷夏湊到林憶跟前,“師姐,他在想什麽?”


    “以前想什麽不知道,但是現在他好像隱藏不了自己的心事了。”林憶說:“我剛才可聽得一清二楚,他想離開。”


    “為什麽?”她有些驚訝,畢竟之前趕他走他都不走。


    “好像是覺得對不起一位叫舒兒姑娘。”


    “我就知道他肯定是那晚把雲姝當替身了。舒兒,兩人名字都很像。”


    薑芷夏此刻覺得自己就是神探!


    “那你還留他嗎?不會舍不得吧?”謝澤之說話酸溜溜的,但她沒聽出來。


    “他要是在月底前走我肯定不留。要是下個月再走我會留一下,讓他把下個月的錢交了。”薑芷夏喝了一口茶,“他太情緒化不適合當神仙,遲早會吃虧,不如做個普通人,平凡過一輩子。”


    “你怎麽看出來的?”柳茉思不解。她平時見陸辰年就一副冷冰冰又厭世的樣子,好像什麽事都跟他無關,隻有兩次因為薑芷夏才有情緒波動。


    “他不是表麵看著那麽冷漠,隻是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麽。”薑芷夏撐著腦袋,“隻有觸發到他在乎的事情,才會暴露本性。可就是因為壓抑太多不懂調節,爆發出來的情緒往往都會最大化。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這人就是下一個季宸。所以還不如讓他當個普通人,危害沒那麽大。”


    “管他做什麽,他被抽了仙骨也翻不出什麽花來。不說他了。”謝澤之轉移話題,“那血魔你打算怎麽抓?”


    “我才不去抓。”她壓低聲音對其他人說:“隻怕他憋不住,今天晚上就會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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